zt 新中國從這裏的硝煙中誕生:解放戰爭(上):第三章 哀莫大於心死(2)(3)(4)
(2009-10-05 20:11: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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zt 新中國從這裏的硝煙中誕生:解放戰爭(上)
第三章 哀莫大於心死(2)
為什麽要堅持南滿?陳雲的比喻是:東北的國民黨軍好比是一頭牛,牛頭和牛身子是向著北滿去的,在南滿留了一條牛尾巴。如果我們鬆開了這條牛尾巴,那就不得了,這條牛就要橫衝直撞。南滿保不住,北滿也危險;如果我們抓住了牛尾巴,那就了不得,敵人就進退兩難。
陳雲主導的堅持南滿的決定,具有重要的曆史意義。雖然當時共產黨人在南滿處境艱難,但正是因為南滿的存在,保持了共產黨軍隊在東北地區南北兩線的存在,使得國民黨軍在進攻東北民主聯軍主力所在的北滿地區時,不得不考慮到身後的威脅。
為解南滿物資之急,東北民主聯軍總部籌措到一批糧食、藥品和被服,由東滿經火車運到朝鮮境內的惠山鎮,這裏與南滿部隊控製的長白縣城隔河相望。河麵結冰正好可以轉運,但根據《雅爾塔協定》,兩岸往來人員必須走橋,守橋人員一邊是朝鮮士兵、另一邊是蘇軍士兵。遼東軍區副司令員蕭華派政治部主任莫文驊前往疏通。在萬分艱苦的條件下,莫文驊還是千方百計地籌到了一卡車通化葡萄酒和一卡車凍豬肉,然後他前往長白縣城宴請守橋的蘇聯和朝鮮軍官。對方毫不客氣,在一位上尉的帶領下,一下子來了二十多人,人人喝得興高采烈,頻頻舉杯祝斯大林、金日成和毛澤東萬歲。第二次宴請後,蘇軍連長對莫文驊說:“守橋主要由我們負責,以後有什麽事可以找我們。”朝軍排長說的是:“這是朝鮮領土,過橋要經過我們才能放行。”莫文驊提出請給予東滿運來的糧食、藥品和被服放行,蘇聯和朝鮮軍官均立即“慨然應允”。
“七道江會議”製定的戰略方針是:四縱打出去牽製敵人,三縱隊擔任內線作戰保衛根據地。會後,四縱十師主動出擊,向國民黨軍的側後插去。
保衛臨江的第一戰來臨了。國民黨軍彈藥充足,武器精良,特別是禦寒裝備充足,而共產黨軍隊糧彈缺乏,在零下四十攝氏度的氣溫中,不少官兵還穿著單衣。戰鬥打響前,蕭勁光通知旅長彭龍飛來指揮所領受任務,當彭龍飛頂風冒雪趕到的時候,胡子和眉毛上都結了冰,因為沒有大衣整個人圍著火爐烤了很久還是哆哆嗦嗦凍得說不出話來,蕭勁光“一陣心酸”。旅長都凍成這樣,部隊的情況可想而知。蕭勁光立即讓參謀連夜到臨江取回五十萬元北海票給了彭龍飛,他囑咐這位旅長無論如何要帶領部隊堅持住。茫茫風雪中,南滿部隊與國民黨軍展開的是殘酷的拉鋸戰。三縱七師向敵人發動攻擊後,國民黨軍先是撤退,隨即發動起猛烈的反擊。
無論是三縱還是四縱,都已無力追擊,因為凍傷的官兵越來越多。黃昏時刻,天邊的太陽如同一張白紙片貼在白樺林的梢頭。槍油被凍結了,槍栓拉不開,眼看著敵人在前邊跑,但渾身已經僵硬,脖子向前伸著,陷在雪裏的腿就是邁不開步。
