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破門而入
那日,子悅一直在清理公寓裏的東西。到底還病著,她隻能收拾一會,休息一會。
折騰到晚上 8 點多,子悅才將所有清輝的東西收拾好,裝了滿滿了三隻大箱子。她把三隻大箱子統統推到床底下,又用床罩嚴嚴實實的遮好,才長長地舒了口氣。
從明天起,她要努力忘了清輝。雖然在異國那段清冷的歲月裏,清輝曾給過她快樂,但從明天起,她要自己自己給自己快樂,自己給自己幸福,要麵朝大海,共春暖花開。
看看表,子悅發現已經過了晚飯時間,可她就是沒有任何食欲。飯可以不吃,澡卻不能不洗,忙了一天,她現在簡直是蓬頭垢麵,這對她來說有些無法忍受。
子悅走進浴室,開了蓮蓬頭。疲憊的時候,溫熱的水打在身上的感覺真好,可以什麽都不想,就這樣被水洗淨心中的積鬱。反正無事,子悅並不急,隻是站在水下,微微揚起頭,默默讓噴灑而下的水把她籠罩其中。
而那天宋承宇剛好特別忙,因為前一天陪子悅去醫院,好幾個會挪到了第二天。將近晚上 8 點了,還有不少事等著他處理。覺得有些累,他放下手邊的文件,端著杯已經有些冷了的咖啡,站在辦公室的窗前向外眺望。
太陽已經落下去了,天卻還沒有黑透,天盡頭是一線的灰黃,天起頭是微閃的孤星,伴著蒼白的月色,忽明忽暗。
不知為什麽,那一刻,宋承宇忽然就想到了子悅,想要見她,想知道她怎麽樣了。他飲一口苦澀的咖啡,又在窗前站了幾分鍾,然後轉身收起了手提電腦,拎著包走出了辦公室。
門外的秘書看到正要離開的宋承宇,有些吃驚地問:“宋總,您要走了嗎?那些文件……”
宋承宇點頭。“嗯,有些私事要先辦。不過你匯總好的文件我今晚一定看完。不早了,你也先回去吧。”
說完,宋承宇頭步履堅定,也不回地離開。他直接將車開到子悅的樓下,看到 10 層公寓裏那盞橘黃的燈,他嘴角牽起一個淺笑。猶豫片刻,他還是下了車,來到 10 層的那間公寓前。
宋承宇連按了兩遍門鈴,都沒人給他開門。難道子悅出去了,宋承宇想。於是他又打她手機,幾秒之後,叮叮咚咚的鈴音在門的另一邊悠揚的響起,一刻之後,又歸於平靜,而他這端直接轉進了語音信箱。
宋承宇眉頭緊皺。燈亮著,她的手機也在家裏,以子悅那個凡事都要妥當的性子,她一定是在家的。可為什麽沒人開門,也沒人接電話。她還病著,不會是又暈倒了吧?
腦中忽然閃過的念頭讓宋承宇心裏一急。他幾乎未曾細想,直接打電話給熟識的公安局副局長,讓他找兩個片警過來看看,撬鎖,開門。
浴室裏嘩嘩的水聲,讓子悅聽什麽都不真切。朦朧中,她好像聽到門鈴響,不過她這會並不想見人,也不適合見人,於是她自動忽略門鈴的聲音。快洗完時,她似乎又聽到防盜門開啟的聲音。難道是清輝回來了?子悅自嘲的笑笑,根本沒有可能的事,她竟然還在自作多情。
子悅關了水,擦身,擦頭發。
“啪嗒,啪嗒,啪嗒……”皮鞋敲擊地板的聲音,透過半掩的浴室門,清晰的傳進子悅的耳朵。她動作一滯,緊接著丟開了手中毛巾,抓過件浴袍,匆匆一係,飛快地衝出浴室……
此時客廳裏氣氛隻能用詭異來形容。中間是愕然對望的子悅和宋承宇,靠近門邊是兩個戴著大蓋帽的警察。
子悅無論如何也不曾想到,宋承宇居然會帶著警察破門而入。她呆立兩秒後,立刻明白了自己的尷尬處境,心中一聲哀嚎,頭也不回地逃進了臥室。
宋承宇本也是剛進公寓,正在四處搜尋子悅的蹤跡,一個精靈般的女子就這麽闖進了他的視線。那女子一頭濕漉漉的短發,發梢晶瑩;一雙眸子如浸過水般,熠熠的閃著光;雙頰嫣紅,嘴唇嬌豔欲滴,浴衣鬆散,裏麵優美的鎖骨若隱若現,細致的小腿,赤著一雙蓮足,一動不動地站在他對麵。
這樣的女子讓宋承宇也是一刻的失神。然後,他看到了那個他要找的人倉狂而逃。雖然這些年他早已學會任何時候都不把心情寫在臉上,但那一刻,他還是放下了一身的偽裝,咧開嘴,開心地笑了。
幾秒之後,宋承宇慢慢收起了笑,轉身看著門邊的兩位警官說:“馬警官,薛警官,我想剛才是我誤會了。不好意思,麻煩兩位跑了一趟。這樣吧,過兩天我請兩位吃飯。”
兩個警官也是識趣的人,擺擺手,說聲“沒關係”,便離開了。
子悅衝進臥室,急急地換上家常衣服。但她卻並沒有回到客廳,而是靜靜的坐在床邊,試圖想清楚剛才到底是怎麽回事。半天無果,因為她怎麽也想不明白,為什麽宋承宇會來。
