珊和超的故事（12）

珊在那個冬天穿著大棉襖下了飛機，才發現真到了另外一個世界，比珊想象的天堂還要漂亮。處處是花，快樂的人群。珊有點怯了，脫了棉襖的她穿著手織的毛衣。 那一刻她覺得自己在這群自然快樂的人群裏是格格不入的。

過海關時，裏麵的白人官員嘟噥著問了一個問題。她也沒聽清，隻是笑著。對方對她笑了笑，她覺得笑裏麵有寬容，但她不喜歡裏麵的寬容。

珊開始出汗，後悔穿這麽厚的毛衣，而毛衣裏麵的那件秋衣比這件毛衣更難看。她很想趕緊找上行李換上那件特意買的還沒有機會穿的淡藍色上衣。在見到超之前，她想好看一點。

她推著大行李，過了海關檢查，就看見超了。她心裏更窘，但也沒有退路了。

超穿著簡單T-恤和牛仔褲，頭發有四個月沒理，長長得象個痞子，和她記憶中的不一樣了。兩人見麵竟然是這樣的，沒有想象中的擁抱，大叫，兩個人都忽然有點不好意思，窘窘的，但又想假裝自然，一起往外走。

珊跟在超身邊，笑著，不好意思看他。超走幾步，就回頭看看珊，喜滋滋地樂。象第一次見麵的情人一樣，兩個人都不知道怎麽表達。

超說:“這裏很熱,你可以把毛衣脫了。”

珊窘極了，“想不到這裏這麽熱，完全是夏天。”

她忍著窘，把毛衣脫下來，心裏很為那件秋衣難堪。她看著超， “你的頭發怎麽這麽長了？”

"就等老婆來幫我理了。這裏理發要十幾塊錢呢。”

一句老婆把兩人拉近了。他們走到停車場，把東西放在車裏，珊竟然忘了問車是哪裏來的。.超自己說，“這是我們的車。11年的舊本田，花了900塊買的。昨天我才考過了駕照，就為了接你。”

珊感動得不知道說什麽好。

行李放下，超突然拉著珊，一把抱進懷裏。珊沒有準備，有點咧趄，倒在超懷裏。那一瞬間一切陌生都不見了，一切尷尬都不見了，好象抱了很久，兩個人的心都跳起來了。

從機場到公寓的路上，超專心地開車，解釋說自己開車還不熟練。珊坐在他身邊，看著這個陌生的地方。美國和她想象得不一樣，她知道的美國是電影裏的，要麽是大城市的熱鬧，瘋狂，要麽是鄉村歌曲裏的浪漫。可真實的美國，平坦坦地，一望無際，看不到人，象到了世界盡頭。而那個自己最熟悉的中國， 這一刻遙遠得讓你懷疑她是否還會在那裏。

車裏有超準備好的腰果開心果給珊。“這些國內那麽貴，這裏可便宜了。讓你吃個夠！”
再過一會兒,又問珊，“有蘋果,你吃不吃？”
再問:“飛機上睡了嗎?要不你閉眼睛眯一會兒？”

珊笑起來，“什麽時候變得這麽婆婆媽媽？”.兩人一起笑起來。

車裏有羅大佑的鹿港小鎮。珊告訴我，"在夏威夷車裏總放那盤帶子，一直沒換。後來一聽到羅大佑的聲音就想起那些路，路兩旁的花，還有戈壁一樣的黑土地。 似乎到了天邊的感覺。"

從車裏出來，珊看見紅磚牆砌成的兩層小樓，樓前是綠綠的草地。公寓是珊來前一周超才搬進來的，空蕩蕩的，但珊眼裏已經很是奢侈了。有個長長幹淨漂亮的廚房,，連著客廳，客廳裏有一個舊沙發和電視。一間臥室，裏麵一張床，一個小電腦桌。有熱水洗澡，樓下地下室有洗衣房烘幹機。

“你想得出來嗎？這屋子裏差不多所有的家具，都是我從街上撿來的。” 超告訴她。 “這裏你差不多什麽舊家具都能撿得到。”

廚房裏的餐桌上，擺著超提前做好的一桌子的菜。超把菜一個個放進微波爐熱好，拿出來，盛好飯讓珊吃。

“菜還是前天周末專門請朋友開車帶著去超市買的。 歡迎老婆來，我可得好好露一手。這裏的大蝦可棒了，你一定喜歡！”

超自己匆匆吃了幾口，說還要去實驗室看一下實驗進展，讓珊吃完飯先洗個澡，他去一下就來。珊愣了一下,覺得自己剛到，怎麽他就要去工作？忙碌的美國生活給珊的第一個提醒。

吃過飯洗過澡後的珊穿著睡衣，在廚房裏轉悠，站在客廳裏往窗外看。聽到腳步聲，超已經回來了，珊開門,看見超手裏拿著忘在車上的小花。超看著頭發濕濕的珊，一把抱起來，超俯身親吻。

“印象中是超最熱烈深情的一次。”

超把珊抱進臥室，才想起房門還沒關，又跑出去關門，又進來。珊躺在床上，看著跑來跑去的超，笑。

外麵的草地那麽綠，天那麽藍，兩個人在一起擁抱完了再說話，話說完了再擁抱，直到珊不知道什麽時候睡去。那一覺，珊睡得很香很香。

"在超的氣息裏，每次都睡得很沉很香。"

"那一覺醒來,覺得自己有個家了。"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