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晉風度
舉觴白眼向青天
今晨突然有些想被哲思熏陶的渴望，於是想起前些天讀過某網友關於科學和宗教是否可最後殊途同歸的宏文，其中裏麵兩段話，再次引起了我的興趣和深思。
依愚見，該文中的這兩段，似乎是全文的核心所在。這兩段的論述，是圍繞立論和結論（如果有的話）所必須關注的重點，那就是：何為意識的本質？如果搞不清意識到底為何物，和它產生的基礎和原理，那麽，人類恐怕永遠也無法解決宇宙和生命中許多關鍵的問題。
該文道：
“然而，更嚴峻的考驗也擺在了量子幽靈理論的科學家麵前。既然我們看到的宏觀物理實在是在有精神和意識觀察之後才從微觀的幽靈狀態呈現出了宏觀的物質實在，那麽一個不可回避的問題是：在宇宙創始初期，宇宙的宏觀物理實在是怎麽來的？那時有象我們人一樣的精神和意識觀察宇宙嗎？
這個問題確實夠顛覆的。因為物理學家如果回答那時沒有精神意識觀察宇宙，那幽靈怎麽變成物理實在？如果物理學家回答一定要有精神或意識的觀察後宇宙的物理實在才能顯現，那人們一定問那個精神意識是什麽”。
讀到這裏，我很自然地就想起王陽明的心學理論來了。我怎麽有種感覺，愛因斯坦的相對論力學也好，還是波爾的量子論也罷，似乎都和王大儒的心學在哲學意義上有種不謀而合的意思？真是太讓人欣喜了！
王陽明被貶黔地後的“龍場悟道”，集大成了心學理論的核心內容，其中王老有個著名的論述，可以說在某種意義上闡述了心學的實質。王陽明說：
“爾未看此花時，此花與爾心同歸於寂。爾來看此花時，則此花顏色，一時明白起來。便知此花，不在爾的心外。”
想想世界萬理，何嚐不是一切都是主觀意識的反映？沒有意識的觀照，宇宙原是白茫茫大地一片真幹淨，誰又看見了什麽？聽見了什麽，或感受到了任何喜怒哀樂愁？波爾說的宏觀實體是人的意識觀察對微觀幽靈物質加以‘感悟’後的結果，難道不就是站在比較”科學“的立足點上和幾百年之前的王大儒意思上大同小異麽？
由於神經科學本身的研究還在初級階段（盡管在各個層麵上有了一些鼓舞人心的突破），人類對意識的研究則必然更是在初級的萌芽狀態。無論是懷特曼“意識是種彌散物質”，還是彭羅斯關於意識的“量子還原論”理論，迄今關於意識的本質仍然是如墮雲霧，不得其所。在這種狀況下下，要討論科學和宗教是否有可能最後殊途同歸，或者科學和宗教各自的許多本質問題，竊以為實在是一件勉為其難的事。
有時候我就想，僅僅依靠科學各個學科分支的視角和方法，包括人工智能和神經科學的不斷進展，是否可以最終找到意識的本質？
對此我是相當懷疑的。且不說我們的大腦或者與之相關的意識如果‘簡單到’可以被大腦所揭示本質，那麽，這樣“簡單的”大腦又怎麽能擔當如此艱巨的揭秘任務？這本身就是違反康德“二律背反理論”的。再者，按照老蘇那句不無哲理的“不識廬山真麵目，隻緣身在此山中”的妙言，我以為僅僅依靠科學本身的力量，也許永遠無法揭示意識或靈魂的本質。可能還得跳出這個科學實證的圈子，從第三者的眼光來觀察意識的研究，興許還能夠獲得一點有關意識研究的突破。
問題是，什麽是這種第三者的慧眼？是宗教的理論？還是哲學的新舊思辯？抑或是跳出三界的某種玄學？還是綜合了現今科學、哲學和宗教理論大成之後的嶄新思維？
問題的本質在於，靠人類思維本身，到底能否揭開人類思維或意識的本質？有人說，大腦無論結構組成還是運算能力，似乎都是極其有限的，故而他們寄希望於人類某天會象深藍機器打敗國際象棋大師那樣，能夠破解大腦乃至意識形成的緣由。
以我有限的認識和所知，我感覺人的意識很難最終用機器來模擬。至少不能完全模擬。為什麽呢？機器是可以作無限的運算，組合成某些具有思維意義的意識片斷和問題對答。但是我們知道，人工智能或模擬意識很難到達真正的意識具有的某些特殊功能：比如人可以突然進行反思維，或者不按照常規原理作推陳出新的新思維，可以任何時候停止某種正在進行的思維，等等，這些看來沒有什麽邏輯性的意識功或突發性，似乎很難用建立在邏輯秩序理論之上的人工智能來解決。
曾經看到一個研究靈魂問題的天花板試驗。據那報道說：一組瀕臨死亡的患者，術後敘說他們在手術期間靈魂出竅了，於是看到了實驗設計者擺在手術室天花板後麵的藏匿物。試驗當然應該是雙盲的吧。
看了那個天花板試驗報道，因著一直對靈魂問題興趣盎然，這裏不妨談些個人感受。
