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主和樓上好:),轉貼:黑山阻擊戰--梁興初
(2010-03-25 07:10: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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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貼:黑山阻擊戰--梁興初
(中國軍政在線ytsheu)2
二十八師頑強固守的英雄戰績,最有力地體現了縱隊黨委的決心,像千萬朵勝利的火花,從縱隊指揮所四處飛濺開了!這火花,跳蹦在每一塊陣地的上空,閃耀在每一個戰士的心裏:“我們一定要守住陣地,我們一定能夠守住陣地!國民黨‘王牌軍’們,你們在東北活不了幾天啦!”
冬夜,寒風攜帶著濃烈的硝煙氣息,在陣地上空不知疲憊地“嗷嗷”喊叫。在炮火中翻滾了一整天的戰士們,唯一 作為禦寒用的絨毯燒焦了,薄不經寒的單軍衣烤糊了!現在,在戰鬥的間隙,當人們思想剛剛從激烈戰鬥中解放出來的時刻,戰士們忽然想起這已是冬天了!寒冷,好像從現在起才回到他們身上。“棉衣”——現在對戰士們來說,這是多麽溫暖的字眼,多麽令人感到熱氣烘烘的字眼啊!
但很快就在前沿陣地的戰壕裏,發出了這樣驚喜的喊叫:“絨毯來了!大衣來了!”戰士們像擁抱一個想念多年的戰友,緊緊地把絨毯披裹在自己身上。這時,他們才忽然問起絨毯、大衣的來由。他們很快了解到:披穿在他們身上的大衣、絨毯,是從各級指揮員身上脫下來的。是從所有機關幹部身上脫下來的。這種階級兄弟的溫暖,使他們再也壓抑不住內心的感動;他們流淚了!他們深深感到全身的熱流是從階級兄弟的血管裏發出來的。這種熱,能使他們在朔風中昂首挺立,笑驅寒流;這種熱,像一把火照亮在他們心裏,他們懂得明天該怎樣去對付敵人,怎樣來守衛我們的陣地!
大路上,人流滾滾,馬車如潮。黑山村鎮的老鄉們,白天冒著熾烈的炮火,奔跑到山頭陣地之間,救傷員、抬擔架;現在,在寒風刺骨的深夜裏,他們拖著疲乏勞累的身子,爭搶著扛鐵軌、抬木料,真摯懇切地招呼我們說:“同誌,一定要把工事修好!”在這裏,你分不出軍和民,分不出誰是戰士,誰是老鄉。隻有在這種時刻,人們才深深感覺到:守衛著黑山、大虎山的,不僅僅是我們一個縱隊,那在任何時刻都將占壓倒優勢的人民,是永遠和我們站在一起的。“戰士加人民”,這就是我們的隊伍,這就是我們的戰爭數學。這些五倍於我的敵人,你們哪一天才能夠懂得這種數學呢?
25日。一陣天崩地裂般的炮聲,撕破了黎明的帳幕。昨天遭到慘重打擊的敵人,今天顯然是惱羞成怒了。一開始,敵人即調集大部重炮群,把矛頭指向高家屯,而且擴展了轟擊幅度,不僅針對“一○一”、“九二”、“石頭山”,就連高家屯最南端的下灣子,也被吞噬在一片炮火中了。現在,陣地上再也分辨不出一朵一朵的炮煙、一陣一陣的轟擊聲;人們能夠覺察出來的,隻是一個持久不息的響雷,一團濃黑色的騰騰翻滾的煙雲。大地和天空,都被卷進了一個瘋狂的大漩渦、大風暴中,仿佛山頭在倒塌,大地眼看就要沉陷了。
正如我們昨天的估計:高家屯陣地仍然是敵人的主要突擊方向;而且,其氣焰勢在必得,敵人定要作孤注一擲的拚死猛攻了!
這天,敵新六軍一六九師,代替了昨天遭到嚴重傷亡的青年軍二○七師第三旅。我八二團二營堅守高家屯一線,以該團一營及八四團全部作為隨時反擊高家屯的預備隊。
八時,炮聲剛停,十架敵機突然飛撲上空,進行輪番低空轟炸掃射。接著,敵一六九師傾出全師兵力,向我“一○一”、“九二”、下灣子,以成團的兵力發起猛攻。一場激烈、殘酷的陣地爭奪戰,立即在高家屯一線展開了。
那些狂妄自大的敵人,滿以為在經過一陣猛烈的炮擊、轟炸之後,我山頭戰士毫無生存的餘地了。豈不知我戰士在炮火轟擊期間,機智靈活地隱蔽在山背防炮洞內,炮火一停,即閃電般突然出現在敵人麵前,成束的手榴彈勢如雨落,機槍火力密如火網,在擁擠成團的敵人頭上,真是百發百中,彈頭連穿。刹那間,各陣地前倒下敵人一片。敵人在一小時內向高家屯陣地發起的三次衝鋒,就這樣連滾帶爬地被擊退下去了。
敵人三次衝擊未成,即在高家屯石頭山施下最毒辣的手段:以一個連兵力向我石頭山發起衝鋒,待我守備分隊一個排與其扭打一團時,立即開動猛烈炮火,將其一個連作為犧牲品,照著山頭進行了殘酷轟擊。就這樣,敵一個連在咒罵嚎啕聲中,被其上司親手指揮的炮火全部打成了“炮灰”;與此同時,我一個排也大部傷亡,石頭山就此失守了!
