認識環境，認識自己（十）

  (山靜）

激進女權主義

 

            社會主義女權主義認為資本主義製度與階級壓迫是造成男女不平等的原因，而激進女權主義則認為父權製本身導致了婦女的從屬地位。二者的主要差異在於：前者著重性別關係的經濟基礎，而後者則強調社會關係是以男性所占有的優勢和特權為基礎的。激進女權主義把父權製定義為一種“男性占有優勢和經濟特權的性別權力製度”，把父權關係看作是比階級關係更為重要的因素。在許多激進女權主義者看來，階級壓迫與種族壓迫隻是性別壓迫的延伸。因此，激進女權主義的主要政治目標是根除男性在社會，曆史，經濟，及政治等各方麵的優勢與特權。

 

            激進女權主義的產生主要源於馬克思主義關於男女不平等解釋的局限性：即馬，恩未能清晰地解釋並回答父權製在人類社會如何產生，又為何能延續至今的問題。自激進女權主義問世以來，已經分化成各種不同的派係。有的仍然立足於馬克思主義理論基礎；有的則徹底摒棄了馬克思主義唯物論的觀點，把性別歧視壓迫完全歸咎於父權製文化的影響，及其對婦女的控製。一些第二波早期的激進女權主義者試圖用“征服論”假說來解釋父權製的淵源：即許多原始部落實際上是母氏社會，後來男人用武力征服了婦女，並逐漸控製了原先以女性為中心的各種社會組織機構 （Charlotte Bunch, 1975）。這種“征服論” 假說有多大的可信性，是頗有爭議的。根據人類學對原始社會研究的結果，男女權勢的分布在不同的地域，不同的文化，以及在不同的曆史時期存在五花八門各種不同的形式，不可一概而論。因此，對以上假說需謹慎對待。盡管如此，激進女權主義理論的一大貢獻是揭示了性別與暴力結合實施控製的社會問題：一些婦女因懼怕暴力而失去自由，或在性行為，生育等各麵被父權製下形成的一些文化傳統和風俗習慣所牢牢控製。尤其是父權社會對婦女的性行為道德規範，成為激進女權主義關注的重點之一。男權製下，男人在性行為上對女人占有絕對優勢。一些男人可以用強奸，性騷擾，亂倫，性虐待，性暴力等等對女人從身心倆方麵實行絕對控製。

 

            人們的生理性別是與生俱來的 （男女生理結構），而人們的社會性別（男女因社會期望所扮演的性別角色）則是人為的，受社會環境影響造成的。現代激進女權主義學者Gayle Rubin （1975）認為，婦女的從屬地位可以看成是一種社會關係的產物：即男女的生理性別與社會性別被人為地聯係起來，並根據社會需要而形成的一種特定的社會關係。這樣一種特定的社會關係造成了男尊女卑男優女劣的現實。結果，婦女可以成為一種商品，被當作牲口一樣在市場上交易。Rubin 是最先提出“婦女交易”，或“買賣婦女”(the traffic of women) 這一觀念的女權主義學者之一。現在婦女交易一詞通常指的是國際賣淫組織的職業犯罪活動：受害者一般是來自不發達國家和地區的貧困婦女，被人口販子坑蒙拐騙到發達國家淪為性奴。

 

            在激進女權主義者看來，社會性別的形成是產生其他社會不公的前提。男人首先學會了如何控製主宰婦女，進而學會控製主宰其他人，而哪些人被控製被主宰則是由其社會經濟地位所決定的。在階級，種族，性別這三大導致社會不平等的因素中，激進女權主義者認為性別不平等是首要原因，而階級和種族的不平等則是性別不平等的延伸 （Bunch, 1975; Harding, 1981）。要解決婦女從屬地位的問題，途徑之一是建立一個以女性為中心 的信念和製度。這種觀念又導致了另一分支的產生：激進女同性戀者的分離主義哲學，主張通過女性相戀，排斥男性來建立一個女性至上的世界。顯然，這樣一種觀念行之太遠，恐怕難以為社會上絕大多數人所接受。

 

            激進女權主義與社會主義女權主義的根本分岐在於前者主張性別關係是第一位的，而後者認為階級關係主導其他社會關係。二者的分歧引發了新的爭論熱點：即資本主義與父權製的關係。社會主義女權主義者Hartmann （1981）認為，要懂得西方資本主義社會，必須要把父權製看作一種社會曆史結構。婦女的從屬地位是資本主義與父權製二者共同作用的結果。換言之，父權製不是造成男女不平等的唯一原因。因此，女權主義理論的關鍵出發點在於把資本主義和父權結合起來分析。Hartmann （1976）還指出，資本主義產生於父權製社會，繼而又強化了父權製。資本主義社會的男女勞動分工使得婦女在經濟上更加依附於男人。由於勞動市場掌握在男人手裏；男人控製了薪酬優厚的工作。他們既能在工作上占盡優勢（高工資，高地位），回到家裏又能享受到女人的服務。Hartmann 的這種分析實際上融合了激進女權主義和社會主義女權主義兩派的觀點。

 

            既然資本主義與父權製結合造成婦女的從屬地位，接下來的問題時，社會主義能帶來男女平等嗎？社會主義女權主義者期望有這樣一種社會：建立全民集體主義所有製的社會主義社會，法律保障男女機會均等，同工同酬。家務勞動及下一代的培養都集體化社會化，成為人們（男女）共同的義務和責任。Anderson （2006）指出，社會主義女權主義者所期望的也正是一些社會主義國家宣示要實現的目標。但現實與目標都存在距離（Nazzari, 1983）。女權主義人類學學者Eleanor Leacock (1978) 指出，要實現真正意義上的男女平等必需有三個先決條件。其一是集體主義社會製度，無論男女，人人都與社會共同利益 （而不是個人利益）息息相關，同舟共濟。其二是所有的工作和家務勞動不以性別劃分（即不遵循傳統的“男主外，女主內”的分工法）。其三是參與決策者也應該是政策執行者，即人人參與，民主法製。這三個先決條件可謂是理想化的社會環境。要成為現實恐怕是不容易的。國際國內社會不是真空，尤其是在資本主義全球化在各個國家各種文化的強有力的彌漫滲透，要維持社會主義經濟製度，其生存發展空間是極為艱難的。

2013 7 2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