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之不重不輕 (圖)

日子有時候很沉重，像是正在經曆一場噩夢，讓你透不過氣了，於是你希望醒過來，或者逃跑。有時候又太輕，讓你覺得無聊，不知如何打發延綿不絕的時間，也許這就是小資們說的“生命中不可承受之輕”（The Unbearable Lightness of Being，or esnesitelná lehkost bytí, or l'Insoutenable légèreté de l'être），這正是我今天看的一個老電影的名字，米蘭·昆德拉原作。

很幸運，今天是不重不輕的一天，一切都恰如其分。窗外的山巒煙雨蒙蒙，很有Tomáš 和 Tereza最後回歸的鄉下的寧靜意境。

早上起床，磨了杯咖啡，看看電影，再寫點東西，就到了吃午餐的時間裏。這時腦子裏想到的是Bagel三明治，當然是Saratoga Bagels的製作，我現在不會再買其他店的Bagel。這裏的Bagel吃起來勁道，考得也很香，更接近燒餅的味道？我們全家都喜歡這裏的Bagel，記得我兒子上大學的第一年過生日的時候，我還給他Overnight快寄了一打Bagel穿越美國由西到東。

Bagels是一種猶太人原創的麵包，圓圈型。但是我們Saratoga Bagels店主是華人，來自廣東台山。老板娘叫Mei，大約三十多歲，頗有阿慶嫂的風範，顯然是這家小店的靈魂。店裏的主廚是她的老爸爸，製作Bagel，她的丈夫有時也來幫忙修修補補。他們每天四點就起床做當日的新鮮麵包，和麵，成型，再將麵圈煮熟，然後放上芝麻、蒜茸、洋蔥、肉桂等香料，最後放進烤箱烘烤。店裏也常常請了人幫忙，很多時候是Saratoga高中的女學生在這裏打工，添加了許多青春氣息。

走近Bagel店老遠就聞到了香味，咖啡還有剛出爐的Bagel微焦的味道。一推門，Mei的聲音就傳來過來“今天來得比平時早。還是BLT?”

“早。BLT，芝麻Bagel。”在這家店裏菜單上，這是我的第一選擇。

“我喜歡你今天衣服的顏色，你的手鏈和衣服也特別相配。”Mei邊為我做BLT，邊和我聊天。她是個很會誇人的女主人，每次都會找點新鮮的細節誇她的客人。她沒上過多少學，但人機靈，中英文口語都很好。她不僅誇人很少重複，更特別的是，從她嘴裏出來的誇獎之詞，從來都那麽自然、真誠。我坐在店裏的一個角落享受著我的午餐，聽她和客人的對話：

“Mr. Smith, your tie is very special today.” 這個衣著考究的Smith先生是個地產經紀，對Saratoga這一區很熟，他是Bagel店的常客。

“Cathy, you look great……I think it’s because of your scarf…….It fits you so well.” 年輕的Cathy是附近商店的女營業員，至少每周來此買一次午餐。

“王先生，你今天精神很不錯，一定是有什麽喜事？”T-Shirt牛仔褲的王先生中年鼎盛，聽說他創的公司剛剛被一大公司高價收購，這幾天麵帶喜色。

Mei好像認識每一個人，但也不是一味地奉承別人，常常給人送去溫馨適當的關懷。

“看來你臉色不怎麽好啊，最近壓力太大了吧？我有一個煲湯的方子，幫你減壓。”她是在對珠光寶氣的王太太說話，據說王太剛離婚，雖然分得了一份可觀的財產，但人的精神不佳。

“David, long time no see. Travel a lot lately? Don’t work too hard.” 這個麵帶倦容的David是某公司的CEO，70%的時間飛在世界某兩個城市之間。

“Tim, your voice sounds rough. Caught a cold? Take some vitamins and drink water, lots of water.”戴著牛仔帽的Tim開心地笑了。

午餐高峰時間到了，Saratoga高中的學生們魚貫而入，卷進來一片歡聲笑語……

來到這個Bagel店的人，有老有少，有富有窮。有人日子過得太輕鬆，輕的沒有一點分量，一輩子無滋無味，而Bagel給他們偶爾添點兒滋味。也有人的日子扛在身上挺重，有點喘不過氣了，Mei的幾句輕言細語為他們加點兒氧，幫他們順順氣。還有人的日子有時太輕，有時太重，輕的時候追逐重，而重的時候有又思念輕，而Mei和她的Saratoga Bagels店則一直不重不輕地在那兒呆著，壘起七星灶，笑迎八方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