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
我疲憊地轉身，走進樓下的客廳，打開燈。溫柔的燈光之中，我看見遠航坐在客廳的沙發上。
我震驚地看看他，再回頭看看我剛才和STU說話的玄關處，我無法說服自己相信遠航剛剛患上了耳聾的疾病。也就是說，我說的所有的話，他都聽到了，包括STU最後的一個問題。
我不知道遠航會如何地嘲諷我，會如何地輕視我，任何有可能的猜測，都讓我無法承受，那麽我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選擇落荒而逃。
看著遠航從沙發上站起身，看著他唇邊蕩漾起笑容，我立刻轉身向樓梯衝去，我要回到房間裏去，我什麽都不要管，什麽都不要聽，我就是要做鴕鳥。
“CAT！！”遠航在身後大聲地叫我。
我不理會他，隻是拚命地爬上樓梯，卻不注意踩住了長裙的裙角，跌到在樓梯上。顧不得膝頭的疼痛，我想要站起來，卻被趕上來的遠航一把攫住了腰。
我回頭驚恐地看向他，狂亂地叫喊，“放開我！放開我，我什麽都沒有說過！！”
“CAT！你冷靜一下！”遠航強迫我坐在樓梯上，他則半跪在我麵前，“你冷靜一下！”
我終於控製住激烈的情緒，不吭聲地看著他。
“CAT！”遠航伸出手，摸我的臉頰，溫柔地說，“你瘦了，我聽遠藍說，你前些日子病了，現在好些了嗎？”
“不關你的事。”我偏頭躲開遠航的手，心中想著，“我生病那麽久一個電話都沒有，現在又何必惺惺作態呢？”
“CAT，你就是懂得如何激怒我。”遠航輕輕皺眉，“為什麽，CAT？為什麽，你在STU身邊總是一副溫柔小貓咪的樣子，到了我的身邊就一定要伸出你的小爪子，變成一頭咆哮的小獅子呢？”
“哼！”我冷冷地哼了一聲，敵視地瞥了他一眼，說，“因為小貓知道要保護自己，她知道什麽人對她是愛護的，什麽人對她是有危害的。”
“可是你還是喜歡我這個獵人，不喜歡小動物保護協會的STU會長，是不是？”遠航在低一級的樓梯上坐下來，他半眯著眼睛淡淡地說。
我冷笑，說，“我剛才和STU說的話，你也相信？那不過是用來甩掉STU的謊言而已。”
對於遠航，我不敢裸露我的心，我的脆弱已經承受不住任何的傷害和嘲諷。所以，我隻能選擇欺騙別人，也欺騙自己。
“是嗎？”遠航忽然欺近我的臉，原本半眯的慵懶黑眸忽然變的淩厲起來，就象是一頭伺機而動的黑豹，一瞬不瞬地盯住他的獵物。
我的舌頭忽然有點打結，發不出一點聲音，手卻不由自主地摸向自己的喉嚨，因為我總是覺得下一秒我就會被這頭豹子咬斷了喉嚨。
“是嗎？”遠航再問一遍，這一次聲音卻又變的低沉而柔情。
我幾乎忘了他這個問題原本牽涉的事情，立時，我惱怒於自己的愚蠢，輕易地就被他牽引住心神。
我伸出手推開他的臉到安全的呼吸距離，然後佯裝不在意地說，“是啊。你都知道，這種事很平常了。就象你常常會利用你新認識的第N+1任女朋友，趕走你以前的第N任女朋友一樣。”
我知道我是不應該用這個事情來做比喻的，不是怕遠航生氣，而是我根本做不到好好控製自己的音調。因為我的聲音，就連我自己聽起來，都覺得很有點酸酸的味道。
“很好。”遠航輕笑地說，“大家能夠互相幫忙，這樣最好。我也很高興我可以成功地幫你甩掉小動物保護協會的STU會長。”
