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換好衣服, 走出酒店去吃晚飯,第三局的較量又開始了。
“你餓了嗎?”他問。
“有一點。”我答。
“那我們先找個地方喝一杯。” 他說。
“我說我有點餓了的意思是, 我想吃飯。”我說。
“你就是想吃飯, 那不也得先找個地方喝點什麽嘛。”他回答。
莫名其妙,我心裏想。上哪兒吃飯不都是先點點啥喝喝, 一邊喝一邊等上菜嗎?
然後我就發現我想錯了,他說的先找個地方喝一杯的地方,沒有吃的, 隻有喝的。
他選了一個類似路邊酒吧咖啡館的地方坐下,說這兒的座椅設計精致, 擺放的方式很順眼。
我點了一杯可樂。
“你坐到這兒, 怎麽能喝可樂呢?”他先自言自語似的說了這麽一句,然後就衝著服務生說:“給我們來兩杯開胃酒。”
“我要可樂。”我對服務生說。
“那就來兩杯開胃酒, 外加一杯可樂。”他說。
“你幹嘛要替我決定喝什麽?”我問。
“因為你不知道這裏的開胃酒有多好。”他答。
開胃酒先到,他喝了一口, 得意地問:“好吧?快嚐嚐。”
“我要喝可樂。”我說。
“你怎麽這麽難纏?”他問,“是不是看見我不高興?”
既然他問了,我就有機會說了。
“如果你的狗真的出事了,你是不是就不來了?”
他想了想, 說:“那你說呢? 我的狗是我15年來最親密的朋友。”-他把那隻狗從西班牙“營救”出來的時候,那隻狗三歲。
“可以理解。”我嘴裏這麽說,心裏卻酸酸的,“那我今天沒淪落大街, 應該慶幸自己運氣好了-你的狗對我挺夠意思,我得謝他。”
-“你還記得嗎? 你在上海的時候說, 如果我們吵架,第一個原因肯定是因為狗。”
-“我記得的,哈,我不僅料事如神, 而且說話算話。”
-“ 你就為這事鬧情緒?”
-“也不完全是,我來月經了,和你的狗緊趕慢趕趕在你出發前出事一樣,我的月經也緊趕慢趕趕在我出發前來了, 我一來月經, 就非常難纏, 你將就點吧, 就象我將就你的狗一樣。”
他笑了, 握住我的手,”我真倒楣。”
這算是握手言和?真他媽的,他早知道他的狗會隨時出事,他知道他的狗一旦出事就會不管我了,卻一點也沒提前提醒我,還堅持說酒店他來訂,地點保密, 要給我一個驚喜?
“我餓了。”我說。
-”這兒沒有吃的, 吃的去另一家。”
-“為什麽不直接找一家餐館, 一邊點喝的, 一邊點吃的?”
-“哈哈哈, 那怎麽可以? 開胃酒是這家的最好,菜是另外一家最好。我說過,我要帶你見識所有威尼斯最好的東西。”
-“對於我現在來說, 能吃上點啥就是最好的東西。”
-“那不行,這是我們的第一頓晚餐,一定要去最好的那家。”
在奔往“最好的餐館”的路上,我走得東倒西歪。
-你怎麽這麽走路?
-我還能怎麽走? 餓得滴了郎當,還非要我喝開胃酒!
我實在沒看出來這家最好的餐館為什麽比我們一路經過的所有餐館都好,前餐太淡, 我自己撒了鹽和胡椒粉,正餐的烤魚, 考法,形狀和味道都沒和我經驗中的意大利烤魚有啥區別。
他叫來服務生,問:你們的廚師最近換了?
-”換了好幾位了, 您問的是哪位?”
我大笑不已,太好玩了,餓得饑腸轆轆, 狂奔了好幾條大街, 就為了吃上太淡的前餐和沒啥區別的烤魚?
我當時之所以還能那麽大笑, 是因為我那時候還不知道,關於找最好餐館的故事, 這裏才剛剛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