zt 抗美援朝壯懷激烈50軍--- 50軍血戰朝鮮《1,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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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軍反坦克小組在襲擊敵坦克
重機槍手向敵人猛烈射擊
不知道大家有沒有讀過。現在轉過來。大家慢慢體會那血與火的日子。
中國人民誌願軍第50軍的前身,是1948年10月17日,由中將軍長曾澤生率領在長春戰場起義的原國民黨滇係第60軍。 1949年1月2日,中國人民解放軍總部發布命令,將這支以雲南子弟為主要成分的起義部隊成建製地改編為中國人民解放軍陸軍第50軍,轄步兵第148師、149師、150師(同年9 月,原第150師撤銷,剛編入第50軍建製的由營口起義部隊改編的步兵第167師,改稱步兵第150師),任命曾澤生為軍長,徐文烈為軍政治委員。
解放軍第50軍建軍時期部分領導1949年3月於沈陽開會期間在東北旅社的合影。左起:第148師師長白肇學(未入朝)、軍政委徐文烈、軍長曾澤生、第149師師長隴耀(未入朝)、軍宣傳部部長劉惠之、第150師師長李佐。
隨後,中國共產黨向起義部隊派來400多名黨員幹部,領導3萬餘起義官兵開展了以控訴舊社會、控訴舊軍隊為核心內容的政治整訓。經曆了那場涕泗滂沱的淚血大控訴後,起義部隊實現了脫胎換骨的徹底改造,迅速成長為新型的人民軍隊,並在解放大西南戰役和抗美援朝戰爭中,為人民立下了功勳。特別是在抗美援朝第四次戰役中,第50軍在艱苦卓絕的漢江50晝夜阻擊戰中,打出了國威、軍威,受到了毛澤東主席和彭德懷司令員的交口讚譽。
壯懷激烈50軍之一1. 倉促入朝初戰,曾軍長負氣要當炊事員
1. 倉促入朝初戰,曾軍長負氣要當炊事員
1950年6月25日,朝鮮戰爭爆發,美軍打著“聯合國軍”的旗號隨即糾集仆從國介入這場內戰。9月15日,“聯合國軍”在仁川登陸扭轉敗局後,越過“三八線”向北進犯。
唇亡齒寒。10月8日,中共中央決定派出以彭德懷為司令員的中國人民誌願軍,抗美援朝。19日夜,首批入朝作戰的誌願軍部隊跨過鴨綠江。
戰後,“聯合國軍”第二任總司令李奇微在其回憶錄《朝鮮戰爭》中說,他的前任麥克阿瑟“深信中國的老百姓隨時都歡迎蔣(介石)打回去”。這話,像是童話故事裏的“狼外婆”說的。
誌願軍第50軍149師445團2營指戰員記得,當年教導員李榮貴戰前動員:“舊社會,大家都被地主狼、軍閥狼咬過,現在美國狼來了,要把國民黨弄回來,你們說,是放進來打,還是堵在門外打?”
戰士們“嗷嗷”叫:“決不讓美國鬼子把國民黨弄回來!”
時任第50軍148師炮兵營營長的楊協中記得,部隊一到遼寧的蘇家屯,軍部文工團就演出了活報劇《打敗美帝野心狼》。劇情簡單:狼來了,要吃人,人團結起來後,把狼打死。
楊協中和他的戰友們牢牢記住了這個簡簡單單的活報劇,即使在戰爭最殘酷的時候,也死死堅守著一個並非簡單的信念:咱中國人團結起來,就一定能打敗美帝野心狼!
