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流爸爸“黑傑克”
1934年夏天,珍妮特和布維爾請他們的高爾夫球夥伴弗吉尼亞·克爾諾漢來觀看珍妮特的一場騎術比賽。
比賽結束後,兩個女人一起坐在木柵欄上,“黑傑克”坐在她們身邊。直到第二天,珍妮特看到紐約《每日新聞》刊出的照片後才發現,當她對著照相機微笑的時候,她丈夫竟然同她的高爾夫球夥伴在她背後手拉著手調情……
在大多數人眼裏,布維爾一家過著令人豔羨的生活:錦衣玉食,還有眾多仆人侍候著。他們大部分時間住在公園大道750號的雙層樓公寓,有時也住在東漢普頓阿巴奎克大道的度假別墅“荒野”。而他們真正喜歡的地方是拉薩塔——一個神奇的、受庇護的地方,隻有當時美國上層社會的人才能去的地方。
但是,在平靜的拉薩塔裏,卻掩藏著不協調。
夏日,布維爾一個人住在自己的公司,而珍妮特則和孩子們一起待在東漢普頓。從華爾街隱退之後,布維爾經常前往麥迪遜大道韋斯特旅館的波羅酒吧。
他每天在華爾街上“擲色子”。今天擁有300萬的賬麵價值,而一個月後,他賬麵上或許隻剩下幾千元,甚至歸零。
雖說經濟上入不敷出,但他還是一如既往地保持著慣有的作風,飛車、俱樂部會員、雞尾酒晚禮服、漂亮女人,這些一樣都不可少。在那兒,在雞尾酒宴會上他很容易說服那些年輕的女士,把她們帶到公園大道的雙層樓房去幽會。
沒有不透風的牆,布維爾的風流韻事馬上傳回了深巷。
於是,每個周末晚上,當“黑傑克”高高興興、溫情脈脈地回到東漢普頓時,珍妮特卻總是按捺不住心中的怒火。他們之間的爭吵經常持續到深夜,不時把小傑奎琳驚醒。
在傑奎琳看來,母親的怒火像烏雲密布、暴風雨即將來臨時一樣,沒有人可以預測到會發生什麽事。
每當這個時候,膽怯的妹妹就隻能嚇得躲在被子下麵。傑奎琳則翻身下床,穿上睡衣偷偷溜到走廊裏,盤腿坐在地板上,靜靜的聽著父母暴風驟雨般地互相攻擊和漫罵……
珍妮特也總是看傑奎琳不順眼,對她處處挑刺兒。有時,甚至會把怒火發泄在傑奎琳身上:辱罵傑奎琳,甚至還會打她。
父親公開的不忠、父母在眾目睽睽之下扭打、母親令人捉摸不透的脾氣、以及對自己的虐待,這些都造成了傑奎琳叛逆的性格。
成長在這樣的家庭,傑奎琳從小就很有個性:隻要自己想要的,就會不遺餘力地去爭取。
在她很小的時候,她就很喜歡閱讀,包括一些她看不懂的書籍。午睡時間,傑奎琳經常偷偷地溜下床,赤著腳悄悄地去書房讀契訶夫和肖伯納的作品。
最後,布維爾落到了仰仗嶽丈救濟的地步,全家人也從原來的房子搬到了公園大道240號,珍妮特父親家的一所兩層公寓裏。
布維爾的嶽父應該說還是屬於相對開明之士,他並不要求潦倒無能的女婿付給他房租,而隻要求他能夠聽話,節約開支,改變其奢侈的生活方式。同時也希望他放棄數不清的俱樂部會籍以及對歐洲時尚的追求。另外還要求黑傑克隻能保留一部汽車,不許賭博,不許酗酒,不許購買風險大的股票,當然更不許到處拈花惹草。
很難想像“黑傑克”這樣的人能夠本分多長時間。沒過多久,他又把自己在消除禁酒令之後所賺的錢全部輸進了賭馬中……
至此,他的嶽父對這個敗家子女婿完全失去了信心。
不僅如此,他又舊病複發,到處招蜂引蝶,經常和各類漂亮女人鬼混,夜夜狂歡,甚至還有各種繪聲繪色的閑話和暖味的照片刊載在報紙上,臭名遠揚。
珍妮特實在忍無可忍,1936年9月的分居協議就他們無數次爭吵之後的結果。其實,他們在新婚的第二天便意識到這個婚姻是一個錯誤。
他們是極端愛麵子的人,每當忍不住大吵大鬧的時候,就會對傑基說:“你還站在那裏幹什麽?為什麽不去騎你的馬?”所以,傑奎琳很小的時候,就學會了暗地裏察言觀色,而在表麵上水波不興,無論發生什麽不愉快的事,她總能自己想辦法發泄掉。她的一位老師曾說,“傑奎琳就像一個電燈泡,一會兒開,一會兒關,不過開的時候的確光彩照人!”
