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生飄絮 （九十四∶致在天國的母親 - 二）

     （山靜）

母親走後不幾日，萬分痛苦的父親在床頭抽屜裏看到了母親為他準備好的針線盒，裏麵放有穿好線的七根針。。。。。。


一塊深色的布條上，
並列別著七顆針。
每根都已穿好不同顏色的線，
同剪刀，線卷，扣袋，
一同放在針線盒裏，
就在床頭邊的抽屜內
伸手可及。

嗬，母親！
在您最後的日子裏
擔心走後父親身邊沒人，
就背著大家
穿好了不同顏色的針線，
等紐扣鬆了丟了，
父親可以自己再釘。

可是，母親∶
您的眼睛
還在早些年就看不太清。
常叫孩子們幫忙，
每當您眼花時穿針不進。

在最後的日子裏，
已經極度虛弱的您
要穿好這七根針線，
該是一項多難的工程。

可以想象，母親∶
當您把一根根選好顏色的線
穿進一個個微小的針眼，
您傾注了怎樣的深情，
    又懷著怎樣的
         依依難舍的苦痛，
         耗費了怎樣的耐心，
         和多少難挨的時分。
    
      。。。。。。

數年來，父親穿的衣褲
多是您親手縫製。
因為父親身材特高大挺拔，
難以買到合適的尺寸。

嗬，母親！
四十年代的您：
一位美麗清純
聰慧善良的女學生
與一腔正氣
多才多藝的父親
相識相知後，
便毅然放棄優裕大家的舒適，
從此與父親攜手，
相許相守一輩子。

從民國時期
熱血青年舍生忘死的
理想追求，
到新中國此起彼伏
雲繚霧繞的“運動”“整風，”
六十餘載世道風雨嶙峋，
您自始至終
與父親同心同行。

您走後，望九之年的父親
千般不舍，痛苦萬分。
曾經硬骨錚錚
剛直不阿一生的男子漢，
在您走後，終日傷心泣淚，
一病不起。
不久之後，
他老人家便隨您而去。

嗬，母親！
您走後的這一切，
都知道嗎？還有，
您為父親備好的針線盒
他一次也未動過。

今天是五月二十，
是父親他老人家的忌日。
我又在想您們，
就寫下這些回憶，
為了您，也為了父親。

     2010。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