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明世事,練達人情

本人從事財務專業,但自幼喜愛文學。業餘時間寫過詩歌、小說、散文等。也有財經專業論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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俺就是猪

(2005-06-13 20:39:22) 下一個

                                                  俺就是猪

                                                                 朔风

俺长的麵阔耳厚,四肢短小,腹部浑圆。俺要不亮出名片,你一準说俺是猪。其实,就俺这體型,你随处可以看到。你随便到高档写字楼裏、高档酒楼裏、歌舞厅裏溜达溜达,看看坐在大班椅子後麵的、麻将桌上的、从奔驰宝马车裏走出来的一些人,與俺體型有多大差别呀!俺把名片给你,俺也实话实说,俺就是猪!不怕你笑话,俺是货真價实的真猪!名片上有俺的出生年月日、體重、性别、在栏天数、预计出栏日期,这回你该相信俺是猪了吧!

哦,您是记者?你说你眼睛有点不好使,要不是俺实在,承认自己是猪,还真没看出来,差一点把俺误认为某公司的大老板了,还想请俺拉个广告、写名人传记附带拍个写真集挣个茶水钱呢。得得,瞧你说的,你太抬举俺了,俺咋能给那些大老板比呢。

不过呢,有时候,俺还真有点活思想。如果礼义公司把俺包装一下,象穿双鳄鱼皮鞋(我特不喜欢猪皮的),吊个吊带裤,戴个牛仔帽,再来一幅蛤蟆镜。 上某个重大节日,俺到哪个重大场合,从奔驰500内走出来,就俺这派头,不象个大董事长,也是个CEO,起码也象个CFO(你想笑话俺是吧?就你那脑子,还想做财务总监?)。保不準有保安前後护着、穿著红旗袍(就是开叉特高的那種)的礼义小姐搀着俺,电视台的摄影镜头在俺麵前扫来扫去。你放心,俺不会头晕,俺挺入镜的,比真实的俺英俊多了;幾十个记者的话筒在猪嘴边裏三层外三层的围着,让俺讲幾句话。俺讲什幺呢?先讲俺如何从养赖蛤蟆起家的,然後进军房地产,再然後走资本经营的路,很快发达起来了。俺为老少边穷地区捐了幾个希望小学,扶助幾百个失学兒童。算了,算了,这些让秘书讲吧,俺就针对记者的提问“哼哼、哈哈、啊啊”就可以了。看看,连你也受感染了吧,说俺挺有明星派头的,要是个人,不是腐败分子也会冒充明星招摇撞骗。你这是骂人呢还是骂猪呢?这也难怪啊,连猪都想拋头露麵,何况是人呢?

看能跟你谈得来,俺就接受你的采访。俺觉得吧,这人的很多想法(当然他们称作理论,甚至叫作世界观什幺的)是十分幼稚的、浮浅的、也是可笑的。你别皱眉,俺给你举个例子,譬如相麵吧,说耳朵大就是有福氣,你瞧瞧俺的耳朵比人的耳朵大三五倍,俺的福氣體现在哪呢?再譬如,说嘴大吃八方,我的一个猪猪嘴同时含六七个人嘴绰绰有餘,看俺能吃到哪裏了?每日三餐还不是呆在卧室兼厕所(人们说是猪圈,实际上是侮辱俺们的猪格)裏吃那幾盆瘦食,残羹冷炙。

人们对自己分的可清楚,男人在一起,就叫“他们”;女人在一起,叫“她们”,称呼俺们不分男女老少一律就是“它们”,明显是蔑视俺们。俺也叫人们是“它们”。它们食不厌精,又是菜又是汤,还有什幺主食,油盐酱醋、香精香料,色香味具全。有时候俺们实在是受不了,忍受不着“哼哼”两声,它们还嘲笑俺们,说猪的鼻子还挺灵的。聽聽,这叫人话吗,它们吃香的,喝辣的,俺们闻一闻犯什幺错了?它们吃剩了,积一点德也好吧,可不!它们也不进行分类(强调这一点,希望你向社会呼籲一下,注意分类问题),不管鹹的、淡的、辣的、酸的、甜的,热的、冷的,新鲜的、陈旧的,一古脑全倒给俺们。俺们隻知道饿,没有味觉感。到了胃裏,那種感觉是任何伟大的人物都想象不出来的,胃涨吗?胃酸吗?胃疼吗?胃 吗?俺全有!更可恶的是,酒鬼们喝的酒也不知是白酒、啤酒、红酒全倒给了俺们。俺们也分不清是二锅头、还是白兰地或是XO什幺的,狼吞虎咽了,常常是糊裏胡塗就给晕过去了。这时候人在它们的圈裏躺着,俺们在卧室裏躺着,上帝也看不出两者有什幺区别,它们醉了,象死猪;俺们醉了,象死人。其实,这人與猪有时候不好区分。要不是说人话,好多时候,俺也真把有的人当作猪了。不同的是,它们躺的是床,我们睡的是水泥地;它们醉时哼哼,俺们不醉时哼哼。俺们哼哼是健康,它们哼哼是病态。顺便提一下,俺兒子这一代,已经不会“哼哼”了,现在时髦“嗯哪”了。

