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看到一篇文章,說於丹教授的論語講座紅透了全世界,是中宣部極力支持的結果,因為中國兩千多年的專製王朝都是依靠獨尊儒家來穩定壓倒一切。
這個觀點之所以吸引了我的注意,因為在此之前,我一直沒弄明白於丹為什麽名氣那麽大----尤其是當我親自聽了她的講座後。
於丹講故事的時候很有感染力,但那些故事我早就聽過,不能滿足我的胃口,吸引我去聽講座的主要動機是新思想。
可等她演講都完了,我從她那裏還是沒有獲取到任何新思想,有些沒勁的我就站起來第一個提問。其實這個問題不是我的,而是我代辦公室一個外教問得。
我揚揚手中她來浙江大學演講的宣傳單說:“我的一個美國同事看到這個宣傳單有些生氣,他覺得究竟‘三十而立’還是‘四十而立’完全是自己的內政,為什麽別人要規定自己在什麽時候工作,什麽時候結婚?”
“什麽樣的宣傳單?給我看看。” 於丹看了工作人員遞上來的宣傳單後說:“這話不是我說的!在此我要提醒浙江大學,以後要印宣傳單,必須要先跟主講人溝通!”
既然她拉下臉說宣傳單上的內容與她無關,那也就沒必要回答我這個問題了。
可剛一坐下,於丹就嚇得我差點跳了起來。
她說:“我的話不是講給美國人聽的!我的話是講給中國人聽的!”
這哪跟哪呀?不是剛剛否認宣傳單上的話不是自己說的嗎?
更讓我吃驚的是,這種明顯自己打自己嘴巴的混亂邏輯居然迎來全場的掌聲!
於丹更加意氣風發:“美國又怎麽樣?美國有美麗的西湖嗎?”
底下的杭州人更是拚命鼓掌。不用對我的問題做任何回答的她,先用第一句話喚起了觀眾的民族主義,又用第二句喚起了杭州人的地方主義:“瞧瞧,連於丹都誇我們杭州好!”
但這兩句獲得掌聲的話,在我聽來卻是驢頭不對馬嘴。
在那一刻,終於有些明白中國為什麽有文革:總是有那麽多觀眾對台上領導人完全失去理性的混帳話報之以熱烈的掌聲!
在此之前,我沒怎麽崇拜過於丹,也沒買過她的書,所有直接麵對她的時候,那種失望的幻滅感也就不是很強烈,但鳳凰衛視首席時事評論員阮次山在杭州的講座卻讓我“恨烏及屋”,甚至對鳳凰衛視的報道從此都失去了信任。
我理解大陸學者為了人身安全及事業前途,必須夾著尾巴做人,所以隻能期待在香港學者身上看到使人清醒的鋒芒,但整個晚上,阮次山卻大講特講中國的好,聽得我都飄飄然了:中國如此強大!我是一個多麽幸福的中國人!
可一位看似柔弱的女生卻站了起來:“中國真有您說的那麽好嗎?為什麽還有那麽多官員腐敗引發的突發性群體事件?”
到底是名嘴,很容易就把小女生給打發了:“你以為美國沒有腐敗?美國人的腐敗手段隻是比大陸官員更高明而已。”
第一次見麵的阮次山給我感覺熱愛中國政府,總在挑美國的毛病,可後來才知道,阮次山幾十年前就加入了美國國籍!
既然工作在香港,又那麽熱愛中國,都不嫌美國護照礙事?
阮次山作為鳳凰衛視首席時事評論員,他的言(誇中國、罵美國)、行(加入美國籍)之間的關係真的讓人困惑,也許這也是為什麽有人說鳳凰衛視成了“中央二台”。
之所以今天要拿於丹和阮次山兩個名人說事,是因為我意識到了這種“統一說好”的可怕。
好話,誰都愛聽,但忘了那蜜可是塗在劍上的呀!
