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英軍向古魯村行軍的過程中,藏軍曾先後兩次派使者前來,對英軍恩威並施,但對沒有動搖榮赫鵬的殺心。榮赫鵬告訴藏軍使者,如果藏軍的軍官不到他這裏來,那麽,他沒有其他選擇,隻能到他們那裏去!
在距離古魯村還有3英裏時,藏軍已在一片開闊地上匆匆築起了一道200多米長的防衛工事。就在從拉薩派來的藏軍將領前來與榮赫鵬進行最後一次談判之時,麥克唐納暗自下了命令,派英軍從兩翼迂回,占領了陣地側翼的製高點。
而此時,在兩軍陣前的榮赫鵬則再次喋喋不休的提醒藏軍將領:他的政府十幾年來一直希望能與拉薩進行談判,他們現在己失掉了所有的耐心。讓他的使團停止不前是絕無可能的,當然就更不用說在他們抵達江致、與最高級當局一勞永逸地解決所有尚未解決的問題之前返回去。除此之外,如果西藏將軍在15分鍾之內不把軍隊從英國軍隊前進的路上調開,那麽,麥克唐納的軍隊將用武力做到這一點。
看來,一場慘烈的戰鬥至此已不可避免。
十五分鍾過去了。
藏軍士兵仍然堅守在工事後,沒有人退縮。
麥克唐納下達了開火令。
在這個戰場上,雖然藏軍的人數是英國和印度士兵的兩倍,但他們擁有的各種火力還不足英印軍隊的百分之一。
按照麥克唐納的計劃,英印軍隊在藏軍的兩翼逐漸收縮包抄。麥克唐納將他的馬克沁重機槍和錫克步兵團增援部隊派去包圍西藏人的右側,廓爾喀兵團偷偷地迂回到藏軍的左側。騎兵部隊在馬克沁機槍後麵,在藏軍背後600碼的地方完成了合圍。在藏軍的正麵,英軍的輕型火炮一字排開,瞄準了藏軍的陣地,同時,英軍的正麵部隊還負責壓製藏軍火力,為英軍突擊隊清掃前進陣地的任務。
這場戰爭,是英軍曆史上海拔最高的一場戰鬥。麥克唐納給他的錫克兵團突擊隊下達了最嚴格的命令:除非西藏人首先開火,任何人不準開火。與此同時,藏軍也下達了同樣的命令。此時,這個戰場是雖然一片寂靜,但空氣中充滿了恐怖的氣氛。
正午時分,麥克唐納的各支分譴部隊已按照預定計劃到達了各自的陣地。而藏軍則根本沒有察覺英印軍隊的戰略意圖,全然不知自己已陷入英印軍隊絕對優勢的火力包圍之中。
英軍的錫克族印度士兵突擊隊已推進到了藏軍先鋒部隊的石頭胸牆工事之前。英軍與藏軍對舉起了武器,雙方的距離隻在咫尺之間,而這個距離,也就是戰場上每個人生與死的距離。
《泰晤士報》特邀記者蘭登後來回憶:“西藏人的主力已手足無措,但是他們並不屈服。這些可憐的人完全不理解整個的事態,但是沒有人給他們下達撤退的命令,他們全都聚集在一起。他們想到在數量上他們所具有的強大優勢。他們當然不明白我們是占有優勢的。”
榮赫鵬和麥克唐納尋找剛才與他們在陣前答話的那個藏軍將領。使他們驚詫萬分的是,那員藏軍戰將已被錫克兵團包圍,陰鬱地盤腿坐在錫克士兵中間的地上。奧康納再次前去勸降,但藏族將軍並不理睬他,繼續端坐在那裏。
麥克唐納下令驅散被圍困的藏軍。印度士兵聽懂了這項命令隱含的意思,開始搶奪藏軍手中的火繩槍。
對於軍人而言,在戰場上被敵人繳械無異於奇恥大辱。眼間英軍開始瘋狂的搶奪自己士兵的武器,藏軍將領突然從地上跳起,躥上馬背,大聲地命令士兵開始抵抗!隨後,他催動坐騎,向身後的大部隊跑去,想與他的人馬會合。一名印度士兵一躍而起,抓住了他的韁繩。藏族將軍抽出左輪手槍,一槍打在了印度人的下巴上。
與此同時,藏軍的大部隊從後麵跑過來接應先鋒部隊。早已埋伏在陣地兩側的廓爾喀兵團及錫克兵團從側翼用重武器向藏軍射擊。這個位置對於正麵衝鋒的藏軍而言,就是大屠殺!