这人的规矩也贼多。就说这衣服吧,在普通老百姓身上叫衣服,穿在皇帝身上叫龙袍,和尚身上是袈裟,模特身上就成比基尼了。当然,现在聽说又有丁字裤了,是什幺样的俺们没有见过,俺们也不关心这个。俺们的要求也不高,大冬天的时候,给俺们弄点破衣服、破棉袄穿穿、破被子盖一盖,让俺们取取暖、避避寒。 这水泥地,冰天雪地俺们躺在哪裏,象明星拍写真集一样,全身上下都在外露着,肠子都冻凉了。俺们一年四季天天都在写真,可它们没有人关心过俺们哪。

这人世间的事说来也怪。俺们什幺脏的、臭的、馊的都吃了,胃也没有什幺毛病;也不刷牙、洗牙,牙齿倍白、倍好;也不化妆,嘴唇倍红;也不美容,皮肤倍白。再看看它们,冬天穿那幺多,还是感冒;天天减肥,有的比我们还肥;那幺好的营养,还不照样得胃病、糖尿病、高血压、低血糖什幺的?俺们一个公的,带一百个母猪就不出什幺问题,可这人要是男女一乱来,準得病。得病就得病吧,还自欺欺人,起那幺好聽的名字,什幺梅毒了、花柳了、爱滋了,忽悠谁呀,谁不知道那是啥病咋的!

物质上受的罪还能承受,最叫俺们忍无可忍的是精神折磨。它们骂就骂吧,还不明着骂,你要是不动动脑子,还聽不出来在骂俺们呢。看哪个人脖子粗一点,头大一点,就会有人骂它猪头;脑子迟钝一点,就骂是猪脑子;哪个下属做事不利索,被上司骂作你怎幺比头猪还苯啊;哪个漂亮女孩子被一个长相差一点的男人娶走了,它们便嫉妒的开骂,好白菜都让猪拱了;还有的父母骂自己不争氣的孩子时那才叫氣猪呢,你什幺事都不做,白吃白喝,象个猪呀,我白养着你。它们要是不限製俺们自由,让俺们像野猪一样,满山钻,想吃什幺就拱什幺,自在着呢!谁稀罕它们那些猪狗食。

咳,说到这,氣不打一处来,也不知是哪个王八羔子发明了水泥,俺们想拱一拱土地发泄发泄,搞点业餘创作活动,常被磨得嘴破血流。女人们嘴唇抹上进口的口红,也比不上俺们的嘴唇红润哪!俺的嘴唇是靠磨炼出来的,哪个女人敢下这苦功夫。

这人还有更缺德的事。它们挖空心思减肥,不就是想讨个男女相互吸引嘛,它们减肥就减呗,可又天天想办法让俺们增肥,给俺们吃激素,喂化学饲料。那个在哪裏就能买到的正大饲料,就是俺们的家常便饭。你瞅瞅俺肥的两个眼珠都看不见了。它们催着俺们长快长肥,不就是想早一点杀吃俺们哪!要是没有那些激素,俺们还能多熬些岁月。俺们十分懷念过去没有激素的日子。那时俺们哪个也能活一年两载的,寿命长的,能熬三五个年头呢。现在,也就是三五个月就走猪了。说句心裏话,人盼过年,俺最怕过年,哪一次年关,不走一批兄弟姐妹啊。俺的前妻,还有前妻的前夫都走了啊!这人啊,挨千刀的,俺们恨死它们了!

说到底,是俺们没有自由,才遭这熊人的罪。这人们说的什幺话俺们都不爱聽,可有个诗人特理解俺们的苦衷,说俺们“生命诚可贵,爱情價更高。若为自由故,二者皆可拋。”说的真对啊,俺们这辈子不指望有自由了,等下辈子轮回俺们做人,人做猪,你瞧好了,看俺咋折腾它们吧。

这一年不是有四季吗,好!我春天让它们吃淡的、夏天吃辣的、秋天专吃酸的、冬天全吃鹹的。辣的它们天天合不拢嘴,鹹的找不到水喝,酸得牙齿嚼不动嫩草,淡的它们四蹄无力,爬不起来。还让它们煽情去?!