根據中央軍委的戰略決策,剛經過精簡整編,由5.8萬餘人銳減至3.3萬餘人不久的第50軍,於9月下旬,緊急收攏分散在湖北、河南執行水利、生產、剿匪等任務的部隊,乘火車倉促北上,撥歸新成立的“東北邊防軍”建製。
第50軍抵達東北後,按照東北軍區最初的指示,部隊當年不參戰,準備成建製地改為炮兵。豈知,先期到達的部隊剛把現有裝備交上去,10月24日晚10 點,軍政委徐文烈接到東北軍區政委高崗的電話,命令第50軍馬上恢複原裝備,即刻乘已經派來的火車向中朝邊境緊急開進。第一列火車剛到安東,部隊在沒有地圖,沒有翻譯,沒有作戰動員,一切供給全無準備的情況下,又接到上級的命令:立刻過江,參加第一次戰役。
1950年10月25至26日,第50軍全部渡過鴨綠江。
1950年10月25至26日,第50軍跨過鴨綠江
楊協中說,跨過鴨綠江第一印象,一座幾十萬人口的新義州城經美軍飛機狂轟濫炸,已無一間完整的房屋,殘垣斷壁,滿目瘡痍,街道上,焦木瓦礫遍地都是。廢墟裏,老人、婦女和孩子的屍體隨處可見。幹部戰士一路行軍一路破口大罵“美帝野心狼”:比國民黨還壞!
10月29日,擔任戰役預備隊的第50軍進入指定戰區,敵之大部已被友軍殲滅。11月3日,敵全線敗退。
11月24日,“聯合國軍”發動了企圖在聖誕節前結束朝鮮戰爭的“最後攻勢”。25日黃昏,鑒於西線敵軍已被誘至我預設戰場,誌願軍發起戰役反擊。按照誌願軍首長的決心,第50軍命令第148師(欠第443團)切斷泰(川)博(川)公路,阻敵西援;第149師加強第450團向竄踞定州、納清亭之美24師的一個團進攻。由於遭敵阻擊、行動遲緩和兵力不集中等原因,部隊連續三夜撲空。29日,第50軍又奉命向博川東南穿插,直取安州,配合主力殲滅清川江北岸之敵。30日,第148師和第149師進至大寧江西岸,由於橋梁被敵破壞,未能過江,又錯過了殲敵的機會。
第二次戰役結束後,第50軍領導赴“誌司”(即誌願軍司令部)開作戰總結會是準備挨罵的。前車之鑒,早在第一次戰役,第38軍執行迂回敵側後任務時,因對敵空襲顧慮較大、相信錯誤情報而貽誤戰機,軍長梁興初被誌願軍司令員彭德懷當眾罵得天昏地暗。出乎預料,重蹈覆轍的第50軍沒有受到彭德懷絲毫責備。
不受責備比受責備更難受!
還有比不受責備更難受的。
在一麵山坡的樹林裏,第50軍的作戰總結會就像開了鍋,人們的情緒相當激烈,尤其是軍部的處長、科長們,沒有幾句好話。
“打的什麽屌仗?連美國佬的一根屌毛都沒抓到,太窩囊了!”
“打定州、納清亭三次喪失戰機的責任不在下麵,軍部的命令下晚了嘛!整個戰役,軍部既不靠前麵的148師和149師,也不靠後麵的150師,下達命令總要等‘誌司’的電報,每次都是深夜兩三點鍾才往各師發報,一級一級傳到連隊已經快天亮了,部隊顧慮空襲,白天要隱蔽,隻能夜間行軍,怎麽不撲空?”
“我看是部隊首長右傾!‘誌司’戰役之初就指示過:‘不怕敵人西進,就怕敵人東撤。’我們完全可以據此主動尋求戰機。”
“38軍有彭總1928年平江起義時的老底子,第一次戰役沒打好,挨罵!第二次戰役穿插三所裏打得漂亮,全軍通報嘉獎,當‘萬歲軍’!想想吧,彭總寬容我們能是好事?”
“我們是什麽部隊?想挨罵都挨不上邊!”
本來,會議是讓大家提意見,總結作戰的經驗教訓,可意見提著提著,民主精神就“發揚”到牢騷怪話上去了。一位幹部衝著徐文烈政委就翻開了陳年老賬:“當初,我不願意調來,硬要‘個人服從組織’,現在倒好,沒臉見人了!”
