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謅議詩歌翻譯和欣賞

(2010-01-21 08:41:44) 下一個

詩歌翻譯的金科玉律,原則上就是嚴複曾說的“信達雅”。在我看來,信為首,輔之以達雅。但凡事無絕對,有時意譯也能相當傳神。在句式韻律上,詩歌翻譯也應盡量忠實原作的形式美。選字方麵,譯詩要盡可能用些和原作語意相平行的字詞,不然容易破壞原作的詩韻和調子。

雖然詩在很大程度上是不可譯的,但對那些不讀原文的讀者來說,退而求其次,讀譯詩也是得以欣賞它國語言和詩歌的途徑之一。若按現代文字解構理論,嚴複關於翻譯的“信”字,似乎也是大可商榷的。尤其詩在文字和寓意上的不確定性和朦朧韻味,完全可以導致不同翻譯者筆下的不同版本。因此,譯詩技巧的孰優孰劣,除了一些顯而易見的異同,恐怕也是見仁見智的事了。

不少譯詩讀來常不免有種怪怪的感覺。此也許有時候是翻譯本身的問題,有時則是兩種語言在思維方式乃至意象表達抑或語法選詞上習慣不同所致。當碰巧外國詩人和中國詩人 / 讀者在賦詩 / 或詩歌欣賞時進入了榮格所謂的“集體無意識”狀況時,我們也許會覺得,噢,這個老外寫得真高明 ---- 潛台詞是否可能是:哈,我讀懂了;或者,我心生共鳴了!這種感覺大抵是隻可意會難以言傳的。

有時不免想,我們讀譯詩時產生的怪異感,也許正是原作的某種特色也未可知,不然外國詩讀來完全是中文詩的感覺,也挺乏味的不是?

文字和藝術一樣,盡管有共性美,某種程度上還是有風格欣賞的個人口味問題。偶爾我們不喜歡某首詩,也可能對這首詩的寫作風格和表達形式在美學上沒有共識。袁枚關於隻有黃鍾大呂之聲(即優雅字詞)可入詩的說法,我基本同意,但我認為那主要是針對文言句式為主的古典詩詞,或者是英文詩在維多利亞時代的寫法。舉個例子,美國 19 世紀女詩人愛米麗 荻金森 在世時隻發表了 7-8 首詩,而且都讓編輯改得麵目全非。可見她的詩在她那個時代不是主流表達方式。荻金森的用詞比較清麗,主題有些出世,讀起來似乎在形式上沒有拜倫、葉芝那種經典英文詩的豪華鋪排之美。然而事過境遷,而今荻金森的詩作在英文詩曆史上的地位已經很高(部分原因也可能是美國佬作了世界老大,大英帝國式微的緣故?),被看作是英文詩從古典風格轉向現代風格的承前啟後之先鋒。和荻金森在寫作風格上有點相似的,還有一個現代德國詩人裏爾克( Rainer Maria Rilke ),他們的共同點是,既基本保持了古典英德詩歌的韻律和文字美,又摒棄了古典語言的過分華麗之贅,同時開拓了意境和主題上的現代表達方式。

若論現代英文詩歌的形式美,美國 20 世紀早期的 HART CRANE ,當執牛耳之一。評論家都說,僅僅看 CRANE 詩歌的形式美和韻律美,就是一種絕妙的享受個人管見:缺乏一定的形式美,可能是後現代英文詩,同時也是現代中文白話詩的某種缺憾。然現代、後現代詩歌自有其特長,那就是在意境題材的拓廣和文字口語化方麵有所出新。我個人非常喜歡 HART CRANE 的華麗才情和優雅句子,讀他的詩,有點象欣賞王勃的《騰王閣序》和李青蓮的詩,讓人頓生意氣萬分的遐想和豪情。

現代外國詩在形式美方麵的改革,有兩個詩人的舉措值得一提,那就是美國詩人EE CUMMINGS 和前蘇聯詩人馬雅可夫斯基的階梯詩。EE CUMMINGS 有首著名的現代詩,叫Buffalo Bill's,其詩行排列形式如下所示:

《Buffalo Bill's》

Buffalo Bill's
defunct
who used to
ride a watersmooth-silver
stallion
and break onetwothreefourfive pigeonsjustlikethat
Jesus
he was a handsome man
and what I want to know is
how do you like your blueeyed boy
Mister Death

水牛比爾
不複動彈
     他曾經
     騎著水一樣光滑如銀的
                駿馬
就那樣連射一二三四五隻鴿子
              主耶穌
他是個很帥的人
          我想知道的是
你覺得這個藍眼睛的男孩如何
死亡先生

(浮生歡娛譯)

至於馬雅可夫斯基的著名階梯詩,年輕時我很是迷戀過一陣。他的詩行格式,比較適合演說鼓動場合,可以讓人隨著抑揚頓挫的調子,隨詩人古今天地縱橫馳騁,年輕的文青們或許亦可輕易地被那些跳動的詩句誘說去聖地延安的魯藝,要麽隻身前往南美叢林,跟切.格瓦拉鬧革命。當然,這樣的階梯詩要達到完美的效果,得由帥哥和天籟之聲來朗誦才行。

