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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我的特別經曆(3)

(2009-05-06 09:10:20) 下一個

在法律書籍裏,我看到的學到的隻是: 人身自由權是基本的人權,人的自由不受非法限製和剝奪。除了人民檢察院和人民法院決定,誰也無權限製。可是,剛才……越想我越震驚越後怕。

我的步子飛快。如果有誰在背後,一定可以看出我的驚懼與故作鎮靜。

來到大街上,混進人群中,慌亂的心才平靜一些。那一刻,嘈雜的人群也變得親切與可愛。

單位的車停在街的另一邊。我到的時候,司機還躺在平放下來的駕駛座上。等不及他放回座椅,我拉開門,坐了上去。我說:“哎呀剛才,他們竟然想不讓我走。”司機是臨時安排的,不是太熟,他看看我,笑了一笑,算是回應。

車,往家的方向開著。我坐在後座中間,攀著付駕的椅背,望著急速後退的街邊景物,心裏默數著離家的路。忽然間,我想起那位紀檢人員隨便地一問:不是wh送你來的吧?當時,他在笑著,以一種未卜先知的得意。

wh,那個憨憨的,矮矮胖胖的,不肯多說一句話的同事,其實是退居二線的副院長的兒子。他跟著我們的庭長很久了,我進單位之前,他就在。想著他的老實與本分,我生出一份擔心,也後悔自己說出去的話。該和他聯係一下,我對自己說。

也想起其它的同事。我拿出手機,給他打了一個電話。

“剛才,紀委差點不讓我走。”

“他們一直是這樣做事的。以前在研究生班學習時,那個上課的地方也是紀委常設的辦案點。我跟你說過。”他說。

他的話讓我想起了中院常設的那個授課點。那是一個賓館,不高,三層,離街道有點遠,很安靜。周六周日我們常常會趕到那裏上課。我們的教室在三樓。三樓和二樓的房間是我們休息的地方,我們常常在兩層樓間竄來竄去。不過,一樓比較特別,樓道口被一道鐵柵門鎖著,一個或兩個穿綠黃色服裝的人坐在那裏,似看守。有時也無人,凳子空著,望過去,一溜的房門,緊緊閉合著,無人一般的死寂。中午的時候,會遇見送盒飯的人。一個大籃子放在腳邊,蹲著,隔著鐵柵欄,很有耐心地,一盒一盒地往裏遞。那天,就是在中午,我們從三樓下來,看到送盒飯的,我很疑惑,問他:“這裏在做什麽?考試?”他匆匆掃了一眼,壓低嗓音告訴我說:“紀委關押人的地方。”那是自己第一次接觸紀委這個名詞。當時有點不解,他告訴我說,黨內的一個機構,反腐的。走出賓館,我好奇地回望,也沒有什麽特別,除了一樓緊閉的深紅色窗簾以外,別的都與其它賓館無異。不過,他指著窗子的防盜網說:“全封住了,以防跳樓。”當時的自己隻是揚起臉看了看,並沒有深想,更不會想到,自己也會成為窗簾後麵的人。

半小時左右就到家了。我回的是父母的家。坐在沙發上,我義憤填膺。

“他們居然不想放我回來。”

“他們逼著我說有小金庫。”

“他們竟然這樣辦事!完全不講法律 ! ”……

一個一個的“他們”從我口中飛出。父母隻是安靜地聽著,偶爾附和著我,說聲“是的是的”,但眼神中明顯地多了黯然與擔心。現在想來,這樣的事是不能跟父母說的,徒增一份牽掛與擔憂。

告別了父母,我去了wh家。wh出去了。我就坐在他家等著,直到天黑,wh才回來。

我將下午發生的事情告訴了他,我說:“他們很可能要找你,你做好準備。”

然後,我又去了庭長的家。平時,對他們,我並沒有多少好感,來往很少。但紀委的逼供,讓我突然覺得庭長可憐。我告訴他們,紀委有點亂來。庭長的妻子是個很跋扈的女人,但那晚的她憔悴而無助。

從庭長家出來,天已經很黑了,街燈像往常一樣亮著。車流、人流,依然。叫賣聲,燒烤的香味也與往常沒有什麽不同。但雙腳站在街道上時,竟然感覺出一種親切。在那份感覺中,街道也似乎窄了一些,小一些。

揮手攔下一輛的士坐了上去。當背靠在鬆軟的座椅上時,我覺出我很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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評論
澗邊_幽草 回複 悄悄話 回複鴻歸的評論:
您的支持就是我繼續的動力!這一些也許對別人算不了什麽,但正如有個朋友說的,說出來寫出來就是為了給大腦騰出空間。也算是為了忘卻的紀念吧。謝謝您默默地支持。感動!
澗邊_幽草 回複 悄悄話 回複高英姬的評論:謝謝高子!:)孩子快要中考了,這幾天沒時間打理這裏,讓高子久等了,對不起~
我的敘述可能存在問題,有個朋友也對我說過,讀起來不連貫,可能和高子的撲朔迷離是同一感覺吧,也許,我的敘述方式要作些改進。
希望得到高子幫助!先謝過!:)
鴻歸 回複 悄悄話 嗬嗬,很好。繼續!
高英姬 回複 悄悄話 撲朔迷離,提心吊膽。

隔幾天都過來看新帖,加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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