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zt 解放戰爭:王樹增:第一章 青春作伴好回鄉 之 此山是我開,此樹是我栽

(2011-10-16 19:24:56) 下一個
zt 第一章 青春作伴好回鄉

此山是我開,此樹是我栽


  返回《解放戰爭》王樹增著 人民文學出版社

  日本投降後,中國境內共有一百三十萬日軍和六十八萬偽軍等待受降。

  問題是:誰是有權接受投降的“中方”?國民政府軍事委員會草擬了一份中方受降人員名單,由蔣介石侍從室一處主任林蔚和二處主任陳布雷呈送審閱。蔣介石看到名單上有第十八集團軍總司令朱德的名字時,便用紅筆劃去了。林蔚和陳  布雷小心地解釋說,如果這份名單上一個中共代表也沒有,恐怕無法向國內外輿論交代。蔣介石堅持說:“讓朱德待命好了。”陳布雷事後憂慮道:“先生連這點氣量都沒有,結果必然會弄巧成拙……”

  不允許共產黨領導的抗日武裝接受日軍投降,但是那些在戰爭中投靠日軍的偽政府人員和偽軍將領,倒被蔣介石列入了受降的中方人員名單:偽行政院副院長周佛海被委任為上海行動總隊總指揮,偽海軍部部長任援道被委任為南京先遣軍司令,偽華北綏靖軍總司令門致中被委任為北平綏靖司令。同時,蔣介石還把幾十萬偽軍收編為國軍,那些昨天還跟隨日軍與中國軍隊作戰的偽軍“軍長”們,一夜之間變換了軍服成為國軍軍長。更奇怪的是,華北和華東地區的日軍,除被共產黨武裝繳械者外,二十六萬日軍反而開始“收複失地”。

  於是,中國當代史上出現了這樣一個雖然短暫但奇特至極的現象:日本投降以後,兩個“國民政府”依舊同時存在,並且依舊在同時“履行公務”:一個是在重慶的以蔣介石為主席的國民政府;一個是戰時投靠日本的以汪精衛為主席的“國民政府”——屆時汪精衛已死,陳公博出任代主席。這兩個政府的機關報都叫《中央日報》,兩份報紙的報頭題字用的是同一塊模版。南京“國民政府”的《中央日報》在日本投降後,宣傳調子即刻從“大東亞共榮”轉換為“大家都來擁護蔣主席”。

  “這種利用日本軍隊阻止共產黨人的辦法,是國防部和國務院的聯合決定而經我批準的。”美國總統杜魯門說。美國政府動用了六億美元,將位於中國西南和西北的國民黨軍運送到華北、華中以及東北地區,其運送總兵力達到十四個軍三十多萬人。美國還直接派遣武裝力量,搶先占領了中國北方的重要交通要地。一個來到中國承擔運兵任務的美軍士兵道出了曆史的真相:“我們應該有勇氣說真話,我們正幫助國民黨軍隊進行其反對共產黨的戰爭。”

  國共軍事衝突已經不可避免。

  國民黨軍大軍向北,主要依靠平綏、同蒲、平漢和津浦四條鐵路。

  此時,共產黨將領陳毅已經來到微山湖東岸。日本投降後,中共中央將陳毅派往華中,因為他曾在那裏當過新四軍軍長。陳毅時而步行時而騎騾,於十月初在臨城和沙溝之間穿越了津浦鐵路。這條貫穿南北的鐵路線運輸繁忙,向北開去的全是運兵的軍列。陳毅立即對魯南軍區的幹部說:不惜一切代價,把鐵路徹底拆了!

  中共中央下發了《關於在鐵路線上消滅和阻止北進敵軍的方針部署給各局、各區黨委的指示》:

  必須發動群眾和民兵去進行破壞。凡群眾在破路時,所獲得的一切鐵軌、枕木、電杆、電線及其他東西,均歸群眾所有,由公家定價收買。其破壞橋梁、道基、水塔、機車及車輛者,則由公家定價獎賞……

  可以想象這些號召在貧苦農民中間引發的熱情。

  “八路八路,專扒鐵路。”國民黨的報紙一時輿論大嘩。

  盡管兵力不足,也必須直接攻擊津浦鐵路沿線的要點,以阻止國民黨軍北進。第一個目標就是鄒縣。上萬軍民先把縣城南北兩邊的鐵路拆了四十多公裏,然後就開始攻擊鄒縣縣城。天亮時,大汶口被攻破,魯中軍區三師控製了一小段津浦鐵路。

