Zt:現代軍史:北洋海軍定遠艦主炮上晾衣說法純屬張冠李戴
資料圖:北洋水師“定遠”艦
北洋海軍“主炮晾衣”之說流傳久遠,成為其作風敗壞、紀律鬆弛、管理混亂的力證。
“主炮晾衣”說首見於1940年的《整建月刊》雜誌創刊號上,由著名劇作家、詩人、海軍史研究者田漢所撰《關於中國海軍的幾個問題》一文。 1886年8月,北洋水師“定遠”、“鎮遠”、“濟遠”、“威遠”、“超勇”、“揚威”等6艘軍艦在朝鮮東海麵操演,長途航行需要上油、修理。奉李鴻章之命,在丁汝昌的率領下,“定遠”、“鎮遠”、“濟遠”和“威遠”等4艘軍艦前往日本進行大修。田漢之文說:“……時任橫次賀鎮守府參謀長的東鄉平八郎曾微服視察我‘濟遠’一周,歸來與其海部建議‘中國海軍可以擊滅。’”原因是:“‘濟遠’艦……細看艦上各處殊不清潔,甚至主炮上曬著水兵的短褲。主炮乃軍艦之靈魂。對於軍艦靈魂如此褻瀆,況在訪問鄰國之時,可以窺見全軍之紀律與士氣……”此說“主炮晾衣”發生在“濟遠”艦上,其基本訛誤是:從英國學習海軍回來的東鄉平八郎,從1884年開始任“天城”號艦長,直到1890年任吳鎮守府參謀長,1886年“任橫次賀鎮守府參謀長”純屬子虛烏有。
“主炮晾衣”說再見於著名曆史學者唐德剛先生的《晚清七十年》。書中稱:“1891年(光緒17年)7月9日,循日本政府之邀請,李鴻章特派丁汝昌率‘定遠’、‘鎮遠’等6艦駛往東京灣正式報聘。一時軍容之盛,國際側目……那時恭迎恭送,敬陪末座的日本海軍司令伊東祐亨和東京灣防衛司令東鄉平八郎就顯得灰溜溜了……但當東鄉應邀到中國旗艦‘定遠’號參觀時,他便覺得中國艦隊軍容雖盛卻不堪一擊——他發現中國水兵在兩尊主炮炮管上晾曬衣服。主力艦上的主炮是何等莊嚴神聖的武器!而中國水兵竟在炮上晾曬褲子,其藐視武裝若此;東鄉歸語同僚,謂中國海軍終不堪一擊也。”
此說“主炮晾衣”的發生地改在了“定遠”艦,影響更大,訛誤也更多。一是重要當事人東鄉平八郎身份的訛誤。東鄉平八郎於1890年始任日本第二海軍區吳鎮守府的參謀長,當時正在任上,何來“東京灣防衛司令”的東鄉平八郎。二是“定遠”主炮根本不可能作晾衣之用。據“定遠”級鐵甲艦原始設計圖,其 305毫米口徑主炮的炮管外徑接近半米,距離主甲板的高度接近3米,平時主炮炮管露出炮罩外的長度不足2米,攀爬到這樣高、短、粗的柱子上曬衣服不僅甚為困難,且有跌落摔傷的危險,所以根本是不可能的。
而且,1891年7月15日日本《每日新聞》對14日在“定遠”艦上舉行包括皇室成員、總理大臣、陸海軍軍官和新聞記者等的招待會的報道,還提供了與“主炮晾衣”說完全相反的證據:14日上午10點,在旗艦“定遠”上舉辦了邀請日本顯貴紳士的招待會,清國北洋艦隊提督丁汝昌和駐日本公使李經方,以及清國各艦的艦長們在登艦口迎接,“定遠”艦盛裝示人,艦上清潔異常。
事實上,由於沒有專門用來烘幹衣物的設施,19世紀的艦船上,洗淨的衣物隻能依靠自然晾幹。軍艦內部空間狹窄,且裝備大量機器設備,為防止水汽在艙內散發影響人的身體健康,導致機器鏽蝕,晾曬衣服均在甲板上露天進行。通常的做法是晾曬在欄杆、天幕柱上,也可將衣服串聯在旗繩上,升起到桅杆高處。這在當時各國海軍中是通例,為盡量保持整齊,避免各行其是,衣物晾曬定時集中進行。
由此可知,北洋海軍“主炮晾衣”之說純屬張冠李戴。其流傳久遠的原因,是因為它印證了“作風決定戰鬥力”的鐵律。而北洋水師在作風紀律上的頹喪,卻是人所共知的事實。曆史像一個任人打扮的小姑娘。然而,將這個小姑娘打扮成什麽樣子,主導權卻掌握在勝利者的手中。人們隻會為勝利者喝彩,而失敗者卻可能是各種醜聞的主角。
那麽,我們應從“主炮晾衣”訛誤的流傳中汲取什麽呢?外號“狼頭”、擁有碩士學位的解放軍某部導彈連連長喬榮森的認識和行動為我們提供了最好的答案。當他在訓練間隙見一名班長隨手將脫下的外衣搭在導彈上時,立刻責令其將衣服取下,並在連軍人大會上進行嚴肅批評。他的帶兵信條是:“沒有好的紀律作風,部隊就不可能打勝仗。”我們曾經為此付出過極其沉重的代價,隻有永遠牢記並且砥礪進取,曆史的悲劇才不會重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