“沒臉見人”的人啟發了一位想有臉見人的人,他沒好氣地提出:“這個部隊我是不想呆了,我要求調回老部隊!”
啟發是連鎖的,參加會議的處長、科長,隻要是老部隊來的,幾乎都提出了類似要求。
軍政治部的一位幹部甚至提出:“把這個部隊編給人家算了!”
曾澤生的臉一陣紅,一陣白。這是一支他從國民黨陣營拖過來的隊伍,如今,卻成了如同19世紀美國著名作家霍桑筆下的恥辱標記“紅字”。雖然,發牢騷的人僅僅是為了給自己找一個臉上有光彩的地方,並未存心不敬他人,但是,曾澤生還是感受了從未有過的難堪。
曾澤生軍長
曾澤生的難堪,不僅僅於此時此事。
在中國人民解放軍中,第50軍實行特殊的領導體製:曾澤生可以列席參加的軍黨委常委會,領導曾澤生參加的“軍政委員會”。
對“黨指揮槍”的原則,曾澤生最初很不適應,但他沒說啥。既然部隊交給共產黨了,理應守共產黨的規矩。曾澤生不是中共黨員,這事,他沒話可說。
有話可說的,曾澤生也沒說。兩個多月前,部隊在湖北接到了北上備戰的緊急命令時,徐文烈曾經找曾澤生征求意見:近半百的年紀,又患多種疾病,是不是留下來,不去了?
基於民族大義和個人榮辱,曾澤生一口謝絕。可沒幾天,他不知道從哪誤聽,徐文烈他們半個月前就知道這消息了。曾澤生異常惱火:是不是信不過我曾澤生,才不告訴我?才勸我留下?
曾澤生憋著一肚子火,但又很有涵養地不露聲色:是騾子是馬,咱們戰場上遛遛看!
豈知,遠赴高麗國打老美,“遛”了兩個戰役,曾澤生的氣還是不順:怎麽每道命令都要經過他政委徐文烈過目?一軍之長有這麽指揮打仗的嗎?
160; 還沒等曾澤生把氣順過來,軍機關的處長、科長們到先發起氣來。一個令曾澤生異常痛苦的事實,不由分說地從人們意識深處蹦出來,擺上桌麵:大家看不起這支起義部隊!
心理學的精神分析學派認為,人為了擺脫心靈痛苦,通常借助“自衛機轉”,其中有潛抑、升華、外射、內射和反向作用等主要形式。曾澤生選擇了以責備別人掩飾自己尷尬的外射形式。他鐵青著臉,冷不丁從嗓子眼兒裏擠出一句低沉卻擲地有聲的牢騷:“50軍軍長我也不想幹了,情願到38軍當一名炊事員!”
一言既出,舉座皆驚,會場氣氛瞬間被曾澤生從未流露過的情緒凝固了!
持平而論,曾澤生發牢騷是不對的:仗沒打好,氣可鼓而不可泄,一軍之長責任非同尋常!
持平再論,曾澤生發牢騷並非絕對的不對:這是他思想境界升華過程中,再自然不過的一個時代性的表露。
兩年前,曾澤生率部撤出長春城投奔共產黨的頭一個晚上,與潘朔端同睡一鋪炕,二人徹夜長談,通宵達旦。潘朔端向曾澤生和盤托出了第184師起義、改造的全部經曆,敞開心扉暢談了自己的全部感受。
曾澤生吃了26年國民黨的飯,到46歲時,突然換了胃口,一時有些消化不良,但他還是悟出了一些與切身利益關係密切的情況:自己再也不能像從前那樣把持軍權了。
對共產黨政策似懂非懂的曾澤生想到了老長官盧漢。1945年,當蔣介石要收走盧漢的兵權時,一班謀臣謀劃了“舍軍從政”的對策,盧漢由此東山再起。借鑒老長官的成功經驗,曾澤生鄭重地向共產黨代表劉浩提出:部隊全交給共產黨,軍長我也不當了,希望能安排我任安東省省長。
經耐心解釋、勸說,曾澤生收回了上述意見,明確表態:一切聽從共產黨的安排,決不再提個人職務上的要求。
兩年後,曾澤生食言了。
此“言”,“食”得高尚!
