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爺爺奶奶
看到文學城上別人寫他的爺爺奶奶,很受感動,雖然隻是些最普通的故事。我的爺爺奶奶都八十多的高齡了,現在已經四世同堂了,爺爺奶奶是村裏同齡人裏唯一健在的。在此祝福他們長命百歲。
奶奶有七個兒女,大女兒是下雪天生的,就叫“雪兒”,大兒子也有個很土的名字叫“奶前”,二兒子就是我爸,叫“二娃”,我媽在家也拍行老二,也叫“二娃”,別人總是叫他們“男二娃,女二娃”。二女兒叫“女娃”,三兒子因為當時最小,就叫“侯兒”(侯在我們方言裏是“小”的意思)。四兒子索性叫“四害”,我大姑媽都生兒子了,我奶奶又生了我小姑叫“麗麗”,算是最好聽的名字了。
兒子取媳婦在鄉下是最頭疼的事,據說當時我爸為了取我媽,買了很多盛糧食的甕回來,但甕裏都是空的,就這麽把我媽騙回來了,可想他們當時多麽艱難。後來這些兒女們又都有了至少兩個孩子,爺爺奶奶有多少孫子,連我都數不清了。孫子們也都上大學了,大家都過著幸福的生活。這些孫子裏,爺爺奶奶疼我最多,可能因為那時家裏還沒那麽多孫子,再加上我媽上班。我就整天跟著奶奶,她也是對我影響最多的人。
印象裏爺爺是個很講究的人,總是喜歡穿新衣服,爺爺長的很俊,但我們這些子孫後代卻都象奶奶,沒有遺傳爺爺的優良基因。每個集市他都去,每個集市都要帶上我,給我買肉夾饃,我小時候吃肉太多,導致我現在對肉很不感冒。爺爺是出了名的老實人,他一生都沒有多少故事,唯一的故事是給鬼子帶過路。他把鬼子帶到半路,他找機會跳到墾裏躲起來。後來就跑回來。一路都不敢停下來。口很渴,滿山遍野的水果也不敢摘。
奶奶則是個比較邋塌的人,這一生我從未見過她洗澡,當然條件也是有限的。小時候我卻最喜歡叼著奶奶的奶頭當安撫奶嘴,所以後來奶奶的乳房變的很下垂,很長。我都長大成人了,大家還是總喜歡拿此說事,但我卻存心感激奶奶。奶奶說我吃了一窯洞的雞蛋,因為那時也沒什麽好吃的,家裏的雞蛋全歸我吃。我夜裏喜歡喝一杯糖水加一杯白開水, 奶奶就是這麽把我養大。奶奶講了很多的土故事給我們,但我記得唯一的故事。她說她夢到鬼子進村,她尿急了,卻沒地方去,就隻好尿到褲子裏。第二天醒來一看,真的尿床了。這是她記事以來唯一尿過的一回。我之所以記得是因為我當晚也莫名其妙地尿床了,也是我記事以來唯一尿過的一回。
爺爺奶奶很樂觀。她們是最底層的勞動人民,過著最基本的生活。每當我問奶奶是否幸福時,奶奶總是樂嗬嗬地說:“這有米有麵的,怎麽能不幸福?”這就是奶奶所定義的幸福,永遠都是淳樸的,永遠都是知足常樂的。
爺爺奶奶很迷信,總是喜歡講鬼故事,總是去廟裏虔誠地拜會。爺爺是廟會裏的負責人,總是鞠躬盡瘁地去燒像磕頭。我們有病了奶奶首先想到的是燒香拜神。我爸以前病入膏肓,醫學都沒折了,就是我奶奶請了神給他治好。從來不信鬼神的爸爸變的比誰都信。我也很多次地見識過很神奇的,科學無法解釋的,所謂的迷信。所以我也很迷信。每當我跟他們說有人能登月時,她們總說:“那肯定是神仙!”
爺爺奶奶很善良,家裏來得乞丐,叫花子她都會打發點東西,甚至留人家吃飯。家裏的小雞,小貓要是生病了,奶奶甚至會揣在懷裏給它們溫暖,或者給它們喂飯。她總是教育我要做個好人,哪怕沒什麽出息也不能做任何違背良心的事。
爺爺奶奶也很公道,無論她們的兒媳或是孫子怎麽對她們,她們總是會把她所擁有的,公平的分給大家。印象最深的我家有很多棗樹,每天收割的棗子奶奶都會公平的分給每一家,精確到斤兩。即便是她煮了一鍋稀飯,人多時她就多加點水,攪一攪,一定會每人都有份。
奶奶也是個很搞笑的人,總是喜歡說很多笑話逗大家開心。我姐夫長的又矮又胖,脖子也很短,她就說我姐夫是“壇子上麵擱了個南瓜!”類似的笑話有很多,都是用方言描述的,我也不好寫出來,反正是很捧腹的那種。
我已經四年沒見他們了,也不怎麽打電話給他們,隻是每年一有人回去,我就捎錢給他們。爺爺奶奶逢人就誇我有出息,誇我孝順,我雖然慚愧,但卻也很高興。我總以為他們兒孫多,會忽略我。奶奶已經糊塗了,卻還常說等我生孩子了,要幫我看孩子。上次打電話的時候,爺爺說我已經九個月沒打電話了,原來他們都是期盼著,數著,我淚流滿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