“小動物保護協會？STU會長？”對於遠航的創造力我是從不懷疑的，但是這一次他給STU的這個頭銜確實是比較奇怪。
“是啊，尤其是在保護小貓的方麵，STU會長確實作出了不少貢獻呢。”遠航拍拍我的肩膀，“先不說這個問題，我既然幫助了你，那現在你也應該幫我一次吧？”
“什麽事？”我警惕地斜視著遠航，對於這個家夥讓我做的事情，我可是一定得放100個小心。
“放心，不是什麽邀請你ONE NIGHT STAND的事情，”遠航惡意地看著我“唰”地變紅的臉，“那些對於你，太高難了，我有一個簡單的小忙要請你幫忙。”
“什麽事情，快說！”我努力保持鎮靜，和遠航這種風月老手比起來，我實在是太單純了些，常常他簡單的一句話就足以讓我尷尬地紅了臉。
“我的第N任女朋友正睡在我的床上，”遠航指指他房間的門，然後他貼近我，低沉地說，“現在就勞駕你假扮我的第N+1任女朋友，幫我把她趕走吧。”
“什麽！！”我無法控製自己的憤怒和妒忌，“SHUP UP, YOU ！”我幾乎是狂怒地大喊著，不僅為了他如此隨意地玩弄女孩子，更多的為了我自己的心和靈魂，我無法承受這樣灼骨的刺痛和心碎。
強忍住奪眶欲出的眼淚，我猛地站起身，聲嘶力竭地喊出一句，“你下地獄去吧！！”然後，我奪路而逃。
“CAT！”遠航一把抓住我的手腕，跟著他把我拉進懷中，緊緊地抱住我，“別走！”
“你放開我！放開我！”我拚命地捶打著他的胸口，卻再也忍不住洶湧的淚水，疼痛的感覺蔓延到我的四肢百骸，“你去死！你去死，你這個魔鬼！”我虛弱地哭叫著。
遠航任我捶打他，任我無力地掙紮，卻一聲不吭，隻是不放手地抱住我。
“我錯了，我認輸了。。。”我的神經在這一刻終於完全崩潰，我再也沒有辦法維持平日的高傲和自持。我隻想快點消失，快點找到一個沒有人的地方，躲起來，舔舐自己的傷口，“我求你了，遠航，我求你，你放過我吧，你放過我吧。。。”
我全身一點點力氣都沒有，終於，我放棄了掙紮和捶打。這一天發生了太多的事情，帶給我太多的壓力和折磨，耗盡了我所有的活力。
遠航扶住我不斷下滑的身體，抬起我的頭，目不轉睛地盯著我淚眼迷蒙的眼睛。好一會兒，他忽然很認真地說，“CAT，我終於確定我是喜歡你的。”
“什麽？”我渙散的眼神終於又聚焦在他的臉上，但是，立刻我又意識到這隻不過是他又一個玩笑而已，我恨自己的癡心和愚蠢。
“我求你了，遠航，你贏了，我認輸，我真的認輸了，不要再折磨我了。”我疲倦地垂下頭，閉上眼睛，心上的那道門也跟著落了鎖。
“CAT，我沒有開玩笑，我是說真的。我真的是喜歡你，很早以前就喜歡你了。”遠航有些急切地解釋。
我根本不想聽這些話，也根本不想看他。遠航對於我來說，實在是太沒有CREDIT了。我真的害怕自己如果這次相信了他，在下一秒鍾，他就會忽然大笑著說，“CAT，這樣你都相信我，看來我的演技又更上一層樓了呢！”
“CAT，你看著我，你睜開眼睛看著我。”遠航捧起我的臉，一迭聲地呼喚，口氣中居然有乞求的味道，“我這一次是真的，我不會再和你玩笑，不會再放任你離開了。”
雖然內心一直告戒自己不要相信，但是我還是忍不住睜開眼睛看著他。
那張讓我癡迷又心碎的臉！紛亂的黑發，墨海一般的眼睛。我看著他，不敢說話，也不能說話，仿佛自己就是在海中遊弋的人，我怕一開口就會溺水在他的溫柔的眼波中
