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生飄絮 229: 北方風雪：淚為誰而流？

 (山靜）

啊，北方的風雪！

不全是因為
自己不小心
被車庫門壓傷了手指
或是雪裏送花的友人
溫語暖心 。。。

淚，為誰而流？
 
一． 母親，父親

母親，忘不了您曾經
年輕時的健康靚麗
和辭世時的瘦弱憔悴
一生勤勞善良忍辱負重
在曆經戰火焚燒後
新生的共和國
國貧家難的年代
生育一群兒女操盡了心
從來不知為自己考慮

父親，忘不了您曾經
高大的身軀頂天立地
走南闖北辛勞不停
心裏總裝著國家民族人類命運
臨走時心裏沒放下的還是
長眠地下的母親
和在報紙上讀的時評
不知自己的生命之燭
幾分鍾後就將滅熄

二 . 老教授

時代的浪潮啊！

從”我們”到“我”, 從“Us”  到“Me”
你變天變地 , 為何難以改變
一些需要改變的東西
為何盛宴席間
常常掩飾著見不得光的交易
霓虹燈下往往有心碎伴隨

忘不了，白發蒼蒼的 X 教授
從西南聯大，北大，到省立普通師大
焚膏繼晷通曉上下五千年
堅信傳授公平正義
青年時代追隨的理想堅如磐石
七十多歲還風雨無阻
每天跑步鍛煉身體

結果，麵對無數個為什麽的
世道世風潰堤
在風燭殘年無法釋慮
良心不容同流合汙
在極度的惶惑失望悲憤中
終致精神錯亂
苦了家人，苦了自己

三 . 山裏的孩子

忘不了，山路上彎彎曲曲
那些起早摸黑
帶著幹糧去上學的孩子
在不能遮風擋雨的教室裏
一雙雙天真無邪的眼睛
專心地盯著老師和黑板
他們中有些七八歲就得下地幹活兒
背上還壓著家裏老人的殘疾

忘不了，那個滿懷夢想的女孩
在田間地頭，在鍋台灶邊
在土牆屋的的小窗前
分秒必爭讀寫做題
終於考上了可望改變命運的大學
本該大慶大賀，結果
沒有聽說過扶貧款的
老實巴交的父親
卻喝了農藥
過於內疚，因為湊不齊學費

四 . 幼兒班，學生

忘不了，一個普通幼兒班裏
六十多個學生中
竟有二十多個孩子
來自破碎的家庭

一些中學裏的小女生
似乎也已習慣流產早孕

在大城市裏晃蕩漂流的
有幾百萬難以就業的大學生
求職不易，尊嚴盡貶
一些藝校妓校也清濁難辨

高分貝噪音的街巷
傍晚的發廊店按摩房
自願或被迫的妙齡女郎們
半裸著，坐在椅子或長凳上
沐浴著五顏六色朦朧的燈光

吃青春飯成了不乏人羨慕的通途
有幸傍上一位大款
就“免去了當房奴車奴之苦
何苦去摸打滾爬
在日以繼夜的爭奪戰中
度過早該享受的幾十年”

五 . 農民工，背煤人

忘不了，一些來自山裏的農民工
酷暑炎夏一身水泥
在工地上辛辛苦苦流血流汗
哪知道到了年終
卻有可能領不到工錢回家過年
若有幸得到好心人的幫助
總會千感萬謝，為了本來
就屬於自己的一份血汗錢

忘不了，那一張張人與煤
幾乎一樣黑的照片
拖著沉重的煤塊
在礦井裏爬行
好不容易爬到地麵
還要背著煤簍走那麽遠
過磅後沒有短斤少兩
才能掙到那一元
還不夠買一個麵包的錢

六 . 母親河邊

窯洞裏時明時暗的燈火
信號時強時弱的彩電
 
黃土坡上作田的老農
古銅色的額頭上布滿
刀刻似的一道道梯紋
累了，在地頭上抽一袋
祖祖輩輩都抽過的旱煙

母親河邊洗衣的老母親
枯枝樣的手青筋凸現
總令人想起在巷子裏的血泊中
抱起被兩輛車碾過的小悅悅
那位拾荒婦的慈顏

七 . 其它。。。

忘不了，那位把房子騰出來
給了兒子媳婦結婚
後來卻被趕出家門
怕丟臉最後卻不得不
出麵申訴的老母親

忘不了，在省城的天橋下
街邊那位身高不足一米的矮老人
在雨中坐在補鞋箱旁等候生意
眼裏滿是饑餓，失望，與期盼

還有那家國營廠忠厚的老廠長
廠子被吞並後和有些職工一樣
晚上去菜市場撿老菜葉充饑
心裏還藏著曾經有過的尊嚴

。。。

忘不了，忘不了啊
為什麽這世上那麽多善良的人
要承受生命難以承受的厄運？

那最珍貴的，一旦失去
就難以找回的的純真
百年樹人的艱辛！

北方的風雪啊
淚，為誰而流！

2011 1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