敵人用卑鄙、殘酷的手段奪取了石頭山,我“九二”高地之五連側翼又遭暴露。十時,敵人以四個營兵力,由石頭山、山東屯向“九二”高地發起夾擊。敵人衝鋒隊伍一暴露在我炮兵視界內,二十八師賀師長立即指令所屬山炮營,向敵人發起猛烈轟擊。敵人未及靠近陣地,即遭到很大殺傷,紛紛敗退下來。敵人惱羞成怒,即刻調集了幾個重炮群,向我山炮陣地進行瘋狂的壓製射擊,一麵又糾合四個營,仍按原路衝向五連陣地。我五連戰士在連長、指導員相繼陣亡的情況下,班、排長自動代理指揮,以密集火力,殺傷敵人一百餘名,連續擊退兩次衝擊。此時,我五連陣地隻剩下十餘名戰士了。當敵人以兩個營兵力,分三路發起第三次衝鋒時,五 連戰士高呼著“殺敵報仇”的口號,機智沉著地把敵人放進三十米內,突然投出成束手榴彈,殺傷敵人三十餘名。敵人不顧傷亡,蜂擁而上,戰士們即拉開成束手榴彈,隨著一陣震天動地的巨響,敵人成堆倒下,我五連戰士也全部壯烈犧牲了。
敵人占領“九二”高地,矛頭立即轉向“一○一”。敵一 六九師將其進攻部隊組成兩人團,每次以兩個營以上的兵力,在督戰隊的威逼下,向“一○一”高地發起潮水似的衝擊。衝擊不成,馬上調動大批炮群,施以報複性的轟擊;接著又組織第二梯隊發起連續衝擊。我二營四、六連戰士,在該營營長侯長祿同誌沉著指揮下,在這寸草不生的石頭山上,時而機智地進入山背隱蔽,時而以一個班的部隊出擊,突然出現在山腰敵衝鋒群背後,用威力強大的爆破筒,投擲在敵人頭上,殺得敵人前後招架,狼狽不堪。當敵人逼近陣地時,戰士們即以彈坑為工事,以敵屍為依托,每次都把敵人放進最近距離內,隨著統一口令給敵人以突然、密集的火力殺傷。就這樣反複爭奪二十餘次,相持到下午二時,陣地前敵屍堆得像山一樣,嚇得麵如土色的敵衝鋒群,即使其身後督戰隊如何高聲斥喝,也沒有一個人膽敢前進一步了。這時我山頭戰士,看見氣極無奈的敵人,又在山腳下搬出了蔣介石的“老法寶”——用金錢利誘,組織他們所謂的“敢死隊”了。隻見那些手執“金圓券”的“督戰官”,在山下連連喝道:“兄弟們!廖長官知道你們勇敢善戰!現在組織‘敢死隊’,參加者,每人獎勵十萬元!頭一個衝上去的,獎金再加一番!”
也許是國民黨的“金圓券”太不值錢,那些匪兵們好像覺得為“十萬元”丟條命,有些太不合算了。叫喊半天,仍是一人未動。於是那“督戰官”又喝道:“現在每人再加五萬!良機勿失,兄弟們衝呀!”
就這樣喊喊叫叫,不知最後加到了多少“萬”,一支三百多名的“敢死隊”,終算是勉強地組成了。隨著一陣炮擊,“敢死隊”蜂擁而上。但他們剛衝至山腰,即遭到我迫擊炮火的嚴重殺傷;待衝至我陣地跟前,我二營戰士一麵投出密如冰雹般的手榴彈,一麵向敵人高聲喊道:“你們不是‘敢死隊’,你們是‘送死隊’!你們要是國民黨抓來的窮哥們,你們就受了國民黨的欺騙了!他們出錢,是要你們為他們賣命!你們在這裏賣命,家裏還是餓得沒有飯吃!……” 戰士們一陣喊話,像針尖一樣刺痛了那些平日受盡壓迫的國民黨士兵。“敢死隊”馬上潰亂了,任憑“督戰官”哇哇喊叫,隊伍仍像決裂的水堤。敵人好容易湊成這一支“敢死隊”,一下被宰掉三分之一,變成一支“怕死隊”潰退下去了……
“金圓券”的利誘,看來仍然不能挽救敵人的既定惡運。時間每推遲一分鍾,那“惡運”就更加逼近一步。氣極敗壞的敵人,終於孤注一擲,使上它最後的一著了:由國民黨黨徒和尉以上軍官組成的“效忠黨國先鋒隊”,很快就在“一○一”山腳下排成一線了。這些出身流氓、惡棍和地主子弟的頑固分子,現在已成為廖耀湘手中最信任的最後一張“王牌”。
例行的炮擊又開始了,這次炮擊是為了掩護其走狗黨徒們進攻,顯得格外瘋狂、猛烈。碎石、土沙、熱辣辣的氣浪、又苦又辣的硝煙味,組成一股粗暴的狂風,是那樣令人難以躲避地窒息著戰士們的呼吸。“一○一”高地在經過兩整天炮擊之後,山頭被削去兩米,實際上已變成“九九”高地了。現在,戰士們就在那燒得焦色的沙石堆裏滾著;連續六七個小時的激戰,已使得他們忘記了寒冷和饑餓。在戰士們心裏,隻剩下這樣幾個很簡單的念頭:“把自己保存住,把敵人殺下去!”“隻要我活著,我就要消滅敵人!”“我們把敵人拖住,敵人就逃不掉了!”除此以外,難道他們還能有其它更多的念頭麽?沒有了!現在,戰士們那紅得冒血的眼睛,對天空、原野、遠山,已失去了視覺的作用,他們狠狠地盯住敵人,又不時地照顧著自己身旁的戰友。他們知道熬過了這一場炮擊,跟著將是和一群惡狼的血戰,在這場戰鬥裏,他們將親自宰掉那些真正的人民死對頭,這的確是他們把全身怒火完全發泄出來的時候了!
