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時下的定義,老公是個不折不扣的鳳凰男。掃下盲,所謂鳳凰男,就是指集全家之力於一身,發奮讀書十餘年終於成為草窩裏飛出的金鳳凰的農村男子也。
兄妹六人中,老公排行老五,上麵有兩個姐姐,兩個哥哥,下麵有一個弟弟。老公是唯一個考上大學的人。那時候,中考成績前十名上高中考大學,中間十名上中專,後麵的回家種田。老公年級第一,絕對大學的種子。但抱著為家庭早日效力的想法,他故意在考試時幾道題漏做,意在去上中專。可惜火候把握地不是太好,一不小心,還是考了年級第一,不情不願地上了高中。
高中自然是自古華山一條道,考不上大學,命運依然是回家種田,最好的出路就是民辦教師而已。所以自然是憋足了勁考大學。老公聰明過人,記性更是了得。舉個例子,由於沒有英文師資,鄉裏初中沒有英文課,到了縣中,人家縣裏來的學生都有了三年的英文底子,老公第一次摸底考試英文自然是倒數幾個。老公不服,就背英漢字典。半年功夫,英文就從倒數到年級第一了。
轉眼考大學了,老公依然是年級第一,自然是信心滿滿。他的理想也很現實,就考個省城裏的以那個省命名的大學就行了。原因很簡單,這個學校的畢業生出來,在省城機關謀個一官半職還是很容易的,這樣的的出路,能給家庭帶來最大的實惠。 而以他的成績,所有的老師都認為他誌在必得。可就在高考前兩個月的節骨眼上,娘去世了。
娘走時才五十出頭,很突然。那時包產到戶沒幾年,家裏剛開起了雜貨鋪子,眼看日子好些了,兩個哥哥娶上了媳婦,娘皺著的眉頭剛鬆開了。娘是突然害急病走的,省城的醫院也沒能吧她留住。 家裏沒敢隱瞞娘的去世,老公匆匆從縣裏趕回來奔喪。出殯的那天,大哥按照習俗在娘的棺材前摔了個盆,寓意家從此就破了。娘下葬後,老公被爹趕回了學校繼續準備高考。我經常問老公,你那時怎麽還學得下去,是我就難過死了。老公的回答,高考的壓力讓我顧不上傷心。他的回答曾讓我很吃驚,我以為他會說為了告慰娘在天之靈雲雲。但是這個答案才是當時的真實。
兩個月後,高考如期而至,老公依然是想著考省城裏的那所大學。我想他那時還是很緊張的,因為他頭兩場考試晚上失眠。到了第三個晚上,依然是失眠,同班的鐵哥們替他著急,給他弄來了安眠藥,下半夜吃了,也睡著了,可讓他在考場上也睡得很香。。。就這樣,他比第一誌願的錄取線還是高了整整二十分。
高考以後的日子,自然是磨人的等待。可老公並沒有等到第一誌願的錄取書。二哥急了,騎著自行車就去了省城的招辦,招辦告知第一誌願沒錄取,被第二誌願錄了,其他則無可奉告。二哥剛進家門,第二誌願通知書就如期而至。爹很高興,說要雇電影慶祝,被老公默默的攔了下了。考上大學老公並不開心,因為他不服氣,為什麽高了第一誌願二十分卻去了第二誌願。這個謎底到現在也不得而知。
幾個月後,老公再一次不情不願地上了大學,成了幾十年來村裏飛出地唯一一隻鳳凰。就在邁進大學校門的第一天,老公已決意要考研究生。這次目標再不是那個省城的大學,而是北京的那所最著名的高校。我想如果不是老公當時的決絕,一定沒我和他後來的邂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