  但是,對於國民黨正規軍的攻擊艱難而殘酷。

  山東軍區八師奉命阻擊由徐州進抵臨城的國民黨軍。在臨城與夏鎮之間一個叫柏山的據點,攻擊持續了整整一個夜晚,雖然連續組織爆破,但由於敵人的碉堡十分堅固、火力異常凶猛而未能攻破。天快亮的時候,一個曾經當過和尚的名叫陳金合的班長站了出來。他提著四顆手榴彈摸上去,但圍著碉堡轉了一圈,也沒找到安放手榴彈的合適位置。回來後,他向營長要了全營剩下的最後一顆手雷,在機槍的掩護下再次上去。他把手榴彈和手雷捆在一起,放在碉堡唯一的一個小鐵門下麵,然後跑回來拉動了引爆的繩索。過了好一會兒,也沒見有動靜,原來繩索被敵人的機槍打斷了。天大亮了,敵人碉堡裏的火力越來越猛,陳金合要求再上去一次。由於天色已明,碉堡裏的火力都射向了他,他在彈雨中滾來滾過,戰友們不知他是否中彈,隻看見他終於再次接近了碉堡。上次安放的手榴彈和手雷還在那裏,陳金合爬過去,但沒有連接引爆的繩索,一切都來不及了。他朝天色明亮起來的遠處看了一眼,然後低下頭,用肩膀把捆在一起的手榴彈和手雷頂在小鐵門上,直接拉響了引爆的拉弦。

  這是解放戰爭爆發前夕第一位與敵人同歸於盡的士兵。陳金合粉身碎骨的場麵讓他的戰友們悲憤難忍。

  陳毅同樣是悲情難耐,他在參戰部隊團以上幹部動員會上高聲喊道:“此山是我開,此樹是我栽,誰敢來摘果,把槍繳下來!”

  到十一月下旬,山東軍區部隊控製了津浦線一百四十公裏的地段以及臨棗線二十公裏的地段。自津浦路上的臨城沿著運河向南,便是共產黨華中部隊的作戰區域。因此在重慶談判中,共產黨方麵主動提出將華中解放區內的新四軍北撤。一九四五年九月至十月間,新四軍各部隊開始北撤的時候,遭到國民黨軍隊的猛烈阻截。蔣介石深知共產黨武裝一旦在北方集結,將會給國民黨統一全國帶來嚴重後果。由蘇浙軍區副司令員葉飛率領的新四軍一部的北移曆盡艱辛,部隊從金華地區出發後,於杭州灣陷於國民黨軍的包圍,突出重圍令這支部隊付出了傷亡二百一十三人的代價。接著,部隊於深夜北渡長江時,租用的商輪不幸沉沒,包括新四軍第四縱隊政委韋一平在內的八百多名官兵沉入江底。

  此時,蘇浙軍區司令員粟裕正趕往淮安。在淮安,粟裕以對未來戰爭走向的驚人預見,依據“進行大兵團作戰”的需要,按照中央“必須首先在華中組織一個強大的野戰軍”的指示,把編製淩亂的部隊組建為指揮統一的華中野戰軍。

  大戰在即。

  粟裕認為必須攻克並控製高郵、邵伯、泰州一線,以打破國民黨軍“沿運河北進分割華中解放區的企圖”。這是一個軍情混亂的時刻,陳毅的部隊正在北麵的津浦路作戰,粟裕接到的指令多次變更:先是命令他率部悉數北進以配合陳毅部;當部隊開始移動時,中央又命令他不要在重要的交通線上采取軍事行動,因為重慶那邊已經準備簽署《雙十協定》;待高郵邵伯戰役就要發起的時候,命令他們返回津浦路方向的電報又到了。粟裕焦急萬分,因為高郵之戰,勢在必打,粟裕給中央發去一封長達千字的電報,力陳目前國民黨軍重兵集結於徐州、蚌埠地區,除警戒封鎖此間的鐵路線外,必會“利用淮北平原發揮其優勢兵器”向兩淮推進。

  時年三十八歲的粟裕是個性格獨特的共產黨將領。這個參加過著名的南昌起義的湖南人,自跟隨朱德和毛澤東開始其革命生涯後,以傑出的軍事指揮才能留名於中國革命戰爭史冊。在決定國共兩黨命運的戰爭中,粟裕曾數次直言要求中央改變對他的軍事指令,並且對自己的見解執意堅持。令人驚訝的是,曆史也數次證明,不但他的分析是正確的,而且他所堅持的戰略意圖對共產黨人贏得戰場勝利起到了至關重要的作用。

  邵伯位於高郵至揚州之間,是運河走廊上的一個軍事要點。高郵邵伯戰役就從這裏打響了。

  北平至漢口——平漢路是貫穿中國南北的大動脈。在這條重要的鐵路線上阻擊國民黨軍的共產黨將領是劉伯承和鄧小平。

  國民黨軍第十一戰區孫連仲部所屬的第三十、第四十軍和新編第八軍,計劃用十天左右的時間到達石家莊,與已經占領那裏的胡宗南部的第三軍和第十六軍會合,然後直趨北平和天津。

  沿著平漢路北進的國民黨軍先頭部隊的三個軍矛盾嚴重。第三十軍是戰區長官孫連仲的基本部隊,因孫連仲投靠蔣介石已基本嫡係化,而屬於老西北軍派係的第四十軍和新八軍仍屬雜牌部隊。其中新八軍軍長高樹勳因長期受中央軍和孫連仲的排擠,對蔣介石嚴重不滿,部隊還沒從新鄉北進,就派人與共產黨方麵聯係,表示了不願意打內戰的態度。然而,老西北軍部隊普遍作戰能力較強,火力也充足。相比而言,晉冀魯豫部隊無論兵力還是武器都處於劣勢。