童年的經曆塑造了傑奎琳堅強的性格。7歲那年,傑奎琳取得了非常優異的成績(紐約市的薛平學校),並遠遠高出同一年齡階段時丈夫和父親的成績,而且還獲得了“最佳騎手”稱號。
珍妮特喜歡為瑣事爭執,在她眼裏,每件事情都有正確和錯誤的行事方式。她曾用小刀威脅過一位女仆,一定要對方以正確的方式清理垃圾。珍妮特對自己的孩子也嚴格要求,她教育傑奎琳要使用禮貌用語、要交往循規蹈矩的朋友。
而“黑傑克”在傑奎琳4歲時,就開始對她和妹妹們教一些古玩的鑒賞、追求男士的藝術等。他還警告女兒:“所有的男人都是卑鄙之人,所以不能相信任何男人!”但他很清楚女兒傑奎琳的美貌,以及對異性的吸引力。一次,在約翰·大衛斯的生日午宴上,他這麽稱讚自己的女兒:“想想傑奎琳不到10歲就征服了‘快樂林’的小男孩們。那麽等到傑奎琳20歲,不知會怎樣呢?”
在父親的眼裏,女兒們簡直無可挑剔!傑奎琳和妹妹就是在父親的讚許聲中長大的。比起歇斯底裏的母親來,她們也更喜歡和父親待在一起。
對於“黑傑克”來說,女兒傑奎琳更像自己最寵愛的女友。在他和珍妮特最終離異後,每當傑奎琳來到紐約,他就會取消那天的所有應酬,與女兒待在一起,他對傑奎琳的興趣永不減退。
傑奎琳10歲那年,自己做主剪了個當時最流行的“獅子狗”式樣的發型,然後在耶魯俱樂部打電話給父親,告訴了父親這個消息。父親聽了有些喪氣,擔心這個發式會讓女兒顯得傻乎乎,但他們見麵後,父親心頭的石頭總算落了地:傑奎琳的新發型很好看!
就是這樣,傑奎琳有一個專橫的母親,自我陶醉的父親。
與爸爸的“非常約會”
秋天的清晨,綠色已經開始不著痕跡地喪失掉誘人的生動,彌漫出一股淡淡的愁緒出來,木製窗戶上奶白色的窗簾被微風輕輕掀起,拂在這個站在窗邊的少女的臉上。
少女一頭格外濃密的褐色卷發上係了一個粉紅色的蝴蝶結,再加上一身鮮亮浪漫的玫瑰色鑲邊連衣裙,把滿臉夢幻般的紅暈映襯得更加明朗。
乍一看去,窗前這個少女簡直就像一隻待飛的小鳥,隨時準備從這座兩層樓的房間裏飛出去。淺黑色的皮膚上那雙黝黑的大眼睛流露出一種按捺不住的欣喜和期待。
家裏人愛稱她傑基,她才剛剛過完8歲的生日。她一生下來,吵鬧終日的父母終於在這一年秋天分居了……
傑奎琳的身後站著比她低了一個腦袋的妹妹,踮著腳。同樣睜著那個杏仁一樣圓圓的黑眼睛在期盼著什麽。
傑奎琳和她妹妹已經在這裏守候了整整兩個小時,她們是在等候自己父親的到來……
很快,她如願以償了。1942年,珍妮特和聲名顯赫的休·奧欽克羅斯結了婚。
奧欽克羅斯的祖先原是蘇格蘭裔美國人,通過與杜邦、範德比爾特、洛克菲勒、蒂法尼等家族的聯姻建立了關係,並獲得了家族的聲望和財富。
休·奧欽克羅斯是一位走起路來象一頭棕熊一樣晃晃悠悠的大個子,其家族和個人在社會地位和財富的擁有量,遠非珍妮特的娘家和前夫家所能比擬。
珍妮特在與他認識不久後,發現她終於找到了自己心目中的如意郎君:既有錢又有名,遊船、轎車、馬匹以及一切可以象征財富和權勢的東西應有盡有。他參加的俱樂部是最高級最豪華的那一流,還經常被邀請出席國會名流們的盛大宴會……