此時,國民黨第五十二軍的一個師從輯安出動了,出動不久就發現側後迂回著共產黨軍隊,於是立即往回收縮。三縱七師奉命無論如何要追上去。由於國民黨軍大部已經退回輯安,七師隻追上了一個團。戰鬥中這個團被打散,其中的一個營被七師二十團包圍在小荒溝。這是個隻有四十多戶人家的小山村,國民黨軍一進村就開始用積雪壘牆,壘一層往上麵澆一層水,冰雪圍牆凍得十分堅硬。傍晚,二十團在控製了村外的高地之後發動攻擊,但連續攻擊數次都沒有效果。冬夜冰寒,風雪呼嘯,水壓重機槍因怕凍裂水箱不敢使用,輕機槍由於機油凝固已不能連發,步槍撞針冷縮後無法打響,手榴彈蓋子也因官兵手被凍僵難以擰開。七師師長鄧嶽和政委李伯秋決定天亮再打,官兵們在寒冷的冬夜裏苦熬天明。清晨時分,炮兵到達了戰場,二十團的集合號吹響了,但號響了半天也見不到幾個官兵。三連連長一瘸一拐地走來說:“部隊拉不出來了,全凍壞了!”盡管全團隻有三分之一的人可以投入戰鬥,攻擊還是開始了,在炮兵的支援下,二十團沒有凍傷的官兵攻進小荒溝與敵人開始了混戰……
(3)
一九四七年的新年到了,毛澤東發表的賀辭中甚至沒有提及戰爭:
……隻要全國人民團結一致,堅持不屈不撓的奮鬥,那麽在不久的將來,自由的陽光一定要照遍祖國的大地,獨立、和平、民主的新中國。一定在今後數年內奠定穩固的基礎。
新年來臨,蔣介石發布“侍天字第十七號密令”。回顧一九四六年諸戰,蔣介石在曆數戰場勝利之外,沒有忘記巨大憂患的存在,他在新年發表的演說中,曆數令人痛心的現象:“投機冒險”、“偷稅走私”、“欺詐謀利”、“窮奢極侈,為所欲為,巧取豪奪”,“以致禮義廉恥掃地無餘”,蔣介石深感“道德的淪喪”和“精神的墮落”,是“任何國家和時代”所未有的。
與蔣介石有同樣憂慮的是杜聿明。在東北的嚴寒中,杜聿明和他的副司令鄭洞國一起消磨著漫漫長夜。酒酣耳熱之際,鄭洞國提醒他的司令長官:東北國軍占領區內的腐敗,遠比想象中的嚴重得多。在東北暫時休戰的幾個月裏,共產黨人隻幹了一件事,就是派大批幹部和部隊到鄉村去,搞土地改革,建立基層政權,不但得到了民心,部隊也由此有了兵員,目前總兵力已經達到二十三萬之多。可這幾個月我們幹了什麽?跟著軍隊進入東北的大小官員們忙著搜刮民財,官場上“派係之間激烈角逐,紛紛任用私人,排除異己,上下沆瀣一氣,綱紀蕩然”。更可怕的是部隊內部的腐敗,高級將領帶頭,中下級軍官效仿,克扣士兵,貪汙軍餉,走私軍火,倒賣黃金,然後到處購買房產和土地。再這樣下去軍隊如何打仗?杜聿明沉默了很久才說出一句話來: “人家共產黨自有一套主張,懂得發動民眾,爭取民心,我們懂得什麽?還不是大家都想著發財!你說我們在東北腐敗,其實全國又何嚐不是如此?這樣下去,我們的天下不會有幾天了。”
但是,一九四七年初,就東北的軍事力量對比而言,國民黨軍依舊占據著優勢:七個軍的正規軍,加上特種兵和地方武裝,總兵力在四十萬以上。更重要的是,國民黨軍裝備精良,補給充足,而且占據著重要交通線和經濟發達的大城市。
就在南滿部隊主動出擊作戰的時候,北滿部隊為了配合南滿的作戰,以減輕南滿部隊的壓力,也開始了主動出擊作戰。
退守鬆花江以北的林彪部,如果不是出於對南滿支援,無論從哪方麵講此時都不應出擊作戰。鬆花江以南的國民黨軍處在隔江堅守防禦的態勢之中,如果彼不出現大規模的移動,就沒有將其割裂並集中兵力殲滅其一部的合理戰機。況且,此時是東北最寒冷的季節,並不適合作戰特別是攻堅作戰。寒冷給林彪帶來的唯一有利條件是:鬆花江已經完全封凍,部隊不但可以從江麵上直接出擊,還可以方便地撤回來。
一九四七年新年剛過,東北民主聯軍集中第一、第二、第六縱隊和三個獨立師,共十二個師的兵力,出其不意地跨越封凍的鬆花江,對吉林、長春以北、鬆花江以南的國民黨軍發動了攻擊。
