轉載天津的純爺們--李然犀：《舊天津的混混兒》

如今的所謂純爺們兒比起來算嘛呀？ 記得哪兒看過一本書，某江湖上任要強買某世家的鋪子， 世家稱此乃祖業不賣， 江湖人士提價， 世家答曰“給多少錢也不賣”。 江湖人士說沒事“您繼續做你的生意好了”。

第二日， 一長得還算清秀的年輕混混帶兩人搬了張桌子到該鋪子對麵街上， 幾盆菜一壺酒， 混混坐那兒開始喝酒， 嘴裏那種不是髒話的話連續不斷數落那鋪子， 還可能是油嘴滑舌之徒， 說一陣見對麵鋪子不理不睬， 客官該咋進還咋進。

於是混混， 吃一口菜喝一大口酒， 掏出菜刀， 口中叫喚“各位老少爺們， 今兒在下給你們開個眼了”， 手起刀落， 右手持刀砍掉自己左手的小指頭， 麵不改色地再和一口酒吃一口菜。 對觀看熱鬧的路人道一聲歉“各位， 嚇著大爺您了，哥兒們這給您陪個不是了， 沒看到稀罕的， 明兒請早點來， 我再現一下醜--再砍一隻手指頭給大夥開心開心“。

第二天， 一切照舊， 又砍掉自己左手一隻手指頭, 並且揚言，要一直天天來， 待左手指頭砍完， 就把左手掌砍掉， 反正沒指頭手也沒用了， 手掌砍掉看胳臂。

世家也是市麵上混的啊， 哪會不知道這是幹嘛的呢？ 立馬托人轉告江湖人士， 願意出兌願意出兌， 江湖人士風度似乎十足”可以啊，不過隻能給最開始的價格， 否則那位年輕人您鋪子得照應一輩子！！--轉載者

 

　咱是天津人，自小在這塊燕趙之地上長大，有股天地不怕的勁頭。怎麽，有誰不服，上來試試？

　　人家都說咱這地方自古多慷慨悲歌之士，人民剽悍難馴，地痞流氓多，這話不假。好勇鬥狠的亡命徒咱見多了。再早的事兒說不好，就咱上學那會兒，什麽南開老三、河東老大、紅橋二哥，也是成幫成夥，一呼百應，遠近聞名呢。

　　聽老輩人說，民國那會兒，“混混兒”現象是咱天津衛的一大特色。混混兒“爭碼頭”，原主兒豈肯輕易相讓？於是兩家就要拿出不要命的流氓精神，總要上演一場玩兒命的大戲，您就等著瞧熱鬧吧。

　　不過，咱天津老少爺兒們的“玩兒命”，並不像港台電影裏黑社會昏天黑地的槍戰，也不像他們那樣花拳繡腿地練功夫，那沒勁，而是――說起來不大好意思――自殘。

　　爭碼頭是有一套儀式：兩邊兒各出上幾個人，大家當眾抽簽兒，抽了“紅簽兒”的就上去練“功夫”。花樣兒有“攥煤球兒”、“穿衣裳”、“滾釘板”、“燙花兒”等，其中最讓人驚心動魄的就是下油鍋，一般都是爭三岔口，二號門這樣的大碼頭才用得上。

　　民國20年河北大旱，饑民無數，兩個饅頭能換個大姑娘。無數災民湧到天津，各大碼頭人滿為患，是非不斷。不知從何方降下十兄弟，一口氣支起了十口大油鍋，要“耍光棍兒”，空手套白狼，奪西開碼頭。對方當然不會示弱，集合了一批亡命徒，雙方約定日子，一決雌雄。誰贏了，碼頭就歸誰。

　　那天，西開碼頭上油煙滾滾、烈焰騰騰，圍觀者男女老少，成千上萬。看看人圍得差不多了，十兄弟中的老大上前一步，衝眾人一抱拳：“老少爺們兒，老天爺不開眼，今年老家顆粒絕收，俺們斷了活路，隻能到貴碼頭幹這玩命的營生。不為別的，就為了老娘能有口飯吃，兄弟這就上路了！”說完，抖掉褂子蒙住頭，露出一身粼粼瘦骨，縱身往油鍋裏就跳，隻聽“哧啦”一聲，頓時化成一股青煙。等油泡再翻上來，一大活人就隻剩一把骨頭渣滓了。

　　什麽？慘？混混兒玩兒的就是這個慘，不慘能爭得下地盤來？人家真跳了，對手就得跟上。混混兒比的就是誰狠、誰橫、誰最敢不要命。聽老輩人說，最後一共有7個人跳了油鍋，才算完成了這次天津曆史上最血腥的一次混混兒爭碼頭的大戲，西開碼頭歸了十兄弟――當然已經湊不齊十個兄弟了。當時，晌晴白日的，居然刮來一陣陰風，圍觀的人群感到“瘮得慌”，發一聲喊，就都散了。

　　靠身家性命打拚出來的“天下”，天經地義歸自己所有，這就叫“打江山者坐江山”。混混兒們自有混混兒的道理。既然地盤兒是自家的私有物，那就想怎麽坐使怎麽坐，在這塊地麵兒上稱王稱霸――索陋規、分肥食、白黑道“通吃”，沒人管得了，也沒人敢管。“吃白道”就是以地盤內的衣食戶為勒索對象，收“保護費”；“吃黑道” 就是大混混兒吃小混混兒，或不同類型的混混兒分享所獲之利。還經營煙毒、開賭場妓院、販賣人口、綁架勒索，幹各種非法的“特種事業”和合法的產業來牟取暴利。人家都管這叫“黑社會”，廢話！黑就黑唄，敢豁出命爭天下的主兒哪兒有“白”的？

　　別罵混混兒們，曆朝曆代的那些打江山坐江山的，光看他們說的好聽，跟咱天津衛的混混兒沒啥兩樣。既然“天下”是“咱家”打出來的，當然沒有別人的份兒，憑什麽讓他們來“監督”我們？憑什麽讓我們跟那些不相幹的人去“競選”？他們有什麽資格來“坐”咱打下的江山？媽的，誰來跟我搶江山，那就也跟當年咱打江山一樣腦袋拴褲腰帶上提頭來見，否則一切免談！瞧這勁頭，帥呆了！不說別的。就衝這幾句話，跟咱就是一路貨！

　　這世上也真有“傻冒”，打下江山卻不懂得坐江山，好端端的江山扔下不管，一哄而散，回家種地去了，大好的江山拱手送給別人去坐，這不是傻冒是什麽？就那幾個被人吹乎得邪門兒的美國佬，說什麽江山本是屬於全體人民的，從英國殖民者手中奪了江山，就應該把它無條件地還給這塊土地上的全體人民。至於往後由誰來“坐”這江山，必須由全體人民決定。這不是屁話麽？打江山的人反倒可能靠邊站，受別人的管製，天下還有說理的地方麽？現在竟有人公開問：打江山的人有什麽資格坐江山？這麽絕對正確的道理還用得著問嗎？

　　本不想寫什麽狗屁文章，咱不善玩兒筆杆子，就看了下麵這個咱不認識的幾個哥兒們的帖子，那叫一個揚眉吐氣：打江山坐江山無可厚非！江山交到自己人手裏才放心，我們不坐江山，難道要把這大好江山交給地富反壞右不成？

　　激奮之餘，就想起了當年老少爺們兒跳油鍋的事兒，一氣兒寫了這麽多，自我感覺相當不錯。就此打住，又該喝酒去了。拜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