中將軍長要求當炊事員,在國民黨軍隊無疑是天方夜譚的瘋人胡話。官就是官,兵就是兵,尊卑有序,貴賤有別。對官長要稱“官”尊“座”,什麽司令官、長官、值星官,什麽委座、鈞座、總座、局座,什麽軍座、副座、參座,甚至營座、連座等等,不如此,就是不敬。當苦力服勞力的隻配叫“夫”,什麽腳夫、轎夫、夥夫、馬夫,等等,不如此,就不能顯示役使苦力者的高貴。
共產黨就沒有那麽多的講究,司令員、值班員、炊事員、飼養員,都是人民的勤務員。民主精神變革的標誌!
也許,曾澤生是想借題發泄一下不滿,但無可否認,共產黨的平等精神已在短短兩年時間裏,漸漸植入了他的潛意識之中。
曾澤生以他非常態的表達方式,向人們展示了他人格追求的常態飛躍。這飛躍,為打破會場氣氛敞開了大門。
軍司令部副參謀長李佐長春起義前任原國民黨第60軍182師副師長,起義後代理暫編第52師師長,聽到大家的牢騷,他苦笑了一下:“你們都有地方去,我能回到哪兒去呀?”一句不言而喻的提問,把眾人逗笑了。
抗美援朝時期的李佐
見緩和了氣氛,李佐把自己的感受向大家推心置腹:“國民黨打仗,消極避戰保存實力比比皆是。今天大家的情緒反映了截然相反的精神,怕打不著仗,怕打不好仗。我看,隻要在共產黨的領導下,認真總結經驗教訓,就一定能打勝仗。失敗是成功之母嘛!”
曾軍長負氣要當炊事員不是孤立的現象。由於部隊倉促出國參戰,思想工作“不摸底”,思想動員沒跟上,政治工作和黨的工作一度“陷於停頓”,以至於指戰員中“右傾保命、短工幫工思想”有所抬頭,“走糊塗路,吃糊塗飯,打糊塗仗,糊裏糊塗在朝鮮”之類的怨言,一度流行。
160; 針對存在的問題,第二次戰役結束後,軍黨委決定:利用作戰間隙,全軍上下普遍開展為期一周的思想整頓,通過開展批評與自我批評,“批判右傾思想”,檢查“戰鬥意誌和戰鬥積極性”,總結作戰的經驗教訓。同時,調整了個別“思想右傾”的團以下帶兵主官。
經過整頓,部隊求戰熱潮空前高漲,全軍指戰員憋足了勁,一定要打個翻身仗!
壯懷激烈50軍2: 血肉之軀拚坦克
血肉之軀拚坦克
1950年,在抗美援朝戰場上,美國人一手操縱的“聯合國軍”經我誌願軍第一、二次戰役沉重打擊後,被迫撤至“三八線”及其以南地區,建立ABCDE五道大縱深防線,企圖爭取時間,重整旗鼓,繼續北犯。
在出現“美國陸軍史上最大的敗績”後,1950年11月30日,美國總統杜魯門公開發表對中朝方麵使用原子彈的恐嚇講話。
出於政治鬥爭需要,12月15日,誌願軍總部根據毛澤東的戰略意圖,決定改變原休整過冬計劃,與朝鮮人民軍聯合提前發起第三次戰役,進至“三八線”和“三七線”之間,尋殲敵主力,為徹底解決朝鮮問題奠定基礎。
向高陽攻擊前進
12月28日,第50軍奉命秘密前出至開城以東地域,進行戰役準備。部隊戰前動員口號:“敢與敵人見麵就是勝利!”