然而,一個不可否認的現實,同時嚴酷地擺在他們麵前:陣地上活著的戰士,已經不足一百人了;在這活著的戰士中間,有許多還是身負重傷、堅持著不肯下陣地的。用以打擊敵人的子彈、手榴彈,越來越少……所有這些,當戰士們還未來得及考慮到它的嚴重性時,敵人炮火突然停住,那些黨徒們排成一字隊形,組成五六道人網,前呼後擁地衝上來了!
現在,每一顆子彈,每一顆手榴彈,對我們戰士來說,將是多麽寶貴呀!營長侯長祿同誌沉著地指令射擊手們,首先將敵人的指揮官擊斃,然後再將這群“無頭之鳥”放進三四 十米內,集中所有步槍火力,將敵人成排地打擊。每當敵群裏出現新的代理指揮官,“林彪射擊手”的子彈,立即準確地飛到了他的頭上。敵人衝鋒隊伍,頓時混亂起來。那些自以為是“至死服從”的國民黨黨徒們,為著一時的失利,在那裏相互指責,破口謾罵,而就在他們爭執不休的當兒,我手榴彈臨空而至,劈頭爆炸,有些家夥爭執得尚未得出“結論”,自己的結局卻已作出“定論”了。未死的敵人,立即清醒過來。他們重整隊伍,隨著一陣猛烈的槍彈、手榴彈,“嗚嗷”的喊叫著衝殺上來。由於敵眾我寡,敵人終於衝上了陣地。此時我戰士揮開刺刀,朝著那些油頭滑麵的頑固黨徒們,展開了一場英勇的肉搏戰。有些戰士身負幾處刀傷,堅持不倒,卻用雙手狠狠捏死敵人;有些腿負重傷的傷員,由於不能立起戰鬥,就在敵人迫向他的同時,拉響手榴彈,與敵人同歸於荊就這樣反複扭打二十餘分鍾,到頭來仍是怕死的國民黨黨徒,在成堆敵屍麵前,雙手顫抖無力,在四連一個班的反擊下,終於連滾帶爬地潰退下去了。
敵人立即用猛烈炮火,再次轟擊我“一○一”高地。這時敵人不先從正麵突破,卻一麵以占領石頭山之敵,攻進我黑山城北孫家屯,一麵又以占領下灣子之敵,迂回占領了我黑山城東的“九四”高地,至此我“一○一”形成被困,情況極端危險。在此緊張情況下,我八二團軍事教導隊隊長張國同誌,機智果斷地帶領全隊學員,以迅速勇猛的動作,全殲敵一個排,收回了“九四”高地;我八二團三營用白刃反擊,驅出孫家屯之敵,將敵人追至十裏崗子;我黑山正麵威脅雖然得到解除,但“一○一”高地終因三麵被困、彈盡人寡,於下午四時被敵人攻占了。
“一○一”高地失守,又一次打開了黑山的門戶。“一○一”必將成為敵人的火力立足點,直接威脅到我整個黑山陣地了!我和周政委迅速商討後,認為“一○一”高地務必立即奪回,否則敵人很可能乘勢直插黑山,其後果是非常嚴重的。賀師長在電話裏請示:“是否等到晚上再反攻?”我說:“一定要黃昏前反擊!我們現在雖然有疲累、有傷亡,但敵人的疲累、傷亡比我們更大!晚上攻,敵人就喘過氣來了,工事也修好了。那個劃得來呢?當然是現在就攻!攻到山頭天就快黑了,黑了就是我們的天下。你認為對嗎?”賀師長堅定地回答道:“我們堅決執行縱隊黨委指示,馬上組織反擊!”
在我和周政委心裏,又何嚐不了解二十八師當前的處境呢?今天上午,就在高家屯浴血奮戰的同時,敵七十一軍又以兩個團兵力,向大白台子發起猛攻。我八三團三營戰士,在敵眾我寡的情況下,以死打硬拚的精神,連續擊退敵人三次衝擊,當前沿陣地被敵人突破時,我三營指揮員以機智果斷的及時反擊,將敵人驅出陣地。現在,大白台子的槍聲,終算是沉寂下來了。但八三團陣地寸土未失的勝利,難道不是他們付出重大代價的結果嗎?而八二團、八四團,在經過兩整天反複廝打之後,他們現在又能抽出多大兵力,來組織強有力的反擊隊伍呢?我們不禁為二十八師的反擊力量,感到有些擔心了。我提出調八九團二營由大邊壕向高家屯增援,作為反擊高家屯的第二梯隊,周政委深表同意。我叫張參謀迅速下達命令後,立即親去黑山城北觀察。
我來到城北炮兵陣地,二十八師政委晏福生同誌告訴我:賀師長已前去前進指揮所,親自指揮戰鬥去了。我不禁為賀慶積同誌在這種情況下的堅決、果斷,感到深為滿意。我用望遠鏡觀察敵人,隻見東北方向的胡家窩棚,有大批敵人蜂擁而出,黑壓壓一片,直奔韓家窩棚方向而來。敵人這一行動,明顯地是為了增援高家屯,並為下一步攻擊作好兵力準備。我立即指令二十八師山炮營,炮擊胡家窩棚村前公路。十 分鍾猛烈的急襲複射,隻殺得增援之敵東歪西倒、前碰後撞,爬的爬、滾的滾,紛紛龜縮到胡家窩棚去了。我們的炮聲剛停,敵重炮群馬上進行報複,嘩啦啦一片炮彈,頓時在陣地前後爆炸開了。晏政委走過來說:“請司令員下去吧!‘一○一’高地我們一定要把它奪回來!”我說:“你叫炮兵時刻注意胡家窩棚,他的援兵一出,就狠狠把它揍回去!”又問炮兵三連韓連長:會不會間接射擊?他說不會,一時把我逗笑了。不過這也難怪,這些用繳獲過來的敵炮,成立僅僅一年多的炮兵,平時因炮彈珍貴,很少進行過實彈射擊,學會直接射擊就很不壞了;不會間接射擊,又怎能責難他們呢?我笑著說:“這可不行啊!沒有觀測器材,咱們動腦子嘛!敵人進攻時成團成營,不都是呆在那邊山腳下嗎?你們以後不妨把距離加遠點,打它幾發試試。咱們不會洋辦法,土辦法也行口羅!”
