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0 (76)
2019 (26)
2020 (23)
整天對著電腦就是容易發胖,盡管保證每天半小時散步,但上班還不到3個月,我的體重已經增加了, 突然有種迫切感: 那些旗袍可能已經變小了!趕緊穿上照相---趁著還不太晚!
張愛玲說生命是一襲華美的袍,爬滿了虱子。 我不用擔心虱子, 但卻要一邊和蚊子戰鬥, 一邊在花園裏和自己所有的旗袍拍照,似乎想用這種儀式去抓住青春的尾巴。
白發越來越多, 但我不敢太傷感, 一來我盡量不去為自己無法掌控的事情煩惱, 二來是因為同事。 公司裏有很多白發蒼蒼的老同事。M右胳膊纏著繃帶,不是左撇子的他艱難地用左手敲著鍵盤。D說醫生建議他手術, 可他還在猶豫。 Q上半天班就得走人,因為他的妻子也是一個項目的主要負責人, 兩人的病假都已用完, 隻能用年假來輪流照顧生病的孩子。 K突然消失了幾天,S問出了什麽事, D說:“他在鄉下騎車鍛煉, 一隻狗突然殺了出來。 狗當場被撞死, 而他此刻還在醫院。有次他騎車時,還被大卡車撞倒, 昏迷了好久。加上以前服兵役受過的那些傷, 哎,他都不知道死過多少次了,身體裏有很多碎骨。 ”
S說:“如此看來, 我還不算最糟。醫生說癌症讓我隻能活幾個月, 為了能有資格接受器官移植,我很快要接受壓力測試, 也許我在測試過程中會因為心髒病而突然死亡。 以前我如果說錯了話, 得罪了你們,請原諒我。”
正在忙碌的我, 什麽也沒說。 一是因為S天性溫和樂觀,總在開玩笑, 二是我不知道在安慰他時, 該如何掌握分寸。我的手依然在敲鍵盤, 似乎想要掩飾內心的難過。
也許因為有很多老同事, 經常聽到某人或者其家人親戚等,突然中風,手術,葬禮等讓人沉重的單詞。 K恢複上班後, 我問他:“如果你連襪子都沒法穿, 吃飯怎麽辦?”
他說:“我妻子此刻在住院。我嶽母幫忙, 可她不能做飯, 因為她腦子已經糊塗了, 做飯可能會引發火災。”
“天哪!我為什麽在你臉上還能看到微笑?”我由衷地問。
“上帝給了我們這美好的一天!瞧,今天天氣有多好!”他和我道別,一瘸一拐地去開會。
因為殘疾人保護法,公司招了一些殘疾人。開會時啞語翻譯的手勢總是讓我困惑:手勢的組合應當是有限的, 怎麽可能精確表達那麽多單詞?我也很奇怪,盲人的手指頭為什麽能辨認出那些千變萬化的字? 如果我去摸盲文, 肯定什麽都摸不出來。 盲人眼瞎, 而我的手指頭,也是瞎的。到底誰才是真正的殘疾人呢?
每次看到一個殘疾人, 我就要拚命掩飾內心的難受。我麵前的這個人, 經曆了多少歧視,磨難和羞辱?哪一條生命,能隨隨遍遍,輕輕鬆鬆活到今天?生老病死, 無人能躲。 我可以用周末早上, 給美麗的旗袍拍照,試圖抓住從我手中溜走的青春, 卻又清醒地知道, 什麽也抓不住。我唯一能做的, 就是修煉自己的心性, 就象滿頭白發的K,疼地雌牙咧嘴, 但一瘸一拐的他,卻依然朝我微笑:“今天天氣真不錯!”
在盡量與人為善的同時, 我發現不論是東方還是西方, 歧視都在很多人的血液裏蠢蠢欲動---因為種族, 民族,宗教, 階級,權力, 觀點,愛好,外表, 甚至胖瘦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