北滿部隊跨越鬆花江南下作戰,殲滅了國民黨軍新一軍的三個團,有力地策應了南滿部隊的戰鬥。南下作戰還讓林彪察覺到一個現象,那就是國民黨軍在遭到攻擊的時候,無力調動強大的援軍,這證明杜聿明因地盤占據得太大,交通線拉得太長,排兵布陣已經開始捉襟見肘。
(4)
但是,南下作戰也令林彪部付出了巨大的代價。就在戰鬥即將結束的時候,鬆花江一帶遭遇寒流的襲擊,作戰部隊出現大批的凍傷凍亡:一縱凍傷多達兩千六百七十八人,六縱凍傷更是多達三千一百二十四人……
毫無疑問,在戰鬥中受傷的官兵會得到良好的照顧,食物的豐富也會很快令他們年輕的體格再度強壯起來。但是,那些被嚴重凍傷的官兵不得不麵臨著終生殘廢。
內戰爆發後嚴峻的軍事形勢,在中國共產黨內部造成嚴重的影響。《解放日報》發表了具有毛澤東文風的社論《論戰局》:“四個月來的總結就是:蔣軍必敗,我軍必勝。四個月的戰鬥,已使戰局達到這樣一個境地,即是隻要繼續過去的努力,大量殲滅敵人有生力量和在蔣軍占領地區堅持遊擊戰爭,我們就有可能在短期內由戰略守勢轉為戰略進攻。四個月的經驗告訴我們,必須根本鏟除對於美蔣的一切和平幻想,以決死鬥爭的精神來奮鬥……”
共產黨領導人的決絕與戰場上官兵的決絕是一致的。
蔣介石也在承受著與共產黨人周旋和作戰所帶來的痛苦。一九四七年初,他在《反省錄》中這樣寫道:“本年實為餘自革命以來最為艱難困苦之一年。二十年來共產黨集其所有之實力與陰謀,向餘作最猛烈之攻擊,尤以其十年來竭盡一切破壞餘在美國盟友心中之曆史與地位,可無微不至。”就在蔣介石在寫下這段文字的時候,一個令他更加傷感的消息傳來了:他最鍾愛的國民黨軍青年將領之一,整編六十九師師長戴之奇,在山東與共產黨軍隊作戰時於戰場舉槍自盡。據報,戴之奇師長臨死前曾三呼“國民黨萬歲”。
對於蔣介石來說,這個冬天也格外寒冷。
哀莫大於心死
一九四六年十月五日,國民黨軍向魯南解放區發起進攻。山東野戰軍節節阻擊,先後放棄了棗莊、嶧縣等地。
國民黨軍距離山東解放區首府臨沂隻有百公裏了,危機令陳毅不得不將山東野戰軍第八師調至戰場。何以祥的八師負責阻擊國民黨整編七十七師,八師包圍了這個師分散在幾個村莊裏的兩個團。可是,即使一個團負責包圍一個村子,八師在兵力火力上依舊不占優勢,整編二十六師的坦克又來了,三十二輛坦克形成集團衝鋒。一縱三旅奉命阻擊,共產黨官兵沒有打坦克的經驗,隻有用肉體在平坦的阻擊陣地上與敵人的鐵甲展開殘酷的搏殺。
陳毅一根接一根地吸煙直至深夜,最後他說:“隻好不打這一仗了!”
戰鬥結束後,國民黨軍整編二十六師師長馬勵武到戰場視察,他看見了令他“目擊心傷,慘不忍睹”的情形:“在嶧縣東二十餘裏的圈溝鎮沿著鐵道線附近,新四軍葉飛將軍所部傷亡千餘人,死者斷臂殘腿,屍體累累。”馬勵武下令“盡快掩埋”。
這時候,華中戰場作戰雙方的態勢是:
國民黨軍已形成膠濟線、魯南、蘇中和蘇北四個攻擊方向,其中以蘇北和魯南為攻擊重點。
而陳毅部和粟裕部在國民黨軍的強勢推進下,逐漸由解放區的邊緣地帶向中心壓縮。
戰場已經移到了共產黨解放區縱深地帶。
嚴峻的軍事壓力使陳毅和粟裕感到,山東野戰軍和華中野戰軍必須由配合作戰改為協同作戰乃至聯合作戰,隻有集中兵力首先爭取一個方向或是一個戰區的重大勝利,才能迅速改變戰局以掌握戰爭的主動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