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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帖:zt 慘烈上甘嶺:送一壺水就要付出幾條生命

(2009-12-15 23:51:55) 下一個
老帖:zt 慘烈上甘嶺:送一壺水就要付出幾條生命


《上甘嶺戰鬥》(高亞雄攝)

即使對戰爭史毫無了解的中國人,也會因為電影《上甘嶺》及那首插曲《我的祖國》而知道抗美援朝戰場上的“上甘嶺戰役”。電影固然好看,但它終究是後來的藝術作品,而不是現場的真實紀錄。了解這個戰役的人可能會說:“那個年代、那樣慘烈的戰鬥,不可能顧得上照相之類的事兒。”事實上,在英雄的上甘嶺誌願軍戰士中,就真的還有戰地攝影記者,其中一位就是高亞雄。

我當時是15軍(軍長是秦基偉)45師(師長是崔建功)的攝影員,那時每個師都有專職攝影員。那時不叫記者。上甘嶺戰鬥中我也在坑道裏,在總共43天的戰鬥裏,我近20天在前沿陣地。坑道裏被炸得一直在掉土,沒有任何亮光,空氣混濁。毒氣、凝固汽油彈、火焰噴射器、炸藥包……敵人什麽武器都用上了。坑道裏大小便不能及時處理,烈士的遺體不能及時掩埋,硝煙味、硫磺味、血腥味、屎尿味彌漫在坑道裏,讓人窒息。坑道裏最缺的是水,幹糧—壓縮餅幹根本就咽不下去。有的時候甚至要喝尿,但是沒水喝,尿也很少啊……

下麵,讓我們讀著這幅珍貴的照片,再聽一遍上甘嶺的故事吧。

一份關於秦基偉將軍的回憶錄裏這樣描述上甘嶺戰鬥:1952年的朝鮮戰場,中朝部隊接連取勝,但美軍不想在談判桌前丟麵子,並想在戰場上贏得更多的談判籌碼,於是就形成邊談邊打、打打談談、談談打打的局麵。到了10月,美軍蠻橫地單方麵中止了談判,美方首席談判代表哈裏遜叫喊:“讓槍炮來說話吧!”接下來便開始了他們的
“金化攻勢”。當時的五聖山具有重大的戰略意義,它是朝鮮東海岸到西海岸的連接點,控製著金化、鐵原和平康三角地帶,是朝鮮中部平原的天然屏障。如果誌願軍占有它,就可俯瞰敵人縱深,直接威脅“聯合國軍”的金化防線,把戰線穩定在
“三八線”;倘若“聯合國軍”奪取了五聖山,就等於從中部突破了誌願軍防線,進而危及整個北朝鮮戰線。而不足3.7平方公裏的上甘嶺,又是控製五聖山命脈的高地。所謂的“金化攻勢”的要點,就是拿下上甘嶺,突破五聖山防線。

當時中朝軍隊已經轉入戰略防禦,並在上甘嶺地區構築防禦工事近一年的時間。
美軍第八集團軍總司令範佛裏特原計劃隻用兩個營的兵力,5天時間,傷亡200人便可拿下上甘嶺。

1952 年10月14日淩晨3時30分,美第八集團軍司令範佛裏特通過美聯社駐漢城記者向全世界宣布:“金化攻勢開始了(指上甘嶺攻勢)!”半個小時後,美第八集團軍第7師和配屬的韓2師的16個炮兵營的300門大炮、40架飛機和120輛坦克,向上甘嶺597.9和537.7兩個高地發射炮彈30餘萬發,投炸彈 500枚。我軍表麵工事幾乎全部被毀。這一天,45師135團殲敵1900餘人,擊毀坦克3輛、繳獲坦克1輛,自己也傷亡500餘人。


誌願軍戰前在坑道裏宣誓(孟昭瑞攝)

高亞雄回憶:

我也隨部隊上了前線。我雖然是攝影員,但是在那樣的條件下也很難拍到好照片。大部分戰鬥是在夜間進行的,我隻有在白天反擊的時候才能拍。現在看到的這張照片就是在一次白天的反擊中拍的,而且隻拍了一張就又回到坑道裏。照片上的戰士我都不認識了,因為傷亡太大,為了保持部隊的番號就不斷地補充人員,連隊不斷地在重組,隻知道是45師的。