聽到客廳裏說話的聲音,子悅知道那兩個警察已經走了,但宋承宇還在,她不知怎麽見他,便依舊待在臥室裏。過了一會,她又一次聽到了門響。
子悅以為宋承宇等得不耐,已經離開,便慢慢走出臥室。正如她所料,客廳裏終於空無一人了。她奔到門邊,正要鎖門,門卻毫無預兆地再次開啟,幾乎撞到子悅的鼻子。
不敢經過了剛才那番,子悅再次見到手拎公文包,推門而入的宋承宇已經見怪不怪了。
子悅退後幾步,皺著眉看宋承宇。
宋承宇看著一臉無奈的子悅忍不住又笑。然後他說:“子悅,對不起,剛才是有些誤會了。我按門鈴,打手機都找不到你,還以為你又暈倒了,就找人過來看看。”
子悅聽完,依舊皺眉看著宋承宇,眼裏幾分戒備,淡淡的敵意。她不是不知道感激,她隻是不喜歡一個和陌生人相差無幾的人這樣介入她的生活。
在宋承宇看來,此時子悅就如同一個正在保護自己領地的小獅子,讓他不禁起了玩心。
他抬起手,踏上一步。子悅下意識的退後一步,卻沒能逃離宋承宇的掌控,他的手剛好落在她的額間。
子悅的額頭有些溫熱,但並不燙手。
子悅又退一步,才公式化地說:“宋總,多謝您來看我,我已經沒事了。”她相信潛台詞一般人都知道,何況宋承宇。
宋承宇微微一笑道:“今天不是作為總裁來的,是故交,老朋友來探病。”頓一下,他問:“你還發燒嗎?”
子悅思索一下,照實說:“大概還有些低燒。”
“藥吃了嗎?”
“等一下會吃。”
宋承宇聽罷一挑眉,拉著子悅就往客廳裏走,邊走邊說:“生病發燒還不記得吃藥,現在就吃。”
到了客廳,宋承宇拿起昨天他在茶幾上的藥,取出幾粒,放到子悅手上,又轉身去廚房找水。
子悅看著宋承宇的背影,心裏納悶,明明是她的家,怎麽倒讓他反客為主了呢?不過總不好就這麽把他趕出去吧。不管他今天以何種身份來,目前他都是她的衣食父母,還是不要搞得太僵為好。
子悅正想著,宋承宇已經找了一瓶水出來。
子悅歎口氣,解釋道: “ 宋總,不是我不想吃,這藥好像要飯後才能吃,我還沒吃飯。 ”
宋承宇又一次挑眉,已經快九點了,這個病號居然還沒吃飯,不過正好。於是他說:“那我們出去吃吧,你想吃什麽菜。”
子悅搖頭。這麽晚了,她不想出門,於是說:“我隻想在家煮點麵條吃。”
“嗯,也好,清淡易消化。”宋承宇點點頭,淡淡的附和。
見宋承宇含笑看著她,子悅客氣了一句:“你吃過了嗎?”不過話一出口她就後悔了。
宋承宇看著子悅那副恨不得將自己的舌頭咬下去的模樣,心裏直笑,麵上卻不動聲色地說:“還沒有。今天有些累,正好想吃麵。”
子悅咬咬嘴,道:“嗯,宋總,按理,您這麽晚來看我,我應該留你吃飯的,但我現在正感冒,會傳染給您的,您還是去別處吃吧。”
宋承宇一副滿不在乎的神情,繼續逗著子悅:“你難道沒聽說嗎?醫學研究表明,抗生素用過 24 小時之後,細菌就沒有傳染力了。所以現在和你一起吃不會有問題的。而且我也不介意。”
子悅還第一次發現宋承宇臉皮竟這麽厚,一時詞窮,就怔怔的盯著宋承宇看。宋承宇也不說話,微笑著看子悅。
“ 叮咚 ” 一聲清脆的門鈴打破兩人之間的沉默。子悅狐疑地看一眼宋承宇,走過去開門。
門口立著個花童,手裏一大束粉白粉白的香水百合。一愣之間,子悅已經想到了整件事的始做俑者。她回頭看眼宋承宇,簽了字,接過花。
沒有女人不喜歡花,子悅也不能免俗。何況那個送花的人雖然霸道,卻並不讓子悅討厭。
子悅微微低頭,埋首與花間。鼻端那一縷幽遠的甜香直入心頭,也讓她對宋承宇的敵意淡去不少。
片刻後,她調整一下情緒,問宋承宇:“怎麽想起訂花了?什麽時候定得?”
“喜歡嗎?”宋承宇並不答,含笑反問。
子悅點頭。
“那現在我能留下吃飯了嗎?”
子悅認命地歎氣,拿人家的手短便是如此了。她插花入瓶,轉身去了廚房。
子悅一邊做著打鹵麵一邊暗罵自己笨,才不過一把花,就給收買了,也實在太便宜了一點,自己怎麽就跟一沒見過世麵的鄉巴佬似的,真是枉在美國待了那麽些年。
客廳裏的宋承宇臉上一個得意地笑,心道,子悅啊子悅,任你在怎麽經曆風雨,和我比還是太嫩了一點。不過笑過之後,他微微歎了口氣。剛才一時興起,光顧著逗子悅了,竟然決定留下來吃麵。麵這種東西他並不喜歡吃,而且吃起來吐嚕,吐嚕的,形象極不雅,所以他從從不當著女伴吃,沒想到今天居然要破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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