12月31日戰役開始,第50軍自茅石洞至高浪浦裏地段強渡臨津江,戰至1951年1月2日,“聯合國軍”A線陣地被全麵突破,開始總退卻。誌願軍和朝鮮人民軍轉入戰役追擊。
1951年1月2日晚,第149師奉命“向高陽攻擊前進”。攻擊高陽,向北,可斷議政府英軍之退路;向南,能直插漢城美軍之心窩。
3日2時,第149師前衛446團1營配屬師偵察連,在高陽以北的碧蹄裏,將執行掩護任務的美25師第35團一個營擊潰;隨後,該營向仙遊裏搜索前進,並於5時攻占英29旅來複槍第57團掩護分隊據守的195.3高地,俘敵37人。
英29旅是第二次世界大戰名將蒙哥馬利的隊伍,參加過諾曼底登陸,裝備有最先進的“百人隊長”式坦克,很有名氣。拂曉後,英軍以16架飛機、7輛坦克、12門火炮為掩護,發起了7次反撲,該營在付出重大傷亡代價情況下,死死扼住了逃敵咽喉,為主力抓住戰機創造了有利條件。
當晚,擔任戰役掩護任務的英29旅從議政府向漢城撤退。
19時,第149師首長急令第446團2營和第445團1營分別插入仙遊裏至梧琴裏以西穀地截擊敵人。
這場戰鬥,1951年2月26日的《人民日報》曾以三分之一版麵予以過精彩報道。當年第445團1營教導員林家保和第446團2營營長楊樹雲講述了這其中從未報道過,卻又是最為慘烈的一幕。
那天晚上,林家保營以急行軍速度剛剛插到仙遊裏以南的佛彌地附近,便聽到了轟轟隆隆的馬達聲,爬上127高地一看,好家夥,山下一大串車燈像一條長蛇順著蜿蜒曲折的公路往南移動,一支機械化部隊正在撤退。
在林家保營加強指揮的團參謀長林長修當機立斷,命令第1連在佛彌地以北公路東側迅速展開,第2連立即穿過公路占領127高地對麵的無名高地,從兩翼夾擊逃敵,迫擊炮分隊和重機槍分隊在127高地兩側占領陣地,第3連為預備隊。
命令下達後,林家保喊了一聲:“2連跟我來!”帶著部隊趁夜暗跑步從敵行軍縱隊的間隙橫穿過去,直撲對麵無名高地。
英國人打仗真怪,知道中國軍隊擅長夜戰,喜歡穿插迂回出奇製勝,撤退的時候,汽車一路開著大燈不說,天上還打著照明彈,好像生怕別人不知道他從哪逃出來,又逃往哪去似的。
第2連正好借光。照明彈亮的時候,全部臥倒,就地隱蔽,觀察前進路線。照明彈一滅,一躍而起,急速向前奔跑。敵人機槍打過來的都是曳光彈,呈拋物線,看得見他往哪打,好躲。不到3分鍾,百十號人一個不少,全部從敵人鼻子底下橫穿了過去。
步兵打坦克,“揭蓋蓋”的喊聲響徹穀地夜空
19時30分,圍殲逃敵戰鬥打響。
第2連正準備依托無名高地附近有利地形,回頭卷擊敵人,忽然發現無名高地有敵掩護分隊,索性一鼓作氣攻了上去,邊衝邊喊著半生不熟的英語喊話:“哈羅,董替安克特(喂,不要動)!”立足未穩的一個排英國兵被從天而降的誌願軍嚇呆了,除少數人逃走外,大部分乖乖地當了俘虜。第2連官兵費了好大的勁才把俘虜趕到一堆,還得抽出十幾個人去押送他們。等他們回過頭來,僅兩平方公裏穀地內打坦克的戰鬥已經白熱化。
周竹賢素描:與敵坦克搏鬥的英雄們
擔任“攔頭”任務的是第446團2營。該營的參戰官兵記得,那天晚上剛開戰,營長楊樹雲和教導員高振聰就宣布:“打掉一輛坦克立小功,打掉兩輛坦克立大功,打掉三輛坦克當英雄!”口號一提出,士氣大振。第4連爆破手顧洪臣,首先將先頭兩輛坦克炸毀在佛彌地公路轉彎處的山埡口,堵住了後續坦克的逃路。英軍的機械化行軍縱隊隨即大亂,汽車全部停在公路上,坦克、裝甲車躍下公路,在稻田地裏亂竄。