高地失而複得,得而複失,終因敵強我弱,彈藥供應不上,誌願軍被迫轉入坑道,堅持鬥爭。坑道戰比陣地戰更艱難。敵人利用有利地形對15軍坑道采取築壘封鎖、石土堵塞、轟炸爆破、斷絕水源、施放毒劑和煙熏等毒辣手段,妄圖消滅坑道中的誌願軍。

坑道戰是艱苦的。許多坑道每人每天隻能吃到半塊餅幹,許多人喝不到一滴水,隻好用互相喝尿來解除難忍的幹渴,官兵們還戲稱為“光榮茶”。戰士們把餅幹放入嘴裏能把舌頭割破,人丹放在嘴裏竟化不了。由於醫療條件差,許多傷員犧牲在坑道中。有一個坑道,10多名戰士直到餓死,還端著衝鋒槍守在坑道口。

“誰能送進坑道一個蘋果,就給誰立二等功!”這是上甘嶺戰役堅持坑道戰階段的立功標準。兩個高地的各個坑道,距五聖山主峰最近的地方500米,最遠也不過 1000多米,但要通過10道封鎖線。即使到了坑道口,要進去也很難,每走一步,都可能流血犧牲。派去一個班,活著進坑道的隻有三分之一,為送一壺水,甚至要付出幾條生命。

十五軍後勤部在如此困難的情況下,組織機關和部隊靠“匍匐運輸”、“接力運輸”等方式,將3萬發迫擊炮彈和大量食品、物資送入坑道。整個上甘嶺戰役運輸人員傷亡就達1700餘人,占我軍整個傷亡人數的14%。秦基偉曾對尤繼賢說:“打罷上甘嶺,給後勤記頭功。”

坑道裏擠滿了戰鬥員、傷員和烈士的遺體。硝煙、血腥混合在一起。糧沒了、水沒了、藥也沒了……雙方已經都很難堅持了,這時就看誰能沉住氣了。為了掌握情況,誌願軍決定抓俘虜。通過審訊俘虜,秦基偉心中有了數。他在日記中寫道:“敵人兩個師已有半數以上死傷,按美軍(每個)師1.8萬人,偽軍(南朝鮮)1.2 萬人,合計3萬人。現在能夠參與戰鬥的不到1萬人,敵人為爭奪我們兩個連的陣地,用了兩萬人的死傷,而陣地仍然奪不去。我想,敵人是不願意這樣來拚消耗的,美軍不是缺鋼鐵而是缺少人力……”據此他決定開始籌備反擊戰。


11月11日15時45分,誌願軍的榴彈炮、火箭炮、迫擊炮、山炮、野炮,以排山倒海之勢向敵軍傾瀉。秦基偉指示炮兵要巧妙地運用火炮的威力:15時45分炮火進行第一次急襲後,停歇5分鍾,再急襲5分鍾,然後假意發出步兵攻擊信號,但並不衝鋒,把敵人引誘到前沿工事後,才使用火箭炮覆蓋,幾十門榴彈炮也一起轟擊。這幾次急射,1萬多發炮彈鋪天蓋地落到敵人陣地,537.7高地北山一片火海,地堡飛上了天,鐵絲網被炸斷,敵人的屍首四處飛揚。

戰鬥共持續了43天,雙方共投入了10多萬兵力。原本是個局部規模戰鬥,竟發展成了一個著名的戰役。戰鬥中,“聯合國軍”向上甘嶺兩個小小的山頭共傾瀉了190萬發炮彈和5000枚炸彈。最多的一天高達30萬發炮彈,平均每秒鍾就達6發,每平方米的土地上就有76枚炸彈爆炸。上甘嶺的上空,差不多每天都是硝煙繚繞,猶如陰雲。隨手抓一把沙土,就有一半是鐵屑、彈殼。整個上甘嶺戰役中,誌願軍先後打退敵人900次的進攻。“聯合國軍”傷亡25498人,傷亡率在40%以上;同時還有300架飛機被擊落擊傷;坦克40輛,大口徑炮61門被擊毀。誌願軍傷亡11529人,傷亡率在20%以上。這樣的傷亡率和日平均傷亡數,對美國人來說是個極其可怕的數字,因為美國認為傷亡率最高的太平洋戰爭中的硫磺島戰役,也隻有32.6%。就這樣,敵人所謂的“一年來最強大的攻勢”,以徹底失敗而告終。

