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著說著天就亮了
傷懷日，寂寥時，試遣愚衷
“讓她來吧，”賀太太看一眼古雲良對鄭媽媽說：“給她收拾一下， 別出來讓人笑話。”
鄭太太領會道：“好的， 我就去。”
磨蹭好一陣， 才聽見門口腳步響， 進來一個又黑又瘦的丫頭， 眼睛周圍淚光浮動， 人看來十分憔悴， 樣子也很拘謹。 她的發辮象是剛剛梳理過， 非常齊整， 上衣是棗紅的罩衫，也很幹淨平整。 古雲良想可能剛才收拾了才讓她來的吧。
賀太太介紹了古雲良二人， 讓金兒坐下。她自己坐在那裏沒有走的意思。 古雲良等了一下沒有開口， 賀太太才說：“我先回避一下， 你們好問她。”
古雲良馬上接口說：“麻煩太太了。”
賀太太走了以後， 古雲良特意放低了聲音說：”你叫金兒？“
金兒點頭。
“你別怕，你和我們說的事情我們不會告訴別人。你在這裏多久了？“
”兩年。”
”賀先生的事情你知道了嗎？”
金兒又點頭，眼睛裏淚光閃了一下。
“平時太太和先生對你好嗎？”
金兒又點頭。 見古雲良還在打量她， 就開口說：“他們人都很好。”
“是嗎？”古雲良：“太太和先生關係好嗎？ 為什麽沒有孩子呢？”
金兒搖頭：“這些我也不清楚， 你們要問鄭媽媽， 她在這裏比我久。”
到這裏， 古雲良明顯感到金兒是問不出任何的話的。 而且她是有意這樣做的。 這可不像是一個懵懂的鄉下孩子， 她城府很深， 古雲良想。
幾分鍾以後， 他們隻好讓金兒走了。 賀太太回來說：“金兒是先生老家的來的， 先生的事情出了以後， 她挺難過的， 也又可能是嚇著了。 快過年了， 我正打算找個妥當的人帶她回去。”
不知道為什麽， 直覺讓古雲良並不完全相信這些話， 可是他也找不出破綻。
賀太太見他們沒有要走的意思， 於是大方地說：“要不要再問一問鄭媽媽？”
古雲良對這個世故算計的上海弄堂裏的老婆子沒有什麽好感， 本來想說算了。 但轉念又說：“好吧， 那就再麻煩太太一次。”
鄭媽媽進來以後， 賀太太又知趣地回避了。
古雲良說：“鄭媽媽坐吧。”
鄭媽媽還堅持站著， 說：“警官先生問話， 我怎麽好坐著呢？”
“你也老大年紀了， 就不要客氣了。”
鄭媽媽才扭捏坐下。
古雲良說：”叫你來沒有別的， 你家先生的事想必你也知道了。 平時先生和太太關係好嗎？“
”挺好的， 我們太太是最通情達理的人。“
”他們吵過架嗎？“
”沒有， 我們太太最有涵養， 先生就是有脾氣也吵不起來的。“
”先生很大脾氣？“
”男人外麵做生意， 回家難免有脾氣。“
”先生對太太發脾氣？“
”不會， 也就給我們臉色。 對太太還是很好的。“
古雲良想， 這老婆子就是個太太的心腹吧。 可能也問不出什麽來。
於是換個話題問道：”金兒平時是跟你做事嗎？“
”她？她跟我？ 她倒不把我踩下去吧。“
”喔，“古雲良覺得話裏有話，”你比她先來， 又比她年紀大， 她怎麽敢踩你？“
”她覺得自己有人撐腰， 越來越拿大了， 太太都不放在眼裏， 哪裏還看得上我這個老婆子。“
”誰給她撐腰？“
鄭媽媽馬上警覺道：”也沒有誰， 就是她覺得自己有本事了， 不象剛來的時候。“
古雲良已經清楚的感到， 鄭媽媽這個所為撐腰的人， 就是賀先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