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子?什麽包子?”
我立刻笑了起來:“是我夢裏的包子。幾分鍾前,我還在夢裏吃包子呢,早知道醒來後就沒了,我在夢裏應該多吃幾口。哎,就這一個包子,我要等好幾年才能吃到嘴!”
“下次你回中國吃包子,一定要帶上我啊。我也想吃包子,我也想中國。”
雖然我知道Jeff在開玩笑,但我知道這個玩笑反應的卻是事實。
我們剛搬到這裏時,在附近意外地發現了一個台灣超市。Jeff高興地看著那些菜名上的漢字(雖然他一個也不認識),深吸一口氣說:“這就是中國的味道!我多想回到中國!”
我好笑地說:“那是我老家,又不是你老家,怎麽會輪到你想?”
可以說,JEFF對中國文化的向往,是我們跨國婚姻幸福的關鍵。很多嫁過來的中國女人,一開始不適應的主要原因是食物,總覺得餓, 但我的適應期幾乎沒任何痛苦。空軍基地的超市裏可以買到白菜、豆腐、麵條等我喜歡的食物(可能因為美國在亞洲有空軍基地的緣故,很多日本、韓國女人嫁到了美國,空軍基地的超市也就賣亞州食物)。當然,最主要的原因是JEFF願意陪我去找哪裏有亞洲超市。他想不通有些美國男人可以對中國妻子說很多遍“我愛你”,但就是不願意賠妻子去亞洲超市。
對於中國文化,他不僅尊重,還積極參與,我很驚訝他跟著我連吃幾天麵條不厭煩。食物都被吃得幹幹淨淨後, 他還用麵包去擦碗裏殘留的調料!這個動作和我奶奶當年一模一樣,在59年饑荒中僥幸活下來的她, 親眼看到村裏人被餓死,浪費一點點糧食都覺得遭罪,所以吃完飯後,她都要用饅頭把碗擦得象洗了一樣得幹淨。
對於老外,吃中國菜是熱愛中國文化的重要標誌,那麽,離開了中國的我,每天還吃中國菜,是不是也表明我繼續熱愛中國?
我沒有參加黨中央的學習小組,也沒有接受到中國大使館對海外華人的愛國主義教育,但我還是每天都聽中國民樂------也包括JEFF。我們倆都被其中的寧靜與超脫吸引,而我,也為民樂的親切所吸引。
不論是填補物質需求的中國菜,還是滿足精神追求的中國民樂,我都無法割舍,《人民日報》可以就此大力宣傳海外遊子的鄉土情結和愛國情懷。
但我這樣做,絕不是證明自己有顆中國心。我不是共產黨員,沒必要向組織表明我是愛國青年。
我這樣做,不是因為大腦有意識這樣做,而是因為我的胃“自動”地想吃中國菜,我的耳朵“自然”地想聽中國音樂。
所以,在某種程度上,愛國主義教育是不需要加強的,甚至也不需要提倡的,因為這是一種非常自然的情感。在一個地方生活久了,連動物都會戀窩,人當然也是如此。
“我想要有個家/一個不需要華麗的地方/在我疲倦的時候/我會想到它
我想要有個家/一個不需要多大的地方/在我受驚嚇的時候/我才不會害怕、、、、、、“
鳥有窩,動物有穴,人都想有個家。家不僅是棲身之所,也讓我們感到安全和溫暖。幸福的家是鳥巢,鳥兒都想飛回來;不幸的家是鳥籠,鳥兒都想飛出去。
中國孩子從小就被教育要聽話,長大了要孝敬爸媽,同時也要熱愛祖國,報效祖國。
但這給人感覺是一種強製的愛,仿佛每天都有人在板著臉教訓你:“你一定要愛我!是我撫育了你!如果你不愛我,你就沒良心!”
而結果呢,我會被逼得大聲抗議:“請安靜!太吵了,我太累了,我愛不起你了,因為我沒力氣了。我得找個地方透透氣,再見。”
記憶中,我奶奶總是對我說“做人要剛正”,但她從來沒有強調我要孝順她。在父母眼裏叛逆的我,卻在十幾年裏沒頂過奶奶一次嘴,有事沒事都粘著她,和她一起吃飯、睡覺,一邊聽她講當年從狼嘴裏逃生的故事,一邊給她按摩疼痛的腿。
而現在,我經常夢見十幾年前就去世的奶奶,回憶她曾經對我的好,感動地一次次落淚。
“桃李不言,下自成蹊。”隻要真正好,自然有人會喜歡和珍惜,幹嘛要拿著擴音器叫全世界都要聽你的話、記著你的好?強製的愛隻會適得其反,讓對方越來越反感。
就麵積與人口而言,得克薩斯州是美國第二大州(第一是加利福尼亞州),我原以為這麽大一塊地,是美國和墨西哥打仗後強取豪奪來的。但從曆史課本上才了解到,在1845年被美國吞並之前,得克薩斯州就已經獨立了近十年。得克薩斯州革命的原因是墨西哥的獨裁暴政導致“官逼民反”。被迫害的墨西哥政治家Lorenzo de Zavala逃到美國後,很驚訝地看到:美國的農民、商人等,竟然可以輕鬆在街上和沒有軍隊護送的美國總統握手,因為墨西哥總統出來的時候,都是“總統未動,槍炮先行”,沒有軍隊和大炮保障,總統是不會出來接見人民的。
而今,一百多年過去了,墨西哥依然動蕩,很多在貧困線上掙紮的墨西哥人,淚別家人,翻越邊境,投奔美國這個穩定和繁榮了兩百多年的鄰居。有些墨西哥非法移民在躲藏美國政府的搜捕時,肯定在想,一百多年前,美國把所有的墨西哥領土都吞並掉該多好啊。當年我的祖先歸順了美國政府,今天我也就是堂堂正正的美國公民了,根本不用成為人人喊打的非法移民。
中國每天在忙著譴責台獨、藏獨、疆獨等“反動勢力”時,希望參考得克薩斯州曾經獨立的曆史,找到解決這些問題的根本途徑。即使給沿海布滿了導彈,用軍事實力逼台灣人爬到大陸來求和,台灣人依然不喜歡大陸人,美國的台灣人依然說自己不是中國人,要做和大陸沒有任何關係的“台美人”。
都是祖國是母親,為什麽台灣人死活不認母親?
美國科學家在英國《皇家協會期刊》上發表的一篇論文或許能給我們一些線索。
這篇論文稱,當我們人類緊張的時候,身體裏會產生一種荷爾蒙叫皮質醇,長期產生這種化學物質對健康傷害很大。大自然則給我們提供了另一種可以消除皮質醇的荷爾蒙叫做催生素。有很多可以提高催生素水平的辦法,特別是包括和我們情感上親近的人對我們的觸摸和擁抱。
美國的威斯康星大學麥迪遜分校的研究人員做了一個試驗,讓一些兒童在陌生人麵前做一些有壓力的事情,並測量這些兒童的皮質醇水平。他們發現,這些兒童在和自己的母親通電話後,催生素水平的上升類似於他們同母親的身體接觸後的結果。
母親溫柔的言辭,哪怕從萬裏之外的電話上傳來,也能在生理上緩解兒童的緊張,降低他們體內分泌的壓力荷爾蒙水平。兒童依戀母親,是因為母親溫柔的嗬護,讓兒童感到放鬆和安全。所以,如何讓台灣人信任大陸的承諾,回歸後依然享受自己的民主自由,才能釜底抽薪地解開台灣人的心結。
因為,你要想得到我的依戀,就要給我溫柔的嗬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