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的哲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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屁民的憤怒算什麽

(2011-03-19 10:01:48) 下一個

“奧巴馬總算對卡紮非采取行動了!”正在看新聞的JEFF一臉興奮。

“你支持美國對卡紮非動武?”我很驚訝地看著他:“在我印象中,你從來不尚武。你總是心太軟,走路看到小青蛙,都要把青蛙趕到草叢邊,以防止被路人踩死。”

“卡紮非不是小青蛙,他是個獨裁者,屠殺自己的人民。如果美國不去拯救利比亞人民,我為我的政府感到恥辱。聯合國行動太晚了,從一開始就應該設置禁飛區。”

我終於明白美國從政府到民間,為什麽都那麽恨卡紮非---去紐約參加聯合國會議時,沒有一家酒店歡迎卡紮非下榻---盡管他富得流油。

在安理會表決之前,我就對Jeff說:“中國肯定投棄權票。”

為什麽我百分之百“信任”中國的棄權票?卡紮非昭告天下,他的鎮壓完全有理,因為中國也在那樣做。也就是說,中國作為一個負責任的大國,在這方麵向全世界作出了表率,卡紮非是在向中國學習,中國怎麽好意思去否定卡紮非這個好學生?

中國常駐聯合國代表李保東當天在安理會通過有關利比亞局勢決議後的解釋性發言中說,中國一貫反對在國際關係中使用武力,但全世界人心裏都明白:中國從來不反對在國內關係中使用武力。

利比亞外長當然不高興安理會的決議:“誰給了你們權利來幹涉利比亞內政?”

如果我當時在新聞發布會現場,肯定立刻反擊:“那誰又給了卡紮非屠殺利比亞人民的權力?”

我不驚訝美國這次沒有第一個出頭,還未結束伊拉克和阿富汗戰爭,怎能再對第三個穆斯林國家發動戰爭?國內經濟蕭條,日本又出了那麽大的事,奧巴馬應該沒有精力再去應對利比亞了。但我很驚訝英國這次如此主動,英國人應該還沒忘記布萊爾跟著小布什跳進了伊拉克泥潭。歐美是民主選舉,領導人知道違背民心的代價---在下屆選舉中被炒掉,甚至麵臨近期被彈劾。所以,在某種程度上,有不少民眾希望政府該出手時就出手,痛恨政府見死不救。

這次北約就利比亞局勢開會,讓我想起了自己曾經“打倒北約”的曆史。1999年,北約轟炸我駐南聯盟大使館,有生以來第一次看到遊行示威的我,以無比期待的興奮加入了隊伍,和西安各大高校的學生一起晃動拳頭:“打倒美國!打倒北約!”

十一年後,在講到科索沃戰爭時,我在美國課堂上,重現自己當年的“愛國示威”:“打倒美國!打倒北約!”

如果一個老外在中國課堂上,說自己曾經高喊“打倒中國”,估計有人會當場跳起來:“地球那麽大,誰逼你到中國來?滾出中國!”

但這些擅長辯論的美國同學,卻沒有一個人反駁我,更沒有人叫我“滾出美國”。更讓我驚訝的,是旁邊那個男同學。他曾經被美國空軍派到歐洲為北約服役,一點也沒有因為我的“反動”口號而生氣,反而憨厚地笑了。

為什麽這些美國人不生我的氣?

因為我對地理課本中所描述的科索沃戰爭如此吃驚,讓全班不僅不生氣,反而同情我:“這個可憐的中國人,被自己的政府欺騙了那麽多年!”

 我現在都能回憶起新聞聯播當年報道科索沃戰爭的語氣:“以美國為首的北約組織繞過聯合國對南斯拉夫聯盟共和國發動了空中突襲,挑起了科索沃戰爭。”

這些報道對我的洗腦,十一年後還在起作用:美國和北約對人家南斯拉夫進行帝國主義侵略,就象當年八國聯軍隊侵略中國一樣令人發指。

地理教授搖頭歎息說:“我們美國可真是冤大頭,人家都以為我們是穆斯林的敵人,豈不知我們發動科索沃戰爭,是為了保護當地被種族清洗的穆斯林。”

我焦急地打斷他說:“僅就科索沃戰爭這一曆史事件,美國課本和中國課本完全不一樣,我到底該信哪本教材?”

