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蘇蘇打電話來問我:可有時間一起晚餐?
我想了一下說:好。
蘇蘇是我原來一個朋友的女友,朋友去年車禍去世了。喪禮上蘇蘇語無倫次,麵色如紙,她拉著我的手不停地跟我說:“那個晚上一點征兆都沒有,一點征兆都沒有,撞車前他還在和我通話……我們商量著下個月結婚,禮服婚紗都定了,我還準備印請柬……”
我擁抱她,我們成為朋友。
爾後,蘇蘇常常不請自來,滲透我生活,吃飯喝茶看電影圖書館,我稍稍皺眉,她便誠惶誠恐像一隻小白兔一般,滿眼的淚水,蹲在我的身邊,手足無措的問我:“我沒有煩著你吧?”
我怔怔地看著她素淨如雪的臉,心有惻然:“沒有。”
她便幽幽道:“我看著你,便如見著他。你見證了我們的感情,你的存在讓我覺得他沒有離開,仿佛隻是出差,他還會回來。”
一雙眼睛,異常清亮的看著我。
我突然想告訴蘇蘇:朋友其實並沒有想和她結婚,他打算跟她分手,那日他飛車其實是為了見另一個女孩子,那天是那個女孩的生日,朋友一直遲遲沒敢說分手,就是不敢直視蘇蘇這樣一雙清亮無辜的眼睛。可是,他已經不愛蘇蘇了。彼時,他掙紮良久,告訴我說,他決定不再漠視心底的感覺,選擇那個女孩,而不是蘇蘇。
喪禮上,那個女孩也在,但是她不能像蘇蘇那樣悲痛,她始終安靜的獨自捂著心髒疼痛的部位,最後黯然離去。可是,我們不能因為她懂得止步,懂得節製,識得大體,就確定她不會流淚,不會心痛欲狂。
這樣的真相,我如何開得了口?
時至今日,我卻依舊缺少那份力量,那種說出真相的勇氣。
到底誰痛得最深,我不知道,但那個懂得含蓄收斂的女孩是我喜歡的。整日裏的敘敘叨叨隻是平添煩惱。然而我終究做得不徹底,還是一味體恤蘇蘇。
一杯咖啡的苦與甜,不在於涼與溫,而在於加不加方糖;一段傷痛不在於怎麽忘記,而在於是否有勇氣清醒麵對。如果愛情隻能帶來安慰,卻不能帶來解脫,那麽是不是應該選擇放手?
我不知道蘇蘇到底是愛他,還是習慣他,或者隻是想要用愛來抵抗寂寞。其實對感情,每個人都有一個承受的低限,尤其是男人。對他太好,愛得太重,變成依賴和束縛,像泅水般窒息,他就開始想逃。愛情裏有那麽多不確定,他還沒準備好,你卻已經在孤注一擲了,以愛的名義。愛一個人是種感覺。不愛,卻是事實。她有自己的眼淚要流,旁人無法替代。
對於愛情,所有人都懷著無比美好的願望和虔誠的態度。我曾經一遍一遍的想,如果有一天,我失去一個人,看著他的背影,我會不會失控得淚流滿麵。
那晚,飯吃到一半,餐廳裏突然放了一支老歌,正應了那時的心情,眼淚就都簌簌落在了眼前的小碟裏,有些悲傷總來得太過突兀、太過迅猛,悄無聲息突如其來,我來不及掩飾些什麽。
一次次成全了別人,誰來成全我?除了生死,這世界上還有多少不得不分開的理由?所有愛恨糾纏的人們,幾乎是模糊了心智的界限,卻不過是一場宿命的安排。
何必頻頻給自己製造痛苦,更不要輕信隻有痛苦才有價值。生命的意義絕不在於曆盡苦痛,茫然失措,而是要你嚐過苦澀後,品到生命的甘甜。
隻要,你願意珍惜;隻要,你願意感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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