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人的一天》之“農村孤寡殘疾貧困老人”

 

在湖南桃江縣灰山港鎮董家村，離公路（遠橋村到源家橋鎮）不遠的一棟破敗的房子裏邊，住著兩個孤寡殘疾的老人，他們是兄弟兩個。哥哥丁海吾，年紀67，眼睛失明，高度癱瘓四年；弟弟丁靜如，年紀64，眼睛弱視，半邊癱瘓行動不便並伴隨多種疾病。

 

說起這兩兄弟，附近的人們都知道，很多年以前，他們是兄弟四個，曆史的原因他們都沒有能夠找到對象結婚，單身的生活一直到老。大概20年前，老大得了某種疾病死去，臨終很痛苦；老三也因為疾病去世快三年了。

其實在更久以前，這是一個有7個孩子的大家庭，大概在老七剛剛出生不久，他們的父親就離開了人世。

孩子們的父親是自殺的。男主人離世後，這個家庭的女主人一下陷入悲傷和痛苦的深淵，帶著7個孩子獨自麵對沉重的政治，經濟和瑣碎的生活壓力，無奈之下，給年幼的老五，老六和老七分別找到了願意收養的人家並陸續送出，這個時候的老七尚在繈褓中，老五已經能走路。送出去的時候，已經懂事的老大和老二懇求媽媽留下幾個弟弟，一家人嚎啕大哭。

這個自殺的男人其實是個窮家的孩子，是家裏老大。丁老大的生身父親和伯伯某年從丁老大的爺爺手裏繼承了相等的不菲財產和物業，經過多年以後，丁老大的伯伯因勤勞本分兢兢業業手裏的家業越來越大，而丁老大的生身父親據說因喜好賭博可能還有別的喜好把手裏的家產敗得個精光，不過他貧窮的家裏有幾個孩子而他的長兄膝下無子。很自然，丁老大就被生身父親送給伯伯做養子，跟著養父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勤儉持家。再後幾年，隨著養父過世，丁老大繼承了所有遺產，成了一個中國舊農村小地主的當家人，繼承了他養父的節儉和勤勞，也享受著鄰裏包括他親生弟弟的羨慕，這大概是在土改前的某一年。

後來發生的事情，大概在中國東南西北中土改時期的各個鄉村都有大同小異的上演：土改工作隊進駐，丁老大被劃為地主，所有產業被沒收，並要天天接受各種形式的批鬥，村裏村外鄰裏鄰舍親的不親的關係近的關係遠的群眾被幹部組織起來，對丁老大的鬥爭應該是深入的和徹底的，應該也是殘酷的和侮辱性的，在這種情況下，無限痛苦而絕望的丁老大找了一根麻繩，在某天夜晚，把自己吊死在梁上。臨死前，他對這個世界應該還是無限留戀的，因為屋裏熟睡的他的7個兒子和他的妻子給他一個溫馨的家。

再後來，失去丈夫帶著“地主婆”帽子的這個家庭的女主人，帶著四個孩子繼續艱難的過了很長的日子，麵對嚴重的物質匱乏，鄉裏鄰舍的或憐憫或鄙視的目光和人世間的種種冷酷，包括因丈夫缺位而轉移到她身上的不間斷的各種批鬥，直到有一天，她選擇了逃避，嫁給了一個遠鄉的有貧農身份的老實男人，離開了讓她心碎的地方。那一天，看著四個眼淚汪汪惶恐的孩子，她的心，再一次被撕裂。

 

再後來，這四個年幼的孩子完全失去了家的庇蔭和父母的疼愛，在那個經濟蕭條物資匱乏，人們被政治牽著鼻子互相鬥爭互相殘殺的年代，他們過早的暴露在人世間的淒風冷雨之下。沒有了父母，沒有關愛，甚至沒有足夠的食物，還要生活在各種歧視中，這四個孩子麵臨生存壓力是巨大的。在大哥的帶領下，一度曾經出走湖北，期望在他鄉能找到一片他們能夠生存的地方。在湖北的某個地方，那裏的人們收留了他們，讓他們幹活，也給他們吃飯，在那裏他們度過了難忘的幾年。老二後來同他的弟弟回憶這段時間，是他生命裏少有的幸福時光，其實就是能吃飽飯，沒有赤裸裸的政治的歧視。然而好景不長，他們最終沒有能夠永久呆下來，不得不返回他們的老家，一個他們不願回來的地方。


時光流逝，四個孩子轉眼成了青年，雖然一個個長得還算端正，然而地主的成分壓得他們抬不起頭，“地主崽子”的帽子讓有意嫁給他們的青年女子望而卻步。隨著年齡的增長，他們一再放低要求，然而天不遂人，他們一直也沒有機會能成個家，過上正常人的平常日子。

這四個兄弟，在幼年喪父和母親離開後，恐怕要算解放初期的留守兒童，也是貧困兒童；到後來長大成了貧困青年；一直到貧困老人，他們的一生，就是在貧窮，困窘，充滿歧視，缺少關愛的環境中長大，變老，兩個已經過世多年，剩下兩個也已經是風燭殘年，在貧病交加的絕望中一天一天的涯日子。 沒有人知道，這樣的日子，何時是個盡頭？

請關注一下這些老人，讓他們在飽受六十多年的不公平待遇和人世痛苦之後，多少能過幾天正常人的幸福日子，讓他們離開這個世界之前，心靈能夠相對平靜和安詳，這，大概符合我們中央提倡的和諧社會的目標，這，也應該是我們中央提出“中國夢”的屬於一個普通老百姓的夢想。

 

 

 

 

 

[星光華逸]

潸然淚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