相較之英詩中譯,竊以為,中國古典詩詞翻譯後的韻味大多是蕩然無存了,最多隻能達到部分意譯的效果吧。究其根源,大約在於中國經典詩詞將深邃幽廣之意境融會在簡素宏雅的文言詞匯中的獨特功能,幾乎是不可翻譯的。

在詩歌欣賞口味上,鄙人自己最喜歡的,似乎仍然是大中華的唐詩宋詞元曲漢賦一類。年歲越增,這種文化和文字上的回歸意識與日俱增。雖說江山代有人才出,各領風騷數百年,古人詞章的精華和卓越,看來仍然是難以超越的。不然現代文人又怎會黔驢技窮,絞盡腦汁弄些後現代的玩意兒來試圖推陳出新呢?

早年,中文白話詩讀過一些五四以來的徐誌摩和戴望舒,文革前的賀敬之、顧工、聞捷等,以及後來朦朧詩的南舒北顧和北島。海子的也讀過幾首。當今的白話詩相對讀得少,一是沒有過多閑暇,二是身居海角,缺乏有識之士的推薦。倒不如讀讀本莊幾個詩人的現代詩,感覺更有親切感呐。

外國詩歌,以前一直喜好 17-19 世紀的英德詩歌,爾後略加研究後,發現 20 世紀前、中葉的現代英文詩,也有不少是合乎我口味的。

依吾愚見,欣賞詩歌也和欣賞人一樣,有時我們會有一見鍾情或一拍即合的感覺,有時則需要培養感情或開拓欣賞角度後才會對欣賞對象有全新的認識或共鳴。

我初讀愛米麗荻金森的詩歌時,很有些感覺清湯刮水,及至慢慢地,開始對她的詩歌意境和不無禪意的表達方式越來越入迷。還有個美國“跨掉的一代”時期的女詩人 LINDA   HULL ,始讀其詩,我對她意識碎片似的詩韻和表達方式,頭暈目眩。然而當我連讀了幾遍並準備翻譯其詩時,突然對她詩中的意境和頹廢表達方式,有了一種豁然開朗的共鳴,繼而甚至愛上了她詩歌中的 ' 頹廢韻律美”。

(浮生歡娛, 201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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閱讀 ()評論 (11)
評論
浮生歡娛 回複 悄悄話 回複綠島的評論:

美人駕到,有失遠迎。。。

綠島常來坐坐、聊聊啊?:)
綠島 回複 悄悄話 終於找到回話的地方了。嗬嗬。俺跟劉姥姥一個感覺。
浮生這裏真豪宅啊!好高興,有好好學習天天向上的
地方了。

留一爪痕。:)
浮生歡娛 回複 悄悄話 回複海上雲的評論:

謝謝海上,蓬壺閬苑總是叫上雲仙的。。。

竹軒版麵很清爽吧? :)
海上雲 回複 悄悄話
同去同去,居然不叫上我~~
浮生歡娛 回複 悄悄話 回複凱文西的評論:

感謝文西的博客‘處女留言’。很珍貴地說。 :)

其實也就是個文字倉庫。發覺雜貨一入花園,稍加點綴,看起來頓時雅致不少。 :)

無非求個自樂。還便於交流。win-win?
凱文西 回複 悄悄話 第一次給別人的博客寫評論,找了半天都不知在哪兒寫。還好,終於找到了。

首先恭賀浮生的博客開張,一看就知道是個藏寶的地方。過耳和微笑說是美奐侖奐,我也要說,真是美奐侖奐!然後要說的是,今後會常來這裏認真學習D。

:- )
浮生歡娛 回複 悄悄話 回複過耳風的評論:

聽門衛報: 劍客雪鐵龍駕到 --- 趕忙到地窖裏翻出一柄寶劍,相贈英雄,萬勿嫌棄為盼!

房子大了,難免有好大喜功的嫌隙。。。很有些自慚形穢地說。:)日後還得跟列位高手訪客多多請教、切磋。

莊主也雅座。。。臨了,飛花玉步可走好啊 。:)
過耳風 回複 悄悄話 哈哈,恭喜浮生新居落成!
好大好豪華的房子啊!
浮生歡娛 回複 悄悄話 回複拈花微笑的評論:

幸會!

微笑你第一個光臨弊舍,請坐,請上雅座。。。。想倩幾個丫鬟紅袖添香上茶酒,並請貴客揮毫落紙如雲煙,留下幾個飛鴻玉印,待我裝裱後,複懸掛進弊舍專為貴客起造的淩煙閣內。。。:)
拈花微笑 回複 悄悄話 哈,一激動,連話都剛勿清爽。是那個

美侖美奐哈 :)
拈花微笑 回複 悄悄話 哇,美奐侖奐!占個先,再細細品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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