總的印象，我覺得這個天花板試驗的設計顯然不能解決瀕死人是否真能漂浮到天花板看見藏匿物的問題，更無法說明靈魂是否出竅這個玄學命題。羅列理由如下：
1）瀕死人是有視力的麽？假如瀕死人從上麵能看見自己躺在手術台上，那麽意味著看見自我的那個東西多半是離體的。迄今為止，有誰證明過這個類似靈魂或意識的東東難道也有五官的感覺？
可能有人會說，出竅的靈魂不一定要靠視覺來判斷藏匿物的存在。
不過，科學已經證明了大腦圖像儲存是和大腦視覺中樞記憶中樞的物質結構和回路直接相關的，那麽這些信息又會如何在這些物質基礎沒有具體離開機體的情況下而飛離出大腦？由上帝之手劫持，然後隨靈魂飄出去？這等於是間接否認了現代神經科學的許多理論和試驗結果。這個天花板試驗無法真正證明離體飄浮現象，漏洞太多，即使陽性結果也沒有實際意義。也許證明離體飄浮客觀存在的過程就象證明上帝存在一樣不太可能（以人類目前的認知水平，至少）。
那麽是否有可能靈魂在離開機體前已經看到了天花板藏匿物？假如記憶功能是能被神秘劫持攜帶出去的話。如果那樣，這個試驗更無法證明離體漂浮現象了，而是特異功能在瀕死狀態所為而已。
從現有的物質定律和知識推斷，沒有第三隻手和玄學理論，無法解釋這種類似圖像或記憶功能的東西離開並返回機體，無論是否和某種神秘物質混合與否。事實上，我們已經是在討論哲學的原始問題之一了：一元論還是二元論？唯物二元論還是唯心二元論？
2）即使瀕死人有視力，也不一定能看見天花板上麵的藏匿物，因為那視力很可能有異於正常人的正常視力，比如會是近視眼，是散光，也可能變成昆蟲的複眼，也可能類似夜視。這種情況下看見的東西就可能完全失真或走樣。所以看不見藏匿物不等於瀕死人沒飄浮。
3）如果瀕死人真飄浮了，假如當時的自我意識沒有離體，則更容易解釋為類似幻覺或夢幻的現象。那麽也不能說明瀕死人當時是真地飄到了天花板那裏。
4）如果瀕死人看見天花板藏匿物是因為靈魂真出竅了，那麽“複活“'時它又如何合理地重新回歸那個特定軀體？
我認為，靈魂回歸軀體的問題比出竅問題在理論上更難以自圓其說。
我們先假設瀕死時機體出現某些瀕死物質，它們導致或排斥了所謂的靈魂離開軀體。出竅離體了的靈魂就象從有機體的有序狀態撲騰進了外界的無序狀態，在一般情況下，沒有特別能量的消耗和誘引，是很難想象它可以有極性地再回到某個特定軀體，特別是瀕死人複活時從理論上說那些瀕死物質應該消失了。
那麽是什麽東西導致靈魂有方向性地重新回歸複活人而不是手術室內的醫生護士們的腦殼裏去呢（複活後的機體應該從理論上具有和正常人基本相同的各種生理指標吧）？
懷特漫還是誰曾經提出過意識也許是類似彌散性的東西，這個概念似乎能部分解釋榮格的”集體無意識“，但它還是無法解決意識的特性。除非出竅了的靈魂 或意識在離開軀體時已經帶上了個體的“某些記憶”。但是請等等，現代科學已經證明：記憶主要是在大腦海馬回裏編碼整合和存放的。那麽，一旦和海馬回脫離了的靈魂或意識，似乎便不可能再攜帶我們認可的那種記憶了。
再從另一個角度言，假設當初靈魂是外來的（二元論或上帝論），進來時已經攜帶了個體化了的信息，那麽怎麽解釋記憶功能實際上是個發育的過程，而且出生時的記憶功能顯然和成年後或大腦完全發育成熟後是不一樣的這樣一個問題？或者說，人的自我意識也是一個發育完善的過 程。看看兒童的意識和成人意識之區別，就可得到部分的論證。
5）關於天花板試驗中靈魂出竅時質量變化的實驗。它的先決條件是假設靈魂是有質量的。即使那樣，誰又能肯定死亡時質量的變化是因為出竅靈魂質量的減少而不是機體本身理化變化在瞬間時的變異？
由上述所思和人類迄今具有的某些知識來判斷，我認為瀕死人看見自己飄浮，如果當時的自我意識沒有離體，則更容易解釋為類似幻覺或夢幻的現象；如果漂浮的是離體的靈魂，那麽很難解決這個靈魂重新回歸特定個體的問題。所以，在天花板試驗中看見藏匿物，依然不能證明靈魂出竅或機體真的漂浮了，也許那仍然是幻覺狀況下造成的某種特異功能（或者說超出常規感官功能的一種超感），而如果這種現象隻是在體的超感的話（即使是真的），那麽也就沒什麽特別的哲學意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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