有朋友問我為什麽總寫很多關於政治的文章,是不是有什麽政治野心。
從小被欺負得膽小怕事,吃過的苦讓我能禁得住誘惑,卻經不起恐嚇,所以注定成不了大氣候---更不要說在充滿了陰謀與危險的政治漩渦裏。
但我還是關注政治,是因為我發現思考大的政治環境能使小小的我變得更健康。
獨立思考的習慣漸漸塑造了我獨立的人格,這使我能很快識別出身邊的壞人,避免走很多人生的彎路。
Charles Tex 就是個很有說服力的反麵教材。他是標準的“乖孩子”,成績不錯,總聽大人的話,尤其是母親的話。母親為他選擇衣服、大學專業和女朋友,他從沒有任何抱怨,全都無條件地服從:“好的,媽媽,我聽你的。”
必然很順的命運,卻在偶然的一次搭便車中,使他加入了駭人聽聞的“曼森家族”,兩天內連環屠殺了7人。經過幾十年的調查,警方在曼森曾居住的農場中又發現了兩個秘密墓地,這一發現也證實了長久以來人們認為“曼森家族”殺害了更多無辜者的猜測。
曼森當然是個不可救藥的惡魔,但為什麽 Charles Tex 這個溫順的乖孩子能順從惡魔的指示,一刀刀刺向無辜的孕婦?
因為母親多年的專橫讓他習慣了服從,走上社會後,依附性很強的他迅速地接受了另一個專橫的人---曼森,不論是吸毒還是殺人,曼森叫他幹什麽就幹什麽,因為他從曼森極強的控製欲中找到了“歸屬感”。
正是這個缺乏獨立思考能力的“乖小孩”,毀掉了很多人的生活:不僅有含冤慘死的無辜者,還包括依然經受親人慘死痛苦的朋友和親人。
導演羅曼·波蘭斯基就是其中一個。1969年的8月9日,波蘭斯基的妻子,當時有8個月身孕的美國女星莎倫·塔特,在美國加州比佛利山莊的家中被“曼森家族”殺害,身中16刀,最後屍體被吊在起居室內,現場慘不忍睹。
在波蘭斯基的生命裏,少年時代母親慘死在納粹集中營裏,經過多年的顛沛流離,極具電影天賦的波蘭斯基終於在電影界嶄露頭角,也終於能夠在巨星雲集的比佛利山莊有了自己的豪華別墅,看似生活終於給了他完美的回報,然而,這一場殺戮,又重新將這位天才導演的生命拉進另一場巨大的陰影中。
少年喪母,中年喪妻,這成為了波蘭斯基生命中兩個揮之不去的夢魘,並對他以後的人生產生了重大的影響。如果說希特勒領導下的納粹德國是他第一個夢魘的源頭,那麽,“曼森家族”,這個美國曆史上臭名昭彰的邪教殺人組織,則是造成波蘭斯基終生夢魘的第二個罪魁禍首,它讓波蘭斯基的電影裏從此隻多出了陰鬱和灰暗,而缺少了太多的陽光和快樂。
1977年,波蘭斯基被控在在加州迷奸一名13歲少女,在法庭宣判前,曾從納粹監獄出逃成功的他,再一次逃離監獄,到了法國。但三十年後,2009年9月26日,擁有法國及波蘭國籍的波蘭斯基在瑞士蘇黎世被捕並將被引渡美國受審,該事件已演變成外交風波,法國及波蘭政府要求放人,兩國外長更去信美國國務卿希拉裏要求介入。波蘭傳媒指,兩國會要求美國總統奧巴馬特赦他。法國文化部長小密特朗嚴重譴責美國當局的做法,又稱已跟總統薩科齊討論事件,希望波蘭斯基可盡快獲釋。
也許,這就是蝴蝶效應,一個“ 乖孩子”幾十年前引發的血案,至今還是新聞。
生命已逝,但疼痛依舊。
因此,要想成為一個自己思想健康也有利於別人健康的人,就必須有獨立思考的能力,明辨是非,不盲目從眾。
上升到國家,道理也是如此,相比中國統一的黃皮膚、黑頭發,美國有一萬個理由亂得一塌糊塗。想想看,長得不一樣,吃的不一樣,信仰的上帝不一樣,誰看誰能順眼?
但即使民眾完全可以用槍來反抗政府的美國,卻在南北戰爭後,沒有出現一次內戰。在這個意義上,美國做到了名副其實的“穩定”。
但美國人還是不滿意,每天在罵政府。所以當其他國家在罵美國時,美國不象中國挨罵後那樣激動:“這再一次傷害了中國人民的感情!”,美國人覺得挨罵太正常了,因為自己也在罵呀。
正是美國人習慣於“自我批評”,加上三權分立的政治體製------也就是政府機構之間“互罵”的監督機製,使美國變得更健康,即使出了錯,反對的聲音和力量也能很快將這個超級大國拉回正軌。
所以,不論對於個人,還是對於由無數個體組成的國家,這一條公式都是通用的:獨立=健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