一個女生說:“每個政府都有騙人的嫌疑,但我相信活生生的曆史。我的一個鄰居就是從南斯拉夫逃到美國的穆斯林。她的很多親戚都被殺害。南斯拉夫大部分人是塞族,信仰東正教,信仰伊斯蘭教的阿族是少數民族,長期處於弱勢群體,米洛舍維奇的鐵腕統治更是將阿族穆斯林逼上了絕境。北約當然不能容忍發生在歐洲本土的種族清洗,正是北約出手,我那個鄰居才被救到了美國。”

“真有意思,西方稱米洛舍維奇是‘巴爾幹屠夫’,他卻是‘中國人民的老朋友’,江澤民1997年邀請他訪問過中國。”

這次課堂辯論,讓我意識到小學裏經常被選去升國旗的自己,已經讓中國政府的愛國教育,逼得越來越遠。曾經有人不滿我對中國政府的批評,好像我在背叛,但第一個被背叛的受害者,明明是我啊!是誰用考試逼我背誦那麽多違背曆史真相的課本?是誰用謊言占據了我大腦裏的長期記憶?

一起吃飯的時候,Jeff的朋友問他:“既然你那麽喜歡中國,你們夫妻倆什麽時候回中國?”

Jeff摸摸我的頭說:“沒成為美國公民前,她不敢回家。”

那個美國人驚訝地問我:“你不是反對黨領袖,也不是民權積極分子,隻不過有個偶爾發發牢騷的博客,共產黨哪有興趣對付你這樣的小魚小蝦?”

我歎口氣說:“最近一個華裔在兩會期間,陪親戚去中國國家信訪局,一到就被公安逮捕了。她丈夫立刻致電加拿大駐北京大使館求助,她靠加拿大護照脫身了, 但她的親戚,一對七十多歲的老夫婦繼續遭到拘留。還有更慘的,遭到毆打,強行送到精神病院:‘說你瘋你就瘋。’目前還持楓葉卡的丈夫,為了人身安全,打算立刻申請加拿大護照。 ”

一個讓自己的公民無法感到安全的國家,算是一個負責任的大國嗎?很多人都以為,中國人有錢了,中國政府強大了,外國人就會對中國倍加尊重,可事實呢?

和班裏的越南同學一起學習時,碰到了她認識的一個非洲男孩。

“你也是越南人嗎?”他問。

“不,我是中國人。你呢?”

“我來自安哥拉。”

“安哥拉?”我的聲調表示疑問,這種語氣似乎讓他不高興:“你連安哥拉都不知道?安哥拉有那麽多中國人!你們用了我們安哥拉那麽多石油!”

我為自己的無知感到尷尬,但這的確是我第一次聽說安哥拉。

那個越南女孩立刻為我解圍:“你們把石油出口給中國,可她在美國,又沒用你們的石油。”

但那個非洲人還在繼續:“你們派到非洲的, 素質都不是特別高,在街上經常飆車,撞死了人還當沒事。”

“這個我不驚訝,因為在中國飆車的富人有很多,而且大都喜歡開寶馬撞人,幾乎變成一種常態,以至於寶馬開始擔心自己在中國的品牌形象。”我不以為然地說。

“更讓人氣憤的是,當安哥拉人要求討個公道時,中國工頭竟然開槍!”

那個越南女孩拍拍她的朋友:“她又不是中國國家主席,你跟她講這些有什麽用?幹那些壞事的,又不是她,算了,停止討論煩人的政治,麵對現實,把這些微積分的作業先做完吧。”

我對中國政府在非洲的商業、政治活動一點也不了解,但我知道那個非洲男孩沒有撒謊。我應該為中國感到恥辱嗎?作為一個“屁民”,我的恥辱和憤怒算什麽?此時此刻,中國的新聞聯播,可能又在播放非洲人對中國豎大拇指的鏡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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