說得大夥都笑了。韓連長興奮地說:“司令員,我現在就打,行不行?”我說:“現在先別打。你先把距離估計好,等我們部隊發起反擊了,你就朝著山背猛揍一頓,要叫山上的敵人一個也跑不了,山下的預備隊一個也上不來!”
下午六時,我八二團全部和八四團三營所有兵力,在賀師長親自進行戰鬥動員後,隨著一陣猛烈炮火,分四路直撲高家屯。我八二團一營主攻“一○一”,八四團三營從兩側包圍;八二團二、三營則分成兩路,直取高家屯石頭山與“九 二”高地。全縱隊都把憤怒和力量,放在二十八師這把弓上。
現在,他們如同四支脫弦的利箭,筆直插向敵人的心髒了。所有的山炮、迫擊炮和步兵炮火,現在都朝著山背猛打,為他們擂鼓助威。八二團一連在戰鬥英雄倪恩善率領下,擔任奪勸一○一”的尖刀,是那樣巧妙、靈活地避開了敵人的機槍火力,三縱兩跳,飛登上了“一○一”山要。隨著一連串轟隆巨響,戰士張連發連破敵人四個機槍火力點,把紅旗插上“一○一”山頂,接著又槍挑兩名敵人,在大聲怒喝之下,獨自俘敵九名。此時我八四團三營從兩側蜂擁而上,經過為時十分鍾的短兵接觸,守敵一個連全部被殲,我八二團二、三 營亦乘勢攻上石頭山與“九二”高地,激戰半小時,至六時五十分,我高家屯陣地終於全部收回。
夜幕,常常是為我們打開勝利的序幕;今天,它卻又像一扇堅實的鐵門,關上了敵人反擊的大門。當我們聽到高家屯反擊成功的報告,一塊千斤重石,從縱隊指揮所每個同誌心上,頓時落下來了!
這天,廖耀湘兵團使盡了他的重炮部隊,傾出他五個整師的兵力,以高家屯為其主要突擊方向,向我縱隊發起了成營成團的集團衝鋒。現在,為時一整天的攻擊,又在他們那瘋狂的炮擊聲中,頗有“聲勢”地宣告停止了。他們除了站在衝鋒出發地,遙望著那遺棄在我陣地前的數千具屍首,還有什麽更“輝煌的戰果”,能使他們聊以自慰的呢?!
我東北大軍在毛主席的運籌帷幄下,在林、羅首長的具體指揮下,已經不允許敵人再繼續實現其“西進”的美夢。就在我十縱頑強阻敵的同時,我八縱東進台安,斬斷了敵人逃向營口的退路;我五、六縱又從新立屯南下,關上了敵人竄回沈陽的大門。現在,敵人已真正成為“上天無路,入地無門”的“甕中之鱉”,一待我錦州主力北上,敵人馬上就成為無一漏網的“網中之魚”了!在這種時刻裏,人們是多麽歡欣鼓舞地等待著北上主力的到來,是多麽焦急難忍地在向往全線反擊的訊號升起來呀!
平地一聲春雷!不!是我們向往已久、日夜企待著的一 聲春雷,終於在26日拂曉前三時,響徹在我整個陣地上空了:“北上主力已到達。敵已總潰退。望即協同一、二、三縱,從黑山正麵投入追擊。”
從10月23日至25日,我十縱隊頑強阻擊五倍於我之敵,殺得敵人屍橫遍野,寸土未進。“人在陣地在”的決心,終於光榮地實現了!林、羅首長交給我們的光榮任務,終於勝利地完成了!現在,就在我們即將投入全線反擊的時刻,那種對已得勝利的光榮回顧,是多麽鼓舞人心地激勵我們奮勇前進呀!想到無數烈士為東北全境解放,在黑山流盡了最後一滴鮮血,那種對敵人的無比仇恨,又促成我們每個指戰員沸騰著多麽強烈的殺敵願望呀!
一縱隊副司令員曹裏懷同誌,率領著幾個參謀人員,趕到我縱隊商議追擊部署來了。我緊緊握著他的手,興奮得難以自抑地說:“老曹!你們四天趕了三百裏,可真是大大地辛苦了!來吧,現在一盤‘肥肉’擺在我們麵前,你們看那塊最‘肥’,就由你們隨便挑吧!一句話,林司令員擺了這座‘酒席’,你們老大哥無論如何是要坐上席的!”曹裏懷同誌也有趣地笑道:“我們一跑來就搶吃最肥的‘肉’,林司令員不會說我們太沒有禮貌了麽?”說得大家哈哈笑了起來。那種為迎接共同勝利的自信心理,興奮得多麽難以掩飾啊!
26日四時,我縱隊三個師同時向大虎山以東地區,全線投入反攻。此時,廖耀湘兵團圍困在大虎山以東,已被我東北大軍壓擠在僅有一百二十平方公裏寬的狹長地區內了。這真是“甕中捉鱉”、“關門打狗”。10月的遼西平原,頓時像一 口燒開了的鍋;劃破黑夜的出膛槍火,像沸騰的開水到處跳蹦起來。隻聽得槍聲密如炒豆,殺聲此起彼伏,憋在戰士們心裏的全部怒火,現在終算是得到最痛快地發泄了。現在,在敵人全線潰亂的時刻,戰士們都深深懂得:哪裏發現槍聲,哪裏就有勝利;隻要“猛衝、猛打、猛追”,跟著來的就一定是加倍的收獲。什麽疲勞、寒冷、饑餓……誰還想到它呢?一 步也不放鬆地、狠狠地追擊敵人吧!東北敵人最後死亡的日子,已經到啦!