兩個營的官兵,相當一部分人第一次見到坦克,所有的人都是第一次打坦克。部隊的裝備真差,不但沒有反坦克火炮,就連火箭筒也沒有,每個班隻有一根爆破筒和一個炸藥包,再就是每人背著的4枚手榴彈。手榴彈是對付步兵的。
楊樹雲說:坦克剛開過來的時候,每輛上麵都坐著幾個英國兵,天黑,我們沒注意到,爆破組一上去,就被坦克上的步兵打掉了。吸取教訓後,我們先組織機槍、衝鋒槍、步槍的火力,把坦克上的步兵趕下來,然後,再把爆破組派上去炸坦克。
開始用爆破筒或炸藥包,往坦克履帶裏塞。別處不行,不是彈回來,就是滾下去,搞不好,還要把自己人炸著。往履帶裏塞也不容易,運動著的坦克顛簸大,又是黑天,看不準位置,掉下來的時候多,爆破成功的少。沒多久,爆破筒和炸藥包就用光了。這時,再把四五枚手榴彈捆在一起作為“集束手榴彈”用。
被炸毀的英軍牽引車。——胡寶玉攝
林家保營第3連9班班長王長貴是長春起義的雲南籍老兵,解放前,一家人盡受地主打罵,父親的腿都叫地主打折了,九台“淚血大控訴”時,曾哭得兩天沒吃飯。在殲滅蔣介石警衛團的戰鬥中,王長貴曾帶領一個班連繳兩挺重機槍,遂以鄂川戰役戰鬥英雄身份,於1950年進京出席全國戰鬥英雄代表大會,見過毛澤東主席,激動地又哭了一場。此時,他心裏隻有一個念頭,一定要以自己的實際行動報答黨和毛主席的恩情!他見坦克炮塔上的蓋子打開了,幹脆爬了上去,準備把手榴彈塞進去。沒提防,坦克車內射出一梭子子彈,王長貴身中3發,掉下車來。
王長貴犧牲後,反坦克手們繼續爬坦克。有的被敵人發現,炮塔一轉,甩了下來,坦克再急轉掉頭,用履帶把甩下來的戰士碾死。即便如此,爬坦克的人還是接連不斷,“揭蓋蓋”的喊聲依然在穀地夜空回蕩著。到最後,所有的坦克都不敢打開頂蓋了。
最難打的是“噴火坦克”
夜間伏擊戰,通常派上一個爆破組,最多兩三個爆破組,就能收拾一輛坦克,不算太難。因為戰士們拚得太頑強了。難打的是一輛“噴火坦克”。那天晚上,部隊對付那個家夥,吃了大虧。
打坦克的戰場是一道穀地。從議政府到漢城30餘公裏的鄉村公路,沿穀地蜿蜒南下。公路緊挨著一條小河,兩個營的反坦克手多數都隱蔽在小河溝附近的土坎下。
從議政府沿著鄉村公路撤退下來的英軍坦克,過來一輛,河溝裏就躍出一個爆破組炸他一輛。連炸幾輛後,敵人發現了反坦克手埋伏地點,調上來一輛“噴火坦克”開路,沿著河道“呼---呼---”地噴起火來。那是一條50—80米長的火帶,隻要在它的射界內,躲都沒法躲。噴一次火,少則燒個把人,多則能燒好幾個人。第446團2營副營長趙吉賢就是在河道裏被燒死的。
被它燒著的時候,如果能引爆身邊的爆破器材,死得能痛快些。若一下死不了,呈現在你麵前的就是一個活生生的火人,先在火海裏又跑又跳,跌倒後,滿地打滾,滾過來滾過去,越滾速度越慢,滾到滾不動了,就開始抽搐、痙攣,直到咽氣,火還在燃。
眼睜睜地看著生龍活虎的戰友被熊熊烈焰一口口吞噬,苦苦掙紮,在劇烈的痙攣、疼痛中慘死,在場的人又束手無策,心裏的滋味真不好受
被燒死的指戰員遺體,要等“噴火坦克”開走了才能去拖。拖下來一看,真可憐!頭、肚子、腿上的肉都燒沒了,焦黑焦黑的,呲著牙,胳膊、腿、身子蜷縮一團。最要命的,是這些焦黑焦黑的屍體上都呈現一種蜂窩狀。開始,誰都解釋不了。打完仗才發現,原來是“噴火坦克 ”噴火時,噴出來的鐵砂打的。難怪噴火坦克每次噴火時,總是伴隨著“叮叮當當”的怪動靜,原來是鐵砂打在石頭和武器上的聲音。
老人咬著牙罵:“真他媽的歹毒!”抗美援朝,麵對如此強敵,誌願軍指戰員沒有別的選擇,隻有以命相拚,血沃大地!