馬克沁重機是世界上第一種以火藥燃氣為能源的機槍,是英籍美國人馬克沁發明的。這種機槍利用槍管短後坐自動原理,是槍械發展史上一項重大技術突破。這種機槍的理論射速約為600發/分,槍身重量27.2千克,後人稱為馬克沁重機槍。機構製造完成後,馬克沁本想秘密地進行射擊試驗,卻不料走漏了風聲,英國劍橋公爵殿下聞風趕到小作坊參觀,而皇室一動,舉市跟隨,大批名流要人接踵而至。在眾目睽睽之下,馬克沁機槍的肘節機構像人的肘關節一樣快速靈活地運動,子彈颶風般呼嘯掃射。觀者無不目瞪口呆。從此,馬克沁和他的機槍名揚世界。
馬克沁機槍一誕生,立即在戰場上顯示出卓越的性能。1893年,在羅得西亞(今津巴布韋),50名英軍步兵使用4挺馬克沁機槍,擊退了5000名祖魯人的猛烈進攻,結果戰場上留下了3000具屍體。1895年,在阿富汗奇特拉爾戰役和蘇丹戰役中,英軍使用的馬克沁機槍也使進攻的敵人死傷累累。1898年,蘇丹的恩圖曼之戰,2萬名伊斯蘭教托缽僧被英國侵略軍屠殺,估計有15000人倒在馬克沁機槍的陣地前。在第一次世界大戰的索姆河會戰中,1916年7月1日,英軍向德軍發起戟,德軍用馬克沁重機槍向密集隊形的英軍進行猛烈持續的射擊,英軍一天之中傷亡了近6萬人……
殺傷力很強的馬克沁重機槍從側麵的掃射,使得藏軍死傷慘重。四分鍾之後,約700名藏軍犧牲在高原之上。有著作這樣描寫這場戰鬥:“這是一個既令人恐怖又讓人感動的情景。中世紀的軍隊在二十世紀殘酷的兵器火力麵前潰敗了”。
一名在麥克唐納手下服役的少尉後來在寫給母親的信中寫道:“這是一個令人恐怖的場麵,我對屠殺感到厭惡。盡管將軍下令要盡量擴大戰果,但是我還是停止了射擊。”奧康納雖然沒有參加屠殺,但在回憶錄中寫道:“這是徹頭徹尾的大屠殺,但是沒有什麽可以阻止它,因為必須這樣做”。
雖然遭到敵人強大火力的打擊,但藏軍並沒有如英軍預料的那樣潰敗,而是“低著頭慢慢地從戰場上走掉”。藏軍撤離戰場時的從容,反使得英印軍隊心裏發虛。目睹眼前這副血淋淋的場景,麥克唐納非但沒有停止大屠殺,反而動用了火炮,對正在撤離戰場的藏軍繼續進行遠距離轟擊。戰場上的這副場景在潛移默化之見敲擊著每個人的心靈,馬克沁機槍部隊指揮官哈多中尉在家信中寫道:“我希望我永遠不會再射擊那些走著離開的人了”。
稍適休息之後,榮赫鵬向古魯以北大約60英裏的江孜城繼續挺進。
英國人本以為,古魯一戰的勝利,會使藏軍意誌崩潰,從此他們就可以長驅直入,直搗雪域聖城拉薩了。但是,英國人馬上發現,西藏人民並沒有因為古魯之敗失去鬥誌。相反,大批沒有受過什麽軍事訓練的農牧民和喇嘛增援到了江孜。西藏人民反抗侵略的鬥誌,令侵略者震撼。
更令英國人難以理解的是,盡管雙方火力相差懸殊,但藏軍將領並不缺乏戰術素養。在這短短的幾十英裏距離之內,英軍不斷遭到藏軍戰術意識明確的遲滯性進攻。