26日,我三十師進至大小吳家台,殲敵兩個整團;我二 十九師進至正家窩棚,殲敵兩個營;我二十九師於高家窩棚殲敵一個團後,又於喬家窩棚殲滅廖兵團司令部及兵團所屬大部炮兵和輜重部隊,繳獲了敵兵團全部重炮和汽車。此時,我東北各路縱隊由西、北、南三百向東繼續壓縮,並迅速與東麵五、六縱隊靠攏。敵人各軍、師完全混成一起,潰不成軍,毫無戰鬥力了。見到我軍戰士就舉起手問:“我們的槍向哪裏繳啊!”我後勤人員及男女宣傳員,也紛紛四處搜捉俘虜。
敵人遺棄的汽車、大炮,扔得遍野都是。戰士們高興地嗷嗷直叫,走起路來一蹦一跳。有些“氣量窄”的戰士,為著證明“戰利品是我們繳的”,在大路邊臉紅脖子粗地爭論起來了;爭論來爭論去,互相間又不禁哈哈大笑起來。笑得那麽爽朗,笑得那麽自豪!是的,所有這些戰利品,不論它是大炮、汽車、坦克,都隨著這東北的天空,東北的土地,全部是屬於人民的了!戰士們怎能不笑呢?讓戰士們這衝入雲際的笑聲,氣死那坐鎮沈陽的“蔣該死”吧:你的“西進”兵團,“進”到我們林總口袋裏來啦!
27日,我縱隊乘勝前進,於黃家窩棚殲敵十四師殘部,和一縱第三師勝利會師。黃昏,廖兵團殘餘新二十二師及各軍零散部隊,最後竄至長崗子、六間房地區,被我七、八縱隊迎頭截祝在林總統一指揮下,我一、三、六、十縱隊紛紛趕到,迅速將該敵全殲。就這樣,經過為時兩整天的追擊戰,敵人東北主力之主力,包括蔣介石四大主力之半數的廖耀湘兵團,連同廖耀湘本人一起,就在這遼闊無際的遼西平原上,被我東北大軍一舉全殲了!
廖耀湘兵團被殲,沈陽、營口的解放已是指日可待。我十縱隊因黑山阻擊戰成功,榮受林、羅首長來電嘉獎。在奉命去北鎮休整的路上,我和周政委遙望黑山陣地,隻見山頭硝煙,仍在徐徐飄散;染滿烈士鮮血的“一○一”高地,在經過一場戰鬥的洗禮後,如今顯得更加威凜雄偉了。再見吧,英雄的黑山人民,在我們勝利的紅旗上,是永遠記載著你們的功績和榮譽的!再見吧,英雄的黑山陣地,我們將堅決完成人民烈士的遺誌,一定要把紅旗插遍全中國!
北風,吹來了一天鵝毛大雪。雪花紛紛飛揚,飄落在喜笑顏開的戰士們的臉上。這雪花,將很快覆蓋著這塊被戰火燒焦了的土地,它將孕育著一個真正美好的春天,孕育著一 個永遠是屬於東北人民的春天!
讓我們高舉戰旗,去迎接一個戰鬥的春天!讓我們厲兵秣馬,隨時準備踏向那進軍華北的勝利征途吧!
圍殲廖耀湘兵團及黑山阻擊戰
錦州解放後,林彪向中央軍委和毛澤東建議:“如沈陽之敵繼續向錦州前進時,則等敵再前進一步後,再向敵進攻。但有若幹征候敵不再前進時,或有向沈陽撤退轉向營口撤退的象征時,則我軍立即迅速包圍彰武、新立屯兩處敵人,以各個擊破方法,將新1、新3、新6、71、49軍全部殲滅,使之不能退回新民、沈陽和退至營口。”
毛澤東最擔心的就是擁有東北國民黨軍大量精銳部隊的廖兵團,從營口逃跑。能夠首先殲滅廖兵團當然是他求之不得的,於是當即複電:如果在長春事件之後,蔣介石、衛立煌仍不變更錦、葫,沈陽兩路向你們尋戰的方針,那就是很有利的。在這種情況下,你們采取誘敵深入,大打殲滅戰的方針,甚為正確。在兵力使用上,毛澤東提議,仍以兩個縱隊及三個獨立師對付錦、葫之敵;以1縱、2縱、3縱、5縱、6縱、7縱、8縱、9縱、10縱共9個縱隊,27個師,包圍殲滅廖耀湘5個軍,12個師。毛澤東特別提醒:應以7個師位於營口以北,阻敵逃路。
林彪的計劃得到毛澤東的批準後,立即采取行動。同時,為了迷惑敵人,公開宣稱掃蕩北寧線,南下攻錦、葫。並以一部兵力白天向山海關佯動,作出準備入關的姿態。
10月20日,東北野戰軍向部隊下達圍殲廖耀湘兵團的動員令。
錦州之戰早已偃旗息鼓,而廖耀湘兵團十萬精兵仍徘徊在新立屯附近。蔣介石命令廖耀湘繼續西進與侯鏡如東進兵團配合,重新奪回錦州。而衛立煌則命令即回師退守沈陽。蔣、衛爭執不下,把個廖耀湘夾在中間左右為難。進也不是,退也不是。
廖耀湘本人認為蔣、衛的方案都於已不利。重占錦州顯然是天方夜譚,無異於自殺;退寧沈陽會遭到重重包圍,也無異於慢性自殺。廖耀湘自己擬定一個於已有利的方案,這正是毛澤東最擔心的-----攻占營口,奪取港口從海上逃跑。