自盤古開天辟地,中華兒女代代相承的遺傳基因,曆來不缺刑天斷首,共工觸山的衝天豪氣;不缺神農嚐草,精衛填海的獻身精神;不缺女媧補天,誇父逐日的拚搏氣概;不缺大禹治水,愚公移山的成城眾誌!
它在前麵噴火,爆破手就從後麵上;它後麵也噴火,爆破手就從側麵上。一個爆破組通常有5人,兩個衝鋒槍手負責掩護,切斷敵步兵和坦克的聯係,其餘人員分第一爆破手、第二爆破手、第三爆破手,前仆後繼,犧牲一個,還有!
慘啊!林家保營的3連,整整一個第3排,死的死,傷的傷,基本打光。被活活燒死的,僅445團第1營就有15人,機槍打死的和受傷的還不算。戰鬥英雄王長貴就是被機槍打死的,胸部連中3彈!
“噴火坦克”後來被第446團2營5連副班長,四川三台籍的李光祿炸毀了。李光祿是鄂川戰役補入部隊的原國民黨士兵,苦大仇深,他一共炸毀3輛坦克。
炸頭一輛坦克的時候,李光祿爆破組的第一爆破手楊厚昭先上,他從溝渠裏跳出來,把爆破筒往坦克履帶裏一插,沒插穩,爆破筒在履帶裏“咯咯嗄嗄”地響了幾聲,被甩下公路爆炸了。第二爆破手劉鳳岐抱起炸藥包再上。由於10公分的導火索太長,放在公路上的炸藥包在坦克隆隆駛過後才爆炸,白白騰起一根令爆破手們捶胸頓足的煙柱。
李光祿沒時間思索了,他果斷地將導火索截成3公分長。3公分導火索,意味李光祿必須在3秒內完成炸藥包的點火、投送等動作,並迅速轉身、撤離、隱蔽。前麵是敵人的火力網,後麵是坎坷不平的稻田地,換上世界短跑“飛人”,也未必能逃出1500克TNT炸藥的殺傷半徑。更為困難的是,點火沒有拉火管,火柴又在行軍中被汗水打濕了,李光祿和劉鳳岐是將棉大衣上的棉絮扯下來,到公路邊被燃燒彈打燃的草地上點著後,捂回隱蔽爆破手們的溝渠裏,再把火種藏在棉大衣下。不但麻煩,還相當危險。
李光祿什麽都不顧了,隻想打坦克。
當一道眩目的閃光和一聲震耳欲聾的巨響把坦克車內4名乘員送上西天的時候,李光祿也被一股熱浪狠狠地推倒在稻田地裏,隨後,就是一塊不小的凍土重重地砸在後背上。
李光祿醒來的時候,穀地四野彌漫著濃烈的硝煙,火,已經映紅了半邊天。他吐了兩口黏糊糊的濃血,費了好大的勁才撐起右肘,側過身子,把凍土塊從後背掀了下去。
不久,李光祿又在營長楊樹雲的指揮下,炸毀了第二輛坦克。這一次,炸藥包是用綁在上麵的兩枚手榴彈引爆的,時間更短,引爆時間隻有不到兩秒鍾。他又一次被震暈在坦克車旁。
熊熊燃燒著的坦克將附近的冰烤化了,冰水浸到了李光祿的後腦勺,他昏昏沉沉地感覺到頭有些冷,想找帽子戴,可是,渾身軟綿綿的,一點力氣都沒有,骨頭仿佛散了架,每個關節都像楔進了無數顆小釘,眼皮像被膠粘住了一樣,怎麽也睜不開。他感到口渴,順手摸了一塊碎冰,塞進嘴裏,一股清涼的冰水順著喉嚨咽下肚,昏昏沉沉的腦子才漸漸清醒了。
