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象裏,鬆針小籠包是童年裏的記憶,而且總是每次生病去兒童醫院打針之後,父親帶我去中山二路一家小店吃鬆針小籠包,鬆針散發的香味在那個時候沒有太多的感覺,好像到是吃了小籠包忘了打針的疼痛,而現在回憶起來,淡淡的鬆針香和父親帶我一起在小籠包店裏的情景越來越濃鬱。
小的時候,每年總是會嚴重發燒那麽一兩次,因為母親上班離家遠,每次總是父親帶我去兒童醫院看病,那個時候好像醫生給發燒開的方子都是打青黴素,而打青黴素對於小孩而言疼痛的感覺現在想起都沒有淡忘。直到自己成年工作,才體會到父親在繁忙工作之間請假帶我看病的不易,迄今為止,我從來沒有問過父親為什麽總帶我去那家店吃鬆針小籠包,因為我知道,不善言辭的父親大概會說是因為我喜歡吃。其實不僅是我喜歡,更多的是父親對於自己孩子的愛。
記憶裏,聞著打針室裏的濃烈藥水味,青黴素針的疼痛,我並沒有哭,但是好像心裏還是害怕得一言不發。父親不是一個善於語言表達的人,可能當時他唯一能安慰我的就是說打完針我們去吃鬆針小籠包。包子店裏人來人往,竹子蒸籠端上來的熱氣,鋪底的鬆針帶著獨有的香氣,小籠包綿軟的麵皮,新鮮可口的醬肉陷料,都是留在我童年記憶裏的鬆針小籠包的味道,帶著鬆針的清香和父親的愛。
父親按現在的話說是標準的理工男,按母親的話說是文學水平欠缺,父親在我眼裏,是一位工作敬業對家庭負責的好父親。父親一生對於自己的職業兢兢業業,小時候常常記得在周末的清晨起床,看到的就是父親埋頭工作的情景,父親對於自己職業的追求,不僅自己在那個行業那個城市收獲了別人的尊重,也為家庭帶來了經濟的支持保障。在80年代初期,家裏還沒有洗衣機的時候,記憶裏不是父親在工作,就是父親為我們洗衣服,或者在廚房忙碌的身影,父親無怨無悔的為家庭付出,也給我們童年生活留下溫馨的記憶。還記得父親給我買的第一串紫色玻璃風鈴,掛在窗戶上,叮叮咚咚的風鈴聲,父親帶我去看電影,好像有一部叫“南盾保險箱”,父親去上海出差給我帶的大白兔奶糖,在物質並不富裕的年代,父親盡力的給予我們一個溫馨的童年生活,在小時候的印象裏,父親的形象是高大的。
父親慢慢老去,在美國很多年後第一次看到父親,發現他衰老得厲害,動作遲緩了很多。直到父親中風之後,身體大不如前,雖然經過醫生和家人的精心治療護理,還是沒有恢複到以前的狀態,那個曾經是設計院國防身體的父親終究沒有抵抗過自然與衰老的命運。人的記憶總是深深淺淺,光影交錯,有的如濃墨重彩,有的卻雲淡風輕。而父愛,卻深深的刻在了我的記憶深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