廖耀湘知道這個方案會遭到上司的反對,隻好秘密向他手下的軍長們交待。無論是攻錦州、退沈陽還是向營口逃跑,都必須拿下黑山。一旦占領了黑山,至於是采取哪一種方案就由不得誰了,“將在外君命有所不授”,他將決定整個兵團的命運。
21日拂曉,向鳳武率71軍向黑山解放軍陣地攻擊。廖耀湘和向鳳武首先認為黑山守軍兵力不多,結果攻了一天,毫無進展。22日廖耀湘命令新1軍將所屬重炮交給向鳳武指揮,繼續進攻黑山。這一天還是毫無進展。由於廖耀湘的輕敵,又擔誤了兩天寶貴的時間。當23日廖耀湘命令新1軍投入戰鬥時,黑山守軍已大大加強。梁興初率10縱和一個獨立師已進入黑山、大虎山,正嚴陣以待。
23日拂曉,新1軍軍長潘裕昆指揮4個師的兵力,向黑山10縱陣地發起猛烈攻擊。劉亞樓在黑山阻擊戰打得正激烈的時候,電告梁興初:“隻要你們堅守三天,西逃之敵必遭全殲!”梁興初立即用電話命令各師:“死守三天,不讓敵人前進一步!”我軍官兵於11時30分組織反擊,解放軍戰士手持上刺刀的步槍,邊扔手榴彈邊向山下的敵人壓去。新1軍30師攻擊部隊被打得潰不成軍,紛紛敗退。
下午3時,潘裕昆發起第二次攻擊。新1軍官兵潮水般湧向解放軍陣地。在接近陣地二三百米遠時,解放軍再次發起反擊。71軍91師見解放軍“玩命”的架勢,還沒交鋒,就嚇得望風而逃。廖耀湘扔掉望遠鏡,命令憲兵隊立即槍斃71軍91師師長戴海容。憲兵隊氣勢洶洶地闖進潰逃的91師亂兵群裏。戴海容見憲兵舉著手槍高喊自己的名字,知道事情不妙,命令衛兵“這幾個王八旦,竟敢直呼老子的名字,把他們斃了!”衛兵立即湧上去與憲兵撕打一團。戴海容乘機化裝逃跑了。
24日,潘裕昆命令“青年軍”207師3旅猛攻高家屯。青年軍是國民黨用“三民主義”精神長期進行“思想武裝”的部隊,從士兵到軍官對共產黨刻骨仇恨,打起仗來也特別賣命。他們在優勢火力的掩護下向高家屯一線高地猛攻。在10縱28師的頑強阻擊下,青年軍死傷慘重,仍然潮水般一波一波向上衝。下午3時,石頭山、92高地相繼失守。101高地成了高家屯一線最後一個製高點。101高地上幾乎所有堡壘全被炮火摧毀,到處是碎石。山頭上的土被炮火炸鬆了,用手隨便扒拉幾下就是一個散兵坑。
15時30分,青年軍集中兩個營的兵力在炮火的掩護下,再次撲向101高地。堅守101高地的兩個連加一個營部打得隻剩下20餘人。麵對六七百名敵人的集團衝鋒,解放軍戰士毫無懼色。他們以手榴彈連續擊退了敵人四次衝鋒。青年軍傷亡過半,仍不顧一切地向上衝。101高地隻剩下5名戰士,手榴彈也打光了,已經端著刺刀準備肉搏了。就在這時,82團兩個營的兵力在副團長藍芹的率領下,開始反擊。反擊部隊冒著炮火向101高地猛衝,我方炮火一停,藍芹就帶領部隊衝上去了。接著是驚心動魄的肉搏戰。經過半個小時的肉搏戰,藍芹的反擊部隊全殲了101高地上的青年軍。
其他反擊部隊相繼奪回了石頭山和92高地等失守的陣地。
青年軍207師3旅被打得喪失了戰鬥能力,而黑山仍然拿不下來。廖耀湘心急如焚,再這樣待下去隻有死路一條。因為白天從92高地發現了一份解放軍文件,是林彪的命令:“陣地全體同誌,須戰至最後一兵一卒。”很顯然,林彪的意圖是讓阻擊部隊將我們擋在黑山、大虎山一線,然後圍而殲之。
必須跳出黑山、大虎山!廖耀湘越想越緊張。決定以一部兵力繼續猛攻黑山,主力迅速經台安,大窪由東南方向撤往營口。
25日拂曉,李濤率新6軍猛攻黑山陣地。主攻方向仍是高家屯一線,特別是101高地。李濤集中一百多門重炮猛烈轟擊。8時左右,10架飛機飛臨黑山上空,輪番低空轟炸。10時10分,大地一片沉寂,敵機已經飛走,炮火也停息了。敵新6軍169師以一個團的兵力朝101高地蜂擁而上。這時,隻見我軍無數勇士從山背後閃電般躍入戰壕。原來在敵人轟炸時,他們撤出了陣地,躲在山背後。敵人炮火一停,他們象猛虎般衝上山頭,搶在敵人的前麵進入陣地。
敵人以為山上不會有活物了,那知頭頂上突然飛來密如蝗蟲般的手榴彈。接著是密密麻麻的槍聲。新6軍的首次攻勢迅速瓦解。