  劉伯承和鄧小平把戰場選在了滏陽河以南、漳河以北多沙的河套裏。

  十月十四日,國民黨軍沿著平漢鐵路向石家莊推進。由於沒有遇到有力的阻擊,其推進速度很快,先頭部隊於二十日渡過漳河並開始架橋。此時,晉冀魯豫主力部隊隻有一縱到達了戰場。當麵的國民黨軍不但裝備精良,且兵力是一縱的三倍以上。一縱奮力節節阻擊,最後退守到崔曲一線,一縱就沒退路了。二十五日,國民黨軍第四十軍一〇六師向一縱防禦陣地發動了更加猛烈的攻擊。一〇六師裝備精良,作戰凶悍,師長李振清外號“李鐵頭”,打起仗來親自帶著兩挺機槍督戰。不間斷的攻擊持續了一整天,一縱各團陣地相繼出現危機。

  二十七日,晉冀魯豫主力部隊相繼趕到,並隨即發起了反擊,最終迫使敵人轉攻為守,並對其形成了三麵包圍的態勢。二十八日,劉伯承下達總攻命令。

  這個有著兩百多戶人家的村莊,四周已被兩米多高的土圍子圍起,一〇六師不但修築了交錯的交通壕、地堡和射擊掩體,而且還開辟了火箭筒等重火器射擊陣地。由於交過手,一〇六師認為武器破舊的八路軍不敢再強行攻擊,但是,夜幕剛剛降臨,一縱的攻擊就開始了。這是國民黨軍從沒有見過的攻堅戰法:第一波是身上掛滿手榴彈的兩百多人的投彈隊,邊衝擊邊投擲,戰場上一時間彈如雨下。投彈隊的後麵緊跟著梯子隊,衝到圍牆下前仆後繼冒死攀登。三個小時後,一縱攻進崔曲村,與國民黨守軍展開了殘酷的白刃戰。刺刀、槍托的格鬥聲持續一整夜,雙方的傷亡都十分慘重。

  崔曲村一戰,一縱官兵以巨大的代價在國民黨軍的防禦陣地上打開了一個缺口。就在這生死攸關的時刻,一個突發事件令戰局陡然逆轉:國民黨軍第十一戰區副司令長官兼新八軍軍長高樹勳率部起義。

  新八軍的起義,動搖了平漢線上國民黨軍的軍心,令國民黨軍的整體防線敞開了缺口,馬法五遂決定渡漳河南撤。第三十、第四十軍受命交替掩護逐次撤退。然而,就在他們開始移動的時候,晉冀魯豫一縱和三縱多路出擊實施側翼包圍,二縱和冀南軍區部隊則在後麵緊緊追擊,太行軍區與晉冀魯豫軍區部隊前出漳河以北進行阻截。馬法五知道他的部隊已處於絕境之中,更讓他心驚膽戰的是漫山遍野的民兵,這些跟隨共產黨軍隊作戰的莊稼漢端著土造的火槍,或是從自家場院裏抄起鋤頭,成群結隊地聚集在他們熟悉的鄉村要道上,不斷地襲擊驚慌失措的國民黨軍隊。

  此役,共產黨方麵稱為“邯鄲戰役”,國民黨戰史稱為“漳河戰鬥”。

  戰後,國民黨方麵公布的損失數字是:傷亡七千六百二十一人,失蹤一萬三千九百六十八人,被俘九百二十三人,其中二十七師七十九團“全團殉職”。

  在總結慘痛教訓的時候,蔣介石要求國民黨軍將領記住教訓,深刻了解共產黨軍隊的長處:

  第一在組織嚴密,宣傳得法。大家都知道,土匪並沒有什麽實力,他就是長於組織,利用民眾來作他的外圍和耳目,尤其是詭計多端,用各種誇大宣傳的方法,來威脅我們的精神,動搖我們的心理,以補助其軍事的力量,發揮軍事的效果。他第二個長處,在能利用會議,集思廣益。他在每次作戰之前和作戰以後都要舉行軍事會議。在作戰以前,他對於當麵國軍的性質、特長和弱點,皆有詳細的研究和檢討,然後針對我方情形,做精密的部署。……

  這是國共兩黨簽訂《雙十協定》後混亂而微妙的時期。

  毛澤東認為,軍事衝突不可避免,因為蔣介石要消滅我們的“主意老早定了”,“隻要戰勝與大量殲滅向華北、東北進攻的頑軍,爭取我黨我軍在華北、東北的有利地位,迫使頑方不得不承認此種地位,然後兩黨妥協下來,轉到和平發展時期,這是完全必要與完全可能的。”

  與此同時,國民黨召開了軍事委員會議,製訂出向共產黨解放區全麵進攻的計劃。蔣介石特別要求對共產黨人“必須除惡務盡”。

  所有的事實都表明,盡管《雙十協定》墨跡猶新,毛澤東所說的“兩黨妥協下來,轉到和平發展時期”顯然是過於樂觀了。隨著國民黨軍精銳部隊對中國北方各解放區的逐漸蠶食,共產黨人萬分艱苦的日子來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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