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生飄絮192：無名崖

  (山靜）


今天是觀焰火的日子
不知為何，卻想起了一位小學老師
已經記不起他的名字
隻是覺得含冤而去的人
應該在記憶裏留下一筆

不記得是“文革”中的哪一年
小學鬧騰得翻天覆地
X老師被拉出去遊了街
好像是因為他屬於“黑五類”

 當天傍晚，吃完晚飯
X老師對老母親說
天還早, 趁天黑之前
還可以上山打點豬草

 便背上背簍，邀上妻子
上了無名崖山頂
崖上長滿各種雜草
老師找到崖邊
一堆又厚又嫩的五爪藤葉
自己站在上方
讓妻子在自己的下方
兩人一道采著豬草

采著采著，忽然
X老師朝著妻子往下一倒
妻子一時沒穩住腳下
兩人便一道墜下懸崖

無名崖的上空常有烏鴉哀叫
那天早上，後來人們說
烏鴉叫得比平時要悲哀
一定會有什麽不吉利的事發生
結果真的應證了，不出所料

傳說是一位過路的農民
正從附近的水田邊走過
親眼看見兩人墜崖的身影
便急急跑到鎮上叫人

 夫妻雙雙被抬到醫院搶救
擔架裏躺著的人已經沒有呼吸
兩人的身上都沒有血跡
隻有大塊大塊的青紫斑瘀

 X老師從未教過我
我也記不清他的容顏
隻記得人們說他其實是個好人
為人謙卑，生性和善 

2011 7 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