11時30分,新6軍169師將部隊編成24個梯隊,采取波浪式的戰術發起連續衝擊。到下午2時30分,24次衝擊過後,101高地仍在解放軍手裏。接著,李濤以每人20萬元的價格組成了一支三百人的敢死隊。李濤命令炮火掩護,大炮轟了一陣。敢死隊呼拉拉朝山上衝。剛衝到山腰,被解放軍的炮火炸死了一半,餘下的繼續往前衝。又遭到一陣手榴彈的猛炸,敢死隊紛紛連滾帶爬地逃了回來。李濤氣得直跺腳,命令炮兵再次猛轟101高地。經過幾天惡戰,101高地已經被削去了2米,變成了99高地。
炮火一停,又衝上來一支“效忠黨國先鋒隊”。全部由軍官和國民黨員、以及“誌願”者組成。這隻“先鋒隊”在守軍彈藥耗盡的情況下,終於衝上了101高地。慘烈的白刃肉搏戰隨即展開,敵人仍源源不斷地向山頭上湧。守軍指戰員終於戰至最後一刻,全部壯烈犧牲。
28師血戰三天,傷亡很大,已經抽不出多少兵力組織反擊。師長賀慶積親自動員,師部的通信員和部分參謀人員都投入了反擊。梁興初命令全縱隊的炮兵集中轟擊101高地和增援101高地的敵人。黃昏後,反擊部隊一舉奪回了101高地。
25日上午,當李濤指揮新6軍猛攻黑山時,兵團參謀長楊昆接到空軍電話:“在彰武以南發現一個長約五華裏的大行軍縱隊,向無梁殿方向前進,是否我們自己的部隊?如果不是,我們就轟炸了!”“不是我們自己的部隊,你們轟炸吧!”楊昆回答道。楊昆即將這一情況電告無梁殿附近的新3軍軍長龍天武,但卻因事多忙亂,竟未報告兵團司令廖耀湘。這一疏忽造成新3軍被擊潰遭殲滅的嚴重後果。
那支“長約五華裏的大行軍縱隊”正是我軍第6縱隊。這支部隊從彰武以北出發,一天兩夜強行軍250裏,於25日進至北寧線姚家窩棚和厲家窩棚。第二天淩晨三點6縱向無梁殿附近的新3軍發起突然襲擊。
新3軍頓時亂成一團。軍長龍天武見潰兵忽東忽西,四處亂躥,嚇得慌忙調集一輛吉普車和一輛早就裝好行李的卡車,跳上車就逃走了。連參謀長等軍部人員都不管了,隻顧自個逃命。吉普車和卡車駛到一條河邊,發現橋已經被拆掉了。龍天武命令闖過去,結果兩車都陷在河中,動彈不得。龍天武隻好跳下水,徒步過河。過河後回頭一看,身後隻剩下一名護兵,真成了光杆司令。
新3軍就這樣被6縱一場夜襲搞得潰不成軍,不戰自亂了。
25日黃昏,新6軍軍長李濤接到新22師的一個重要情報:“大虎山以西高山子車站附近,發現有一個大行軍縱隊,正向南方移動。”李濤得到這一重要情況後,竟未放在心上,沒向廖耀湘報告。李濤的疏忽造成第二天早晨整個兵團指揮係統完全被打亂的災難性後果。
這個“大行軍縱隊”便是東北解放軍最精銳的“旋風縱隊”----韓先楚的3縱。26日淩晨3時,3縱遇到被6縱擊潰的新3軍主力正往南蜂逃竄,當即以一部兵力突入新3軍腰部,將其攔腰截為數段。新3軍經此一擊,已完全失去控製,加速了被殲滅的步伐。
“旋風縱隊”隨即楔入廖耀湘兵團腹地。3縱7師21團3營乘敵麻痹大意之機攻占胡家窩棚北山。該營8連2排滲入胡家窩棚東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衝進新六軍炮兵陣地,俘虜新6軍副軍長劉建章以下100餘人。該營主力采取巧妙滲透戰術,繞過十幾個重兵駐守的敵方陣地,沿著一條灌木叢生的小河,於黎明時分摸進胡家窩棚。
當時,廖耀湘帶著一個隨從副官,剛好出了兵團前線指揮所。他被四周驟起的槍聲搞糊塗了,決定到村外開闊地上去親自觀察,以搞清槍聲的來源。
摸進胡家窩棚的3營主力,對廖耀湘的兵團指揮所發起突然襲擊。幾十位“高參”還在睡夢中就被一頓手榴彈送上了西天。兵團前線指揮所的所有通訊設施全部被“從天而降”勇士搗毀。
廖耀湘見耳後槍聲大作,驚得目瞪口呆,子彈從他的頭頂嗖嗖掠過。他知道兵團指揮所和新6軍軍部經此奇襲,一定癱瘓了。廖耀湘想起新1軍30師的司令部離這裏大約七八裏,於是他無可奈何地朝東南方走去,邊走邊回頭,心裏苦不堪言。
解放軍第一棒就打碎了兵團的腦袋,這一招真夠狠的!