醒了的李光祿又聽到了戰場上的槍聲、炮響,以及那些聽得懂和聽不懂的叫喊。
“坦克還沒打完呢,我不能在這躺著。”李光祿強忍難捱的疼痛,硬撐起身子,踉踉蹌蹌地回連部取炸藥包。這時,一位戰友告訴他,連部也沒有炸藥包了,現在大家全力對付“噴火坦克”,已經搭進去好幾個爆破組了。李光祿一聽,全身的熱血“轟”地一下湧上了腦門:“ 老子就不信打不掉它!”也不知道哪來的勁,瞬間他又恢複了往時的矯健,提著手榴彈重新躍入穀地。
回到穀地溝渠的李光祿,手中隻有兩枚手榴彈,要打擔克隻有爬上坦克車了。他先匍匐前進到“噴火坦克”必經之路附近的一道土坎旁隱蔽下來,待它開過來時,突然躍起,從側後猛追上去,左手抓住車上的鐵環,右手握著手榴彈並同時扶住履帶上的葉子板,縱身一跳,登了上去。李光祿還沒站穩,突然,“噠噠噠……”一梭子子彈從他腋下穿了過去。
“不好,讓狗日的發現了!”說時遲,那時快,李光祿索性撲上車頂,一隻手掀開上麵的蓋子,另一隻手把手榴彈塞進了“嗚哩哇啦”直叫喚的車內,然後,翻身跳下。
“轟!”一根粗大的火柱從“噴火坦克”內騰空而起,接著,一團一團的火球從天而降,散落四周。
頃刻間,李光祿如墜火海,火苗沿著棉褲、棉衣直往上竄,燒灼他的手腳和臉頰。李光祿衝出危險地帶,往雪地上一撲,再就勢猛滾,一直滾到距離“噴火坦克”二三十米的地方,才把身上的火滾滅。到這時,李光祿的力氣再也使不出來了。
李光祿炸毀“噴火坦克”,為步兵第149師高陽追擊戰畫上了一個血紅的句號。
經5個多小時激戰,殲滅英軍第29旅皇家來福槍第57團一部和英軍第8騎兵(坦克)團直屬中隊(皇家重坦克營)全部,炸毀敵坦克、裝甲車27輛、汽車3輛,繳獲坦克4輛、裝甲車3輛、汽車18輛、榴彈炮2門,斃、傷敵200餘人,俘敵少校營長以下227人。
就在第149師打坦克的同一天晚上,第50軍148師442團1營由副團長陣平率領為全軍前衛,直插漢城,任務是奪取漢江大橋。據他和當年的營教導員劉進昌回憶,1營經一夜急行軍抵達漢城邊上的延禧裏,隨即與守軍發生激戰,拂曉後,攻占敵據守的小高地。敵軍在飛機的掩護下,乘汽車倉皇潰逃。1營指戰員一邊“嗷嗷”地喊著,一邊追擊逃敵,硬是在城內抓到了一名沒爬上汽車的美國兵。1月4日上午,該營率先攻入漢城,並奪取了漢江大橋。這次戰鬥,1連基本打光,2連也傷亡慘重。
1月4日晚,我軍占領漢城的消息傳回國內,首都天安門廣場徹夜狂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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