更重要的是,他具有珍妮特所欣賞的那類男人的許多品質:對家庭有責任心,文雅、有禮貌、深情、勤奮而又不盛氣淩人,與她的前夫比起來,簡直就是一個聖人了!唯一的美中不足的是,這個“如意郎君”曾經有過兩次婚姻經曆,並有兩子一女。
無論如何,傑基隨自己的母親來到休·奧欽克羅斯莊園以後,她還是真切體會到了一個擁有更誘人的名望和財富的家族那種舒適愜意和自豪。
那是一座喬治式的磚牆上長滿常春藤的大廈,矗立在弗吉尼亞州一片綠樹豐茂的土地上,波托馬克河從他們身邊流過。莊園占地共46英畝,它的一切設施都在炫耀著主人的豪華氣派。
這裏有按照奧林匹克標準修建的遊泳池,一個室內網球場,兩個馬廄連同賽馬的跑道,8間臥室,可同時容納300人進餐的餐廳和酒廊,帶自動洗車裝置的4部停車房,而浴室之多、陳設之豪華更是讓人誤以為這裏是一個什麽特殊場所。
所有到過哈姆密爾斯莊園的人,無不為這裏迷人的自然景色和富麗堂皇的裝潢所折服。
在這裏,傑基的心情也漸漸開朗起來。
哈姆密爾斯莊園占地麵積十分龐大,這裏的其中一部分是農場,這個農場在戰爭時期還要擔負起供應海軍基地牛奶和雞蛋的任務。所有孩子們(其中包括休·奧欽克羅斯的幾個孩子)在閑來無事的時候經常到農場做點農活。比如修葺草坪,整理花園。傑基有時候還要喂完整整2000隻雞。
她在給她父親寫信時說:“我再也不用成天在紐約那種喧鬧和叫聲中生活了。這裏水草豐美,牛羊成群,農活讓我感到踏實快樂,鄉下的空氣讓我沉醉不已……”
當她的母親懷上小休的孩子的時候,她們獲得了一大筆錢和兩處房產:一處位於華盛頓郊外,是一座像宮殿似的房子;另一座位於紐約的哈默斯密農場。
傑奎琳得到了四樓上的一間小臥室,房間擺著兩張單人床,左邊有一扇門正對著臥室的門,從那裏可以看到下麵的草坪、樹林、河流……
有時候,傑奎琳給父親寫信,訴說自己的孤獨和對紐約的想念,而這正是“黑傑克”希望聽到的話。
對於他來說,小休和珍妮特的婚姻極大的刺傷了他的自尊心,但他仍然為兩個女兒付學費。
傑奎琳轉到了華盛頓特區的霍爾頓走讀學校後,“黑傑克”更難見到心愛的女兒了。
有了錢的珍妮特為了不讓瘦得可怕而又野性十足的女兒丟自己的臉,就把傑奎琳送進了希彭小姐舞蹈班接受訓練,這讓傑奎琳很快有了女人味。
“這是傑奎琳的第一套晚禮服,漂亮的藍色塔夫綢料子,配上一雙金光閃閃的跑鞋和時髦的卷羽發型。”
在慶祝她的同母異父的妹妹詹寧斯出生時,她寫了一首詩,充分展示了她的幽默感:
“不做家庭主婦”
傑基的姑媽埃迪斯·比勒這樣評說那個時候的傑基:“傑基從來沒有脫離過皇後這種角色。她是一個男孩氣十足的女孩,又是幻想中的皇後,是一種奇怪的組合,她爬高樹,又扮演神話中的公主。她有一個馬戲團的皇冠,每次在扮演角色時都會戴上它。雖然是演戲,她卻極為認真。”
令人驚奇的是,傑基的夢想在日後竟然變成了現實。當時任何人也無法想像這樣一個喜怒無常、性格乖張的女孩會成為美國未來的總統夫人。