遠航的手輕柔地撫上我的臉頰，溫熱的手掌牽引出我紊亂的心跳，他說，“你的眼睛好美，真的好美，就象是一對透明的琥珀。”他在我唇上輕輕一吻，第一次他的吻讓我沒有懼怕，甚至感覺到一種說不出的疼惜和愛憐。 “遠航！”我迅速抽回自己的手，不敢讓自己貪戀他手指的溫度，“事情不是這樣簡單的。。。”
“給我一次機會，相信我，好嗎，CAT？”遠航溫柔地把我的頭貼在他的胸口，“聽聽這裏的聲音，是為你而跳動的。請相信我一次，CAT，雖然我不能完全保證，但是我答應你我會努力給你幸福。”
我望著他的眼睛，卻不知道如何開口。我的靈魂在身體裏掙紮著，一個說，“勇敢一點，就再相信他一次。”而另一個卻說，“不可以的，絕對不可以的，難道他傷害你的還不夠嗎？”
終於，我緩緩推開遠航，說，“對不起，遠航，我現在真的無法給你答案。我的心裏很亂，我以為我已經有了足夠的勇氣來麵對你任何的挑戰，但是我發現，我根本是不堪一擊的。請讓我想想，對於你，我實在有太多的不肯定。”然後，我轉身慢慢上樓去。
“等一下，CAT！”遠航忽然大聲喊住我，然後他幾步超過我，奔到他的房間門口，猛地打開門，說，“你看，CAT，沒有任何女人在我這裏，我剛才所說的隻是在故意氣你。請你一定要相信我，自從你離開之後，我再沒有帶任何女人回來過我的房間。”
“遠航。。。”我不知道該如何解釋，我翕了翕嘴唇，說，“遠航，我相信你現在說的是真的，但是。。。”
“這就好了，你相信我就好了，”遠航孩子似的開心地笑著，然後他跑過來握住我的手，“那我們就什麽問題都沒有了。”
“還有什麽？你還有什麽懷疑，CAT？”遠航著急地重新抓住我的手，緊到握痛了我的手指，“我可以解釋的，我可以解釋的。”
“遠航，我。。。”我費力地咽了下口水，“也許現在不是你的問題，而是我。我，我以為自己足夠堅強，可以從容麵對來自於你那邊的各種問題，但是我發現我根本就不可以！你的一個玩笑，就可以擾亂我的情緒，讓我完全失控，這樣的情況真的是太可怕，我不能想象。。。我不能想象，如果將來發生，發生。。。什麽事情，我會有如何激烈的反應，我真的無法想象。遠航，真的，這樣下去，我真的怕我會瘋了。。。”
“我不管！”遠航一把抱住我，阻止我繼續說下去，“我不管！我不管！要瘋就讓我們一起瘋了吧，無論如何，我不能給你一秒時間想清楚，我不能給你任何借口離開我。瘋了，瘋了，就讓我們一起瘋了吧。”
然後，他的吻伴著歎息狂亂地落到我的眼睛，耳朵，和嘴唇上。。。我沒有掙紮，卻嚐到自己眼淚苦澀的滋味。
“別哭，別哭。。。我的小貓。。。”遠航吻著我的淚，緊緊地抱住我瑟瑟發抖的身體，“給我機會讓我守著你，給我機會，給我機會。。。”
“為什麽會這樣？為什麽？”我哀傷地哭叫著，“遠航，在我出院的那天，我曾經跟自己說，如果在7天之內收不到你的任何訊息，我就完全放棄你，完全死了心。。。遠航，為什麽？你告訴我為什麽？為什麽，在我等待你的時候，你杳無音信？可是，在我決定放棄你的時候，你卻抓住我的手？為什麽？為什麽？”
“對不起，對不起，CAT，我不是故意讓你這麽辛苦，我不是故意讓你這麽痛苦。那段日子的每一天，我過的並不比你好，真的，我花了很久的時間找出我真心喜歡你的證據。”
