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春年華之新月一浮

你從記憶的長河遊來，在渺無人煙的青草岸上，穿上七仙女的白色長裙，雙手輕拽曳地裙擺，如流星穿越晴空，秋水輝映雲彩，任羊群踏上山巒，林鳥婉轉低回，臉頰放射著初戀的華璨，魚鷹樣輕巧敏捷，掠過滿目柔嫩的翠綠蓊鬱，灑下一串珮玉擊石的清脆：

“奇－普－－裏－－－安”。。。。。。

山崗這邊，一個身著黑色披風的長身背影，拉小提琴的修長手指拱作一個小喇叭，聲嘶竭力地迎向那初戀的回聲：

“貝－爾－－達” 。。。。。。

時光在急遽旋轉的風車中顫抖，溪水在開滿鮮花的坡前駐足，傾聽。

黑色披風下，你小鳥一般地投入克林姆那幅著名的《吻》之中，蜷縮於五彩鬥篷的自由天空，任傅粉何郎的激情海樣，湮沒你少女綠蒂的汨汨情懷。

我看不清你的嘴唇起伏，也辨不清奇普裏安 . 波隆貝斯庫雕塑樣英俊的臉龐，是如何在燃燒的櫻桃上，鐫刻青春的細節，書寫鴻蒙開初的情欲輝煌。

很多很多年以後，當我駕著車，急馳在異域高速公路的某個清晨，道旁虯枝裸露的蒼老樹群隱身後退，在漫長冬季的淫雨綿綿中，竟神奇地化作了《奇普裏安 . 波隆貝斯庫》裏夜色下的密林。

那些奏著小夜曲的密林，曾有幸見證了貝爾達和奇普裏安在林中靜謐裏，沐浴新月的光輝，感覺日月精華揉合為一時的澎湃。隻有還未沉睡的鳥兒知曉，夜色中，貝爾達的法蘭西式金發麻花，是怎樣的純情萬種，溫柔脈脈，摩挲著音樂家的靈感奔流，匯入多瑙河春潮揚帆！

正是這個月下靈感，後來孕育了由十九世紀羅馬尼亞作曲家和小提琴家奇普裏安 . 波隆貝斯庫作曲的、羅馬尼亞第一部歌劇：《新月》。

新月，愛情的使者；（奇普裏安道白）

新月，我們歡迎你！（貝爾達台詞）

我的意識曾無數遍漂浮在時間的黑洞裏，試圖抓住如煙往事中那個夜晚的某些片斷。

在兒女情長的往昔恩怨都快被逝者如斯夫的波濤折戟成沙時，我慶幸自己還能依稀記得那個星夜給過我的神奇。

那是一個無法忘懷的夜晚。一根懷春琴弦上曾經敲擊過的曠世音符，引領我步入青春的秘密花園，聞香識草，聽泉濯足，從此一發不可收。

記憶的大門次第開闔，我擠過其中一扇門，兩次來到那條‘平海大街’，專門去看同一本電影。

電影院裏，波隆貝斯庫的小提琴《敘事曲》如泣如訴。。。略過貝爾達的檀櫻純際，飛越牢房鐵窗的禁錮，撫摸咯血的肺葉，直至潛入地中海的滔滔思緒。。。徜徉著，徜徉著。

黑壓壓的觀眾席坐上，鴉雀無聲，惟有屏幕上的愛情之花在開放，在枯萎，在千古流傳。

我一次次問自己：黑暗之中，沉浸在《敘事曲》曼妙旋律之中的我，到底發生了什麽？模糊了的，是漫遊的思緒，神秘的機體，和那無邊的情懷。。。

假如記憶的碎片能象佛珠那樣，串成手鏈，清晰地帶在手腕上，該多好。

散場時，朦朦朧朧覺得頭腦微微發脹。幾秒鍾之內，我感覺自己好像被什麽劫持了，傻傻地釘在了那個如今早已化為烏有了的影院位子上。。。不知如何挪步。

星空下，我收拾起片刻的茫然，漫步於影院外的人流中，任胸中溝壑起伏，一路狂奔，登上夜之懸崖，含笑俯視著那片曾經未開耕的處女地。。。

(2010 － 2 － 11 ）

（奇普裏安．波隆貝斯庫：敘事曲）

（電影：奇普裏安．波隆貝斯庫，上）

http://www.56.com/u17/v_NDE5MzM2Nzg.html

（電影：奇普裏安．波隆貝斯庫，下）

http://www.56.com/u90/v_NDEzNDc4NDc.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