像其他貴族女孩一樣,傑基在老師的指導下進行了嚴格的芭蕾舞和交際舞訓練。傑基生就一副長脖子長腿的高挑身材,跳起舞來優雅迷人,她對芭蕾舞迷戀了很長一段時間,訓練得非常刻苦頑強。
醉心於浪漫主義文學作品,這是一個少女的必經之路。諸如拜倫、王爾德之類,都讓傑基迷醉不已。傑基寫詩、畫畫,還特別學會了素描,所有這一切,都是一個有教養並充滿浪漫情懷的女孩非常高雅而又體麵的嗜好。當然,像這樣的略帶浪漫主義色彩的性情並不是她所就讀的貴族學校真正提倡的。
在霍爾頓·阿爾姆曆中學學習兩年之後, 15歲的傑奎琳被送到了康涅狄格州法明頓的波特學校學習,那是英格蘭地區最好的進修學校之一。
這是一所由沙拉·波爾特小姐在1843年創辦的,以收豪門子弟為主的貴族學校,校規嚴謹,學生勢利、任性而且專橫霸道,攀比之風甚重。
在學校裏,傑基每月靠著自己離了婚的父親給的50美元零用錢,顯然捉襟見肘,心情難以開朗起來。由於和其他同學們經濟的差距,傑奎琳開始變得離群索居,要麽獨自在宿舍裏讀書,要麽獨自圍著學校散步,那些出生名門貴族的同學自然認為她孤僻而又勢利。
傑基經常違反學校的校規,也反叛社會的禮俗。她在宿舍抽煙,從學校廚房裏偷新烘烤出來的麵包,梳奇怪的發型,與學生的身分很不相宜。一次,她把一大盤蘋果餅當著很多人的麵,倒在一個她看不上眼的老師的裙子上麵。
她甚至在穿著上也力圖和她的同學不一樣。隻要同學中開始流行開一種樣式或一種格調,她絕對反其道而行之。以至於法明頓中學的校長對傑基很是擔憂:怎麽像傑基這樣聰明的孩子行為會如此乖張?——她的學習成績一直保持A等。
她在表中填了“不當家庭主婦”這樣一句話。這樣說很像是衝著她母親來的,似乎是反對她媽媽所讚成和信奉的一切。傑奎琳不想做一個管家婆,或者成天在俱樂部混的女人,僅關心自己的外貌或上流社會的禮儀糾紛。
傑基母親的一個親密朋友,新港最有勢力的一個家族成員埃侖斯洛庫姆說:“傑基和她母親很不相像,但珍妮特對傑基也有著很大的影響。珍妮特對任何事情都追求完美的精神在傑基身上刻下了烙印。她們之所以不同,是傑奎琳比她媽媽有更高尚的理想。她從不想做一個一般的女人,或者過一種平庸的生活,她更不滿足於隻生兒育女或者參加儲蓄谘詢等。她是一個心懷大誌,很有抱負的人。她是我所知道的最有雄心大誌的年輕人中的一個。”
盡管很長一段時間以來,人們都竭力回避傑基的母親對傑基的影響,似乎在傑基身上,從相貌到性格乃至對很多事情的看法和追求,都更多地受到了來自父親方麵的影響。
但有一點我們是不能回避的,傑基從她母親珍妮特身上,潛移默化地學到了很多在她今後的生命裏程中起了決定性作用的東西:愛慕虛榮、追求完美,並在心靈深處確立了一個不可動搖的觀念,那就是榮譽、地位和金錢的高低多少最終決定一個人的價值輕重。這一觀念,在引導傑奎琳走完未來的人生道路上起了不可估量的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