4月11日,英國人終於見到了他們代表團公開宣布的目的地:江孜城。
雖然我們在前麵的不止一次提到過江孜這個名字,但隻有到了此時,這座城市才成為了我們的焦點。古城江孜城座落在年楚河上遊一個岩石護堤上,高出地麵幾百英尺,居高臨下,易守難攻。江孜是西藏南部一個強大的宗,距日喀則市90公裏,是一座曆史悠久、名勝集中的曆史名城,以出產地毯而聞名。吐蕃王朝(公元7-9世紀)滅亡後,群雄割據,江孜一帶為法王白闊讚盤據。江孜原來稱之為“傑卡爾孜”,簡稱“傑孜”,逐漸變音為“江孜”。元朝時在江孜修建了白居寺,各方信徒雲集,又位於交通要衝,工商業繁榮,遂形成西藏曆史上的第三大城鎮。江孜的帕拉家族是舊西藏有名的貴族世家,曾先後有五人擔任過西藏地方政府的噶倫。
麥克唐納認為,江孜城缺乏飲水供應,因而決定不進占江孜古堡,而是占領了一英裏外的一座古堡,插上了英國國旗。
此時,真正著急的是英國人。榮赫鵬雖然挾古魯之戰勝利的餘威,打算借此向西藏地方政府提出喪權辱國的特權要求。但在英國人表明趾高氣揚的嘴臉,掩蓋的卻是內心的焦慮和不安。雖然江孜的生活條件比堆納村舒適得多,但經過近一年的行軍與作戰,英國人的補給運輸線也被他們自己拉長了。這條補給線不僅穿越世界屋脊的崇山峻嶺,穿行於高山峽穀之間,而且隨時麵臨各族人民的襲擊,隨時有可能被切斷。
在與榮赫鵬商議之後,麥克唐納再次率領大部隊返回春丕河穀。這樣一方麵保障了補給線的暢通,另一方麵也減輕了物資運輸的壓力。
從江孜撤退之前,麥克唐納派人示威一般炸開了江孜宗的大門。
幾周之後,江孜城內外謠言四起。這些謠言機關來源不同,但歸納起來無外乎就是兩條:一是拉薩方麵根本不打算與榮赫鵬進行談判,二是拉薩方麵已經開始忙著集結軍隊,準備把榮赫鵬和他的代表團用武力驅逐出境。
很快,有一支騎兵部隊出現在了江孜。隨後,又有情報說,在從拉薩到江孜的大路上,更大規模的部隊正在從四麵八方不斷湧來。留在江孜協助指揮衛隊的布蘭德上校讚同榮赫鵬的觀點:在藏軍大規模增援部隊對榮赫鵬使團的安全構成威脅之前,必須先發製人,將其迅速擊潰。而此時,已經沒有時間調麥克唐納前來增援,布蘭德帶著他的士兵,強占江孜與拉薩之間道路的戰略要地、海拔16000英尺的卡拉山口。
當布蘭德到達卡拉山口時,發現有大約3000名藏軍駐守於此。藏軍在山口處築起了一道六英尺高的石頭護牆,將山口攔腰截斷。在馬克沁重機槍的火力掩護下,布蘭德命令廓爾喀兵團和錫克兵團的士兵向藏軍發動了猛烈的進攻。麵對火力占絕對優勢的侵略者,藏兵堅守石頭地堡,戰死400餘人。地堡即將失陷之時,藏軍戰士從大約500英尺高的地方奮身跳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