珊和超的故事（27）

珊有時侯會想，也許沒有後來的意外，她和超也就又那麽 ' 幸福 ' 地過去了。超做錯了這件事後對她更好，好象有一小片冰，他一直努力在暖，想讓它完全化去，他們就可以一切消融。而人心消融能力是很強的 -- 一切都太熟悉太親近了，仿佛沒有什麽可以打散他們。一起買菜，散步，看碟，會朋友，象以往一樣。那點冰，在心裏，被溫暖的生活慢慢融化掉。

兩周後，珊飛回加州參加公司兩周的培訓。她住在公司旁邊的酒店裏，每天晚上和超講甜蜜話一個小時。

那天，那個晚上，珊一輩子也忘不了。電話上的超聲音軟軟的，世界末日一樣：“珊，我完了。我們完了。。。我毀了世界上最好的婚姻。”
 
世上最好的婚姻。珊一直記得超的這句評語。許多年後，她都仍然能想起超的這句話。最好的，失敗了還是最好的嗎 ?

超後麵的話讓珊五雷轟頂：“那次，我們沒有保護。小蕾說她懷孕了。她要把孩子留下來。珊，我完了，我們完了。”一向平靜的超如同世界末日一樣地哭起來。記憶中超作為男人從來沒哭過。可是，這次，真的，世界末日來了。

珊坐在椅子上，兩腳支在大床上，是她和超每天聊天的固定的舒服姿勢。她覺得全身都在下沉，沉到世界盡頭。她不知道世界上真有這種盡頭，輕飄飄的，無力，無語，象是做夢，不真實。超的哭聲和自己的沉默一起迷漫在空氣裏，她覺不出自己的存在了。

她聽見停止思考的自己很鎮靜地問超 : “你打算怎麽辦？我們完了，可你怎麽辦 ? ”

不用再談我們了。因為，沒有我們了。這是不用再討論的事實。這事情在雜誌上見過，到了這個荒謬地步了，也就沒有我們了。

珊知道，她隻有去路一條。可是，超，你怎麽辦 ?

事後珊想自己夠可憐夠可笑的，第一反應竟然還是和他討論他的未來。他們是夫妻，更是多年的朋友。一起申請學校，一起搬家，討論父母的病，好象沒有什麽不是一起商量著一起麵對的。所以，當隻有去路一條的珊沒有 ' 我們 ' 可討論了地時候，還是忍不住第一反應就是討論他的未來。

“你對她，可以做到一起生活，一起撫養孩子嗎？” 珊問。

“她說她不管我怎麽決定，她都一定要把孩子生下來。她年紀大了，以前也打掉過孩子。她說她不能再打了，也許是最後一次機會要孩子了。她要真把孩子生下來，我怎麽能不管呢 ? ”

是啊，書上雜誌上不管自己孩子的那些都是王八蛋呢。珊和超的簡單人生裏怎麽也不可能有這麽個王八蛋的。他們都是負責任的人。

珊苦笑，這時候她才生氣起來：“你這麽大的人，該知道什麽事情都是有後果的。你再瘋狂，也不至於不知道不要保護吧？”

她覺得荒唐，居然和她的丈夫談論他和別的女人在一起要知道帶套。

超吞吐著，其實說的都是老實話： “當時沒有一點準備，太急了。”

“太急了，你的大腦一點控製都沒有嗎？我和你在一起你怎麽總記得帶套的 ? ” 珊的腦子裏這樣質問著，可是沒有問出來。

珊不敢相信自己在討論這些細節問題。這些細節傷害著她。她想象著那兩個光身的人扭在一起，那個隻有自己見到過的地方，有另外一個女人在自己的家裏自己的床上和自己的丈夫扭在一起。

而今天，她，有了他的孩子。他的孩子。

“超，現在到了這個時候，我能說什麽呢？你自己處理吧。下周我回去把東西清一下，我們離婚。這樣，你或許還來得及在孩子出生之前和小蕾結婚。”

珊放下了電話。

她沒有眼淚，人木在那裏，象走進電影裏。一切都不真實。這些事怎麽發生在自己身上了？悲傷和痛苦都與自己無關。那是太簡單的情感。而現在的她，飛在某個不知道的什麽地方，隻剩下軀殼在這個空蕩蕩的酒店房間裏，枯坐。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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