廖耀湘當時還不知道新3軍、新1軍的軍部也被“旋風縱隊”和一縱摧毀了。在26日淩晨3時至6時,短短三個小時內,3縱一舉打掉了廖兵團前線指揮所和三個軍部,使十萬精兵的大兵團因群龍無首而陷入極端混亂的境地。
3縱之所以能順利滲入廖兵團腹地,與龍天武和潘裕昆的一個重大疏忽有關。25日黃昏,新3軍接到廖耀湘的命令,首批從黑山撤往胡家窩棚一帶,欲經大窪直奔營口。新3軍本應於當天夜晚將陣地交給新1軍防守,連夜向大窪進發。但當新1軍軍長潘裕昆半夜趕來時,新3軍軍長龍天武還在呼呼大睡。勤務兵將龍天武叫醒,告訴他新1軍軍長潘裕昆來了。龍天武披了件大衣拖拉著鞋,伸著懶腰走了出來。
“你們怎麽還不走?我軍奉廖司令之命前來接防。”潘裕昆說。“慌什麽?”龍天武說,“明早天亮了再走不遲。”潘裕昆無奈,坐了一會兒就走了。而天武卻已經給部隊下達了命令:作好一切準備,以便明早東進。
新3軍的陣地實際上毫無防備。而新1軍因準備接防新3軍陣地,致使原陣地既無明確責任,且存在與另一支部隊71軍交接不清的問題。
由於這筆糾纏不清的糊塗賬,造成了新3軍、新1軍和71軍三個軍陣地都無明確責任而警戒鬆懈。26日淩晨,“旋風縱隊”抓住這個薄弱環節,順利滲入廖兵團腹部,使所有首腦機關幾乎同時遭到突然襲擊。
新1軍軍部是在胡家窩棚以東約一公裏的一個村莊,遭到襲擊的。解放軍兩支部隊分別滲入東西兩麵,同時發起箍形攻勢。
潘裕昆命令特務營和騎兵軒拚命抵抗。戰鬥十分激烈,解放軍一度衝入軍部所在的一所地主莊園,將指揮係統全部擊毀。潘裕昆組織反擊,才將解放軍擊退。戰鬥自淩晨五時一直進行到上午十時,敵我兩軍的戰鬥隊形完全攪在了一起。
潘裕昆命令司令部突圍。騎兵被迫下馬掩護,經過半小時白刃肉搏,終於殺出了一條血路。潘裕昆突圍後,急忙向前孫家窩棚50師師部轉移。中午12時,潘裕昆一行抵達50師師部,剛好新30師師長文小山報告,他們遭到解放軍兩次襲擊,現在解放軍已被反擊下去了,文俘獲了解放軍5縱的30餘名士兵。
潘裕昆又騎馬趕到新30師師部,這時驚魂未定的廖耀湘也趕到了。二人敘述了遭受襲擊和脫險的經過。潘裕昆大驚道:“這麽說,共軍一下子就幹掉了兵團部和三個軍部!”
26日下午4時,廖耀湘等到49軍軍長鄭庭笈報告:“老達房往沈陽的公路還在49軍控製之下,新6軍22師師部也到了東家窩棚,這邊情況比較穩定。”
廖耀湘對潘裕昆說:“我到49軍去,你指揮71軍和169師、207師就地抵抗,等我的命令再決定下一步行動。”
廖耀湘並不是去49軍,而是去新22師。因為新22師是新6軍的主力骨幹,是他的發家老本。他和李濤先後都是從新22師師長位置上提拔上來的。廖耀湘想倚仗他的老本,衝出重圍,保住自身的安全。這一點潘裕昆心裏明白,但嘴上不好說。
廖耀湘和李濤等來到了新22師師部。26日黃昏,新22師也開始遭到解放軍的攻擊和滲透。各團麵臨的壓力越來越大。
廖耀湘仍在猶豫中,退營口的路已經被截斷,但是退沈陽也不容易。前有大河攔阻,後有重兵追擊。部隊一離現地,即有在運動中遭圍殲的可能性。
正在廖耀湘舉棋不定的時候,接到衛立煌十萬火急電報:“遼西部隊危險萬狀,應立即迅速退回沈陽。”廖耀湘接到了衛立煌的電報滿麵羞愧,他背著衛立煌擅退營口遭到失敗,這回還得聽衛立煌的。
廖耀湘決定由陳家窩棚經老達房退回沈陽。26日夜,廖耀湘親率22師64團由陳家窩棚向老達房進發。27日拂曉,64團遭到解放軍阻擊,廖耀湘命令不惜一切代價,一定要殺出一條血路。64團多次強攻,毫無作用,解放軍兵力源源而來。64團團長戰死,攻擊隻好停頓。
退沈陽的路也被堵死啦!廖耀湘仰天長歎:“十萬精兵啦!老天呀!”
堵死廖兵團退沈陽之路的是6縱。6縱是24日接到劉亞樓的命令:“廖耀湘兵團有自大虎山以東向台安撤退模樣,你部立即調頭向南,向台安疾進,務必堵住敵人。”
6縱通過一晝夜150裏的強行軍,於25日中午進至黑山、新民之間二道境子一帶,隱蔽休息,準備繼續向台安前進。當日黃昏,部隊準備出發,忽然接到東野總部萬萬火急電報:“廖耀湘主力仍在黑山、大虎山以東地區,8縱已全力插台安,你部速向大虎山以東地區攻擊前進,切斷敵人退路,造成對敵夾擊之勢。”
部隊立即兵分四路齊頭並進。四路部隊分別采取滲透戰術,楔入敵陣,戰鬥在敵腹地各處打響。天亮後,6縱18師偵察隊在雙崗子伏擊敵車隊,俘獲一名少將參議。該少將參議在交待廖耀湘等行蹤之後,建議:除堵住薑家屯這條路之外,還必須堵住半拉山門那條路。
26日夜至27日晨,6縱與5縱部隊在薑家屯、二道境子一帶擺出強大的品字形陣地,將廖耀湘兵團向沈陽退卻的鐵路、公路全部堵死。
廖耀湘兵團指揮係統早被打亂了,向沈陽潰逃的部隊以師、團為單位,輪番衝擊5縱、6縱陣地,企圖撕開一個口子逃出包圍圈。包圍圈越來越小,廖兵團的官兵像羊群似的,到處亂竄。東麵炮響就往西麵跑,西麵炮響又往東麵跑。忽東忽西,忽南忽北,狼狽不堪。
各縱隊全線出擊,將敵人殺得潰不成軍。田野上、村莊裏,到處都是胡撞亂躥的散兵。各縱隊的戰士、後方的醫生、護士、炊事員、民工無論男女全部投入抓俘虜的戰鬥。有槍的拿槍,沒槍的拿棍子,就棍子也找不著的,就赤手空拳。
廖耀湘在混戰中和部隊失散了。跟隨的隻有三個人,且都是大官:新6軍軍長李濤、新22師副師長周璞和一個高參。
11月6日黃昏,廖耀湘和周璞在黑山附近被抓獲。10月28日,潘裕昆、龍天武二人隻身逃回沈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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