遠航小心地抹去我的眼淚，“CAT，我知道你和別的女孩子是不同的，我真的不想隨意地對待你，我隻想確定我是真的可以對你好，我知道我不可以傷害你，如果我不能確定自己對你的心意，我寧願讓別人給你幸福。CAT，你可以說我是逃避，說我是軟弱，說我是自私，但是，CAT，我真的是希望可以讓你幸福。CAT，別哭，別哭，你哭成這個樣子讓我的心好疼，你知不知道？”
我的淚落的更加洶湧，所有的心節似乎都在這一刻煙消雲散，原來，我一直都不是獨自痛苦行走的那一個！
“遠航！”我攀住他的脖頸，感動讓我的心充滿了溫暖，“你知不知道，這一路我一個人走來，我走的好辛苦！”
“我知道，我知道。。。”遠航拍著我的頭，低聲說，“以後不會是你一個人了，以後永遠都不會隻有你一個人了，永遠都不會。。。”
“為什麽會喜歡我？”我伏在遠航的胸口，輕聲問道，“我覺得，我覺得，我並不是你平常喜歡的類型啊。”
一直到現在，這個問題對於我來說一直是個謎。
“我平常喜歡的類型？”遠航一臉慵懶的神情，他捉住我的一縷發絲，在鼻子邊輕嗅，“平常我有特別喜歡什麽類型嗎？”
“有啊，有啊。”我抬頭看著他的眼睛，“凡是你帶回家的，都是些魔鬼身材的女生，怎麽會喜歡，喜歡我這個小丫頭？”我故意強調這個詞，因為這是遠航以前用來形容我的一個詞。
“小丫頭，記性還滿好嘛！”遠航寵溺地敲了我的頭一記，“因為我現在是變態的，我就是喜歡小BABY。”
“你討厭那！”我給了遠航一個衛生眼，“我才不是BABY呢，我隻不過長了一張BABY FACE而已，我。。。我。。。該有的我都有啊。”
“該有的你都有。。。”遠航哈哈地大笑起來，“是嗎？”他不懷好意地上下打量著我，“那我可是要檢查一下了！”說著，作勢撲過來抓住我。
我尖聲驚叫著，跳起來逃走，卻被遠航抓住足踝，跌倒在地毯上。
遠航欺身過來，低頭專著地看著我，“琥珀色的眼睛，栗色的睫毛，粉色的嘴唇。。。全都是我喜歡的，美麗, 聰明, 堅強, 脆弱, 可愛, 任性…全都是我愛的。。。”
我癡迷地望著遠航的眼睛，我不知道我如何可以讓這樣優秀的一個男人真心愛我，我不知道我如何可以讓這樣出色的一個男人為我停留，一切似乎都美好到不真實，就象一個美麗的夢境一般，我卻寧願沉醉在夢境中不願醒來。
“遠航。。。”我喃喃著他的名字，仿佛那是我在這世間唯一會說的一種語言。
“小貓，你還有什麽擔心嗎？”遠航摸著我的臉。
“沒，沒有。”我的回答言不由衷。
“還說沒有，真的嗎？”遠航捏捏我的臉，“我都說你是個BABY了，有什麽都寫在你的臉上了。”
“遠航，我。。。我想。。。”我認真地數著他的眉毛，卻不知道如何開口。
“想什麽？”遠航捉住我的一隻手放在嘴邊，細細地啃著我的指甲。
“我。。。我覺得，我覺得自己好象在夢裏一樣，我怕，明天一早我醒過來，你就不見了，所有的幸福就都消失了。就剩下我孤單的一個人。。。”
“傻瓜！”遠航低頭吻住我的唇，仿佛要吻去我的不安，“相信我，相信我，一切都會很好的，我會努力地讓你過的幸福。”
幸福的期限究竟會有多久... ...
一刻, 一天, 一月, 一年, 還是一生一世...
我不能問,不能想,不能信!
我告訴自己, 我現在唯一能做的,隻有用盡我的全部力氣抓住現在人,現在的時間,現在的幸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