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生飄絮 （九十五∶选择 - 生死之间）

     （山靜）

那是個盛夏炎日的傍晚，
有心無意地，她
胡亂吞了幾口飯，
便獨自來到江邊。

呆呆地望著
常流不息的江水，
她思前想後
決定去留。

夜色漸沉。
待乘涼的人們
三三兩兩
先後散盡，
她似乎已下了決心。

疾步走上跨江大橋，
徑直走到橋的中段。
靠著齊胸的橋欄，
朝下看去，是黑幕遮掩的
無聲無息的江麵。

江麵上不時地
泛著淡淡的光，
恍恍惚惚，忽明忽暗。
似乎在向她傳遞什厶信息，
抑或是在向她發出
某種神秘的召喚。

難道就這樣結束了，不然，
又怎厶辦？
正猶疑難定之時，
心又生出一種
莫名的恐懼。

若是能在幾秒之內
解決問題，一切煩惱憂慮
都將隨之而去，
從此丌事大吉。

可要是被江水吞沒後，
還有知覺，還要掙紮，
不知這過程該是怎樣的難忍？

還有親人，友人，事後
他們該是怎樣的難受？

可是，她已經受夠了∶
無處不有
虛偽的陽奉陰違，
醜陋的阿諛奉迎。
失意，迷途，茫然，無助。
從個人到整個社會，
都似乎看不到前途。
隨波逐流
是陷入深深的
難以自拔的痛苦。
不如早日歸去，
徹底解脫。

正舉棋不定之際，
身邊突然閃過一個人影。
就在離她幾步之遙的地方，
也靠著橋欄停下。

看不清究竟是誰，
估摸著是一位
上了些年紀的陌生人。

她無從猜透他的動機，
他也無從知道她的思緒。
但是，她能感覺到他的目光
緊盯著她的方向。

遲疑著，她又待了許久，
那個陌生人也守在原地
一動不動。

不知何時，她的心裏
好像突然開了一扇窗戶，
一個聲音
在明確的告訴自己∶
還是要活下去，
繼續走完自己的人生。
於是，朝陌生人的方向
看了一眼，
她隨即掉轉頭，
快步朝市內的家走去。

幾十個年頭過去了！

不知當年的陌生人，
隻是一位不相幹的行者，
還是上蒼有心
送來的信使∶
用意外的出現
和沉默的注視，
讓一個充滿理想追求的少女，
在悲觀，糊塗，輕生之際，
重新選擇了生命。

      2010。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