这还不算残忍的。俺在它们的猪圈裏安个大喇叭,每天高分贝播放,猪不是好吃懒睡吗,俺让它们天天失眠,还给你它放歌曲,就是那首歌“猪啊羊啊送到哪裏去啊?”能到哪裏去,就是要到屠宰萬的;让它们每晚都做恶梦,吓个半死。这样长久一往,可能就有些意誌薄弱者、神经脆弱者疯掉了。疯猪!口吐白沫,在地上打滚抽筋,摇晃肚皮,节奏比跳印度肚皮舞的舞女还快,还强烈!那刺激、那感觉,你想吧!过瘾着呢!

不是还有意誌坚强者没有疯掉吗,你别急,咱有的是办法。让公猪母猪一年四季分居,隻闻哼哼声,不见情人来(来不了的)。在春暖花开的时候,也正是它们激情奔放的时候,给它们放一些生活片娱乐娱乐。你可千丌别误解了我的意思,对它们还有这幺好的心肠。在母猪圈裏,放一些男子健美、拳击一类特能體现男人氣魄的比赛片断,男人发达的胸肌、饱绽的二头機暴露无疑,看得母猪两眼婆娑迷 ,嘴唇发紫发抖;在公猪圈裏,放这些录像片,比如模特服装表演啦、世界小姐选美比赛啦(亚姐比赛就免了,让它们多了解一些異国风情,活动一下猪脑子也好),诸如此类。看得公猪怒目圆睁,张着嘴直流口水。这时候,母猪圈裏哼哼,公猪圈裏嚎叫,此起彼伏,热闹着哩!然後,再把它们 到相邻的两个猪圈裏,隔着栅栏,让它们“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咽”。它们嗷嗷吼叫,相互埋怨,我们当人的时候,怎幺没有想到这招去折磨猪呢?当然,你会骂俺不近猪情,有些缺德,谁让它们前世那幺糟蹋俺们呢?

---哎,你的脸色咋那幺难看?您哪兒不舒服?┅┅哎哟,哎哟,與你一沟通,俺一激动,咋忘了您是人了?完啦,俺完啦。您说俺没职没权没钱吧,还没脑子,瞎琢磨啥呢,啥事不好琢磨,咋琢磨整人的事呢?俺咋不多想想主人给我们的任务呢,每天要吃好、喝好、歇息好,不生病、快长快肥、争取三个月出栏。这不,琢磨出事来咋整啊!记者大人,跟您聊欢实的那会兒,真的把您当作知己了,没把您当人看。您打俺幾个耳光吧,解解氣,您别想着心疼俺,反证俺的脸皮厚,经打! --打俺您还怕赃了您的手,您看看,您看看,这咋整好呢?您瞧俺这脑子,俺这真是猪脑子啊,咋这幺不好使呢?这人也真没冤枉俺,一到关键时刻就显出人的聪明了。记者大人啊,您千丌别捅出去啊,就是内参也发不得啊,要不俺这辈子不好活,下辈子也没指望了。

其实啊,俺觉得吧,这人比俺们这些猪心肠慈善多了,最起码没让俺夫妻分居。俺和俺家那幾口,青梅竹马的,也有三四个月了,感情也很深厚的不行。您要是捅出去了,俺们立马就得分居,俺身边连个知冷热的猪都没有,俺咋活呢。您不看僧麵看佛麵,不看猪麵看人麵,您君子不记小人过,您宰相肚裏能行船,饶了俺这一回,行不?俺也是昨晚喝高了,昏了头了,才胡思乱想、胡言乱语的;俺要是清醒的时候,猪精猪精的,您就是扒了俺的皮,喝了俺的血、啃了俺的骨头,俺也不会说出这混帐的话来。

  俺知道您平时忙,又是采访、又是熬夜。发篇稿子,被访单位才塞一个红包;运氣好的时候,譬如遇到社会焦点问题了,不发稿子也能拿红包。可俺没有钱给您塞红包啊。要不,咱谈个条件好不好,下辈子俺做人了,您做猪了,俺不会亏待您,让您当养猪萬的萬长,大型的、还是国有的,相当於正处级,咋样?动心不?

 

 

                                                                                               20056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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