消息傳到北京,全國人民沸騰了。12月16日,毛澤東發表論朝鮮戰爭局勢及其特點的講話,高度評價了上甘嶺戰役。12月18日,《人民日報》發表了《慶祝上甘嶺前線我軍的偉大勝利》的社論,把慶祝上甘嶺勝利的活動推向了高潮。

談到拍攝,高亞雄說:

上甘嶺是個朝鮮的小村子,就是兩個小山頭。我有一個從解放戰爭時期繳獲的萊卡3型相機,還有一盤阿克發黑白片—那還是在國內戰場上我們的戰士繳獲的兩盤膠卷之一。另一盤戰士們不知是什麽,就給打開了,全曝光了。整個戰鬥期間我就拍了100多張底片。那時也沒有意識要多拍之類的。上戰場時我還有手槍,加上照相機,是個“雙槍手”。我和另一個搞攝影的兩個人在坑道裏共享一個炮彈箱,在這上可以蹲坐—坑道裏空間很小,有時擠得像過節時的火車廂。不衝鋒的時候我就在坑道裏拍,那時坑道裏黑黑的,還沒有閃光燈,隻有鎂光粉。用火柴一點就“撲”的一聲,還有白煙,很嗆。

盡管這樣,戰士們還是很願意照相。他們說,照吧,嗆就嗆點吧。開始我用B門,打開相機,然後點燃鎂光粉。鎂光粉也不多,我們就把美國人扔的沒炸的那些照明彈撿回來,把其中的鎂光粉倒出來,用軍用電池連在照相機上,電池又連在鎂光粉上,這裏按快門,那裏鎂光粉就著了。這土辦法挺好。

有一次我和那個搞攝影的一塊走,半路上那位說要方便一下,我們就找了個隱蔽的地方,正在方便時,敵人的炮彈就鋪天蓋地的把我們剛才的路炸了個稀爛,我們慶幸自己命大。

我在朝鮮受了兩次傷,一次是炮彈片打到眼睛旁邊,還有一次是打到腿上。另一個宣傳隊的副隊長喬鬆亭也和我一樣被打到了眼睛旁邊,他犧牲了。拍完了我就把底片交給了通訊員,由他交給軍裏,衝洗後由他們負責發稿。上甘嶺戰鬥時我才19歲,許多戰友很年輕就犧牲了。戰士們經常在坑道裏說,“活到20歲就夠本了!”可見傷亡有多大!像黃繼光那個連隊,就打得剩了5個人。炮彈一來,一下子幾個連隊就沒了。我能活著就不錯了,幸存的老戰友如今還經常聯係,戰場上的感情是最真摯可靠的。我們的師長今年去世了,他最後升為中將。

上甘嶺的照片總共用了20多張,照片都在哪裏發的我也不知道,反正發了不少。有一次我接到了700多元稿費,而那時我的工資才21元!後來這些底片在哪裏我也不是十分清楚,有些可能在軍事博物館,有些可能在解放軍畫報社。朝鮮戰爭之後我們出版了一本畫冊,裏麵也用了我的不少照片。

今天看來,那個場麵應該是能出很多好照片的。有一個戰士叫王仕佑,他帶著另外兩個戰士一直在坑道裏、戰壕裏穿梭著打,先後消滅了幾百個敵人!回來時渾身是土和血,什麽也聽不見—耳朵早被震聾了!那形象多感人啊,可惜我就沒想起來拍,隻拍了他在坑道裏給祖國人民在寫信的鏡頭。假如有現在這樣的技術和觀念,那我一定會拍很多照片的。這是我最大的遺憾,是“時代性的遺憾”。

摘自《烙刻:記憶中的影像》 作家出版社 出版 作者:巴義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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