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年代及更早,本人還小,說不出個子醜寅卯,六十年代記得住事,也多少知道去觀察一些事了,小孩子的眼睛看得很淺淡很直接,不過範圍很小,無非就是同學鄰居,親戚,家裏大人的朋友,因為基本自己的朋友就是同學, 或者再擴大一些, 兄弟姐妹的同學什麽的。
也隻能說說上海了。
最有錢的大概就是民族資本家了,人數不多但在某些局部地區還真不能算太少,比如徐匯區的天平街道,如高安路等,每月定息幾千上萬的,一條弄堂裏找出十家八家不奇怪,相對於物價,說是當時的巨富是不為過的。用人均收入是無法衡量這種人的生活水平了。
朝下一步,拿著每月上千塊或四五百以上的保留工資的資方代理或原高級職員,和那些千兒八百定息的中資本家,日子過得也是非常舒適,想吃啥穿啥買啥,眼睛都不用眨一下,再說這些人還有個“家底”較厚的說法,很多高級東西,家裏都已經有了。大約人均上百元的可以算成他們的標準吧。
再下一層二百三百塊保留工資的高級職員,與此類似的拿的是純國家發的級別工資,憑本事的教授高級工程師高級醫生什麽的,也包括一些小資本家, 其生活標準很大程度上得看家庭人口配偶是否工作,比如知道有的教授, 月工資二百多,很高了吧,可擋不住十個孩子老婆沒工作家裏還有個八十老娘,您說他家生活能好哪兒去?但這個階層生活總的來說是優越的,算小富,高級幹部應該歸於此類,上海的極高幹部極少,可以忽略。根據家庭人口多寡,人均差不多三十以上而不到一百, 當然想上麵說的那位教授,其人均也就二十來塊吧,那是“另類”但也得歸到這組。
繼續下一樓,中級技術人員大學講師普通醫生中學教師八級工技師等等,每月拿個一百多的,生活過得算是體麵,人均二十郎當,手不需要太緊。
往樓下再作一步,這就是上海的大多數人民群眾了,月入不到一百,房不超過兩間, 日子過得如何,全在“會不會過”,把每一分拽得緊緊的,想盡辦法掰成兩瓣花, 這樣就能在人前人後以人均十五塊左右來顯示出自家生活的安穩看起來還算富裕。
無論哪個行當,隻要人均不到十五,日子就緊巴巴了,使勁扣也無法把錢扣多出來一分,勤儉持家是不二法門,為的不實顯擺而是每天有錢買菜,上海灘的這票人家不少,當然表麵也看不大出來,是因為上海的注重穿衣戴帽。
說得上真是“貧”, 大約就是人均十塊以下了,捉襟見肘寅吃卯糧,每日緊緊張張,日子實在也是難過,人數不會太多,一般是當家掙錢的沒了,剩下的孤兒寡母,隻能靠每月每人八塊五的社會救濟。還真別說,有些國民黨方麵的啥人啥人,解放後被鎮壓或進提籃橋或一人逃去台灣,留下一窩老小,就還是共產黨每月給的這數目的確不大但夠全家活命的八塊五,等呀等呀,等到了特赦出獄,等到了老爸的台灣歸來。
從人均上百上千到人均低於一百大毛,差距不可謂不大,為什麽會有那麽多人說那時貧富差別不大呢?一是國人的“人雲亦雲”的光輝傳統,想都沒想,大家都這麽說的。二則那時的“階層”之間的往來,棚戶區幾個人見過榮家郭家的生活? 五角場街麵房子裏住的普通市民又有誰去過複旦大學第九宿舍見識過教授XX與XX的日子?隻有無產階級文化大革命那個抄家的時候。
還有一件事也確實造成那時的貧富懸殊不可能比現在大,中國人說的”開源“與”節流“,那時的所謂有錢人,再由錢也不可能再增加一分一毫,因為開源沒門,老百姓的”會過“就是”節流“一條道,現在呢, 誰都知道發財要靠開源,開源的路道多得很,哪怕路道不正,以前的人愛說”隻要你敢走“就能發, 現在不對了,敢走的人多到”隻要你沒被抓“就能發,這貧富差別能不大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