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家文苑》總第九十六期

病中手記之十一                                                  

 

在病榻上的胡思亂想

 

                                                         王振義 / 溫哥華

 

當初，得知患了絕症以後，躺在病榻上等死的我，那思緒像脫韁的野馬，瘋狂地四處亂闖，從生想到死，從死想到生，從過去想到現在，從現在想到來生……自己也不明白，離大去之日已不遠矣，為什麽還會有那麽多讓人啞然失笑的欲望？那些異想天開的胡思亂想大多一閃即逝，但卻在不經意中記錄幾則如下：

1、

癡心夢想著：醫治癌症就像治療風寒鼻塞一樣，喝了幾杯熱氣騰騰的龍井茶或烏龍茶，發幾次珠粒如豆的大汗，打幾個聲大如雷的噴嚏，身上的癌細胞，從此就消失得無影無蹤，患者複康如初。

2、

兩腳一挺，雙眼永遠不會再開合了。我想，除以把器官捐給科研單位及救人以外，餘下的火化。骨灰置於房間裏書架上的最頂層，讓我在異國他鄉時時陪伴著愛妻。待她回到故裏時，把骨灰帶回故國家園，讓我長眠於故鄉的這片熱土上。

3、

如果有來生，我想，在世沒有長壽，來生就轉世為千年神龜吧。我愛神龜，除以長壽以外，牠雖然行動緩慢，但性情溫和，在艱苦的環境中，忍饑受餓，無所畏懼，抗壓特別強，可以承受多出牠體重二百倍的重量，遇到危險時，就迅速把外露的部分縮到甲殼裏，讓敵人嚐嚐“狗咬烏龜無處下牙”的滋味。危難過後，仍然沒有放棄追求的目標，昂頭甩尾，一步一個腳印，悠然自得地步步向前。

4、

為了尋找美麗的夢，飄洋過海移居異國他鄉。我想，其香火要繁衍昌盛，使其在他鄉異邦根深葉茂。

我還想，要把華裔新生代，培養成為內外兼備、中西並蓄的精英，他們將來有的或當選為議員、或當上部長，或雄赳赳、氣昂昂地登上總理的寶座，華裔之光，必將大放異彩！

5、

我年僅二歲的小孫兒，記性好，比如告訴他，你的故鄉在哪裏？——“中國福建泉州。”但是，他不跟著說，而是睜大眼睛，靜靜地聽著。過了幾天，突然問他，他轉動著黑油油的眼睛，繼而一字不差地對答如流。教他認漢字、背唐詩，給他講故事，過了幾天考問他，大部份還記得起來。小孫兒是個好苗子，我對他寄以無限的希望。我想，家庭的教育是成才的關鍵之一，不能一味花心思灌輸知識與技藝，而忽略品德方麵的教育，不要給予太多的物質享受，切不可嬌寵和放縱，更要防範玩物喪誌，從小就要有意識地培養其自信、自立、自強、自愛、自尊的品格，嚴加教督，長大必能成大器。

我企盼小孫兒將來像盤旋在大草原上的一隻展翅翱翔的雄鷹。如果是個頂尖的科學家，那就要學習錢學森，在服務所在國的同時，不要忘記把聰明才智貢獻給自己的祖國；如果成為富甲一方的大款，那就要學習比爾·蓋次，成為慈善家，把財富回饋社會。

6、

在生命彌留之際，總是歡喜反思自己的一生，回顧走過的人生軌跡。從一條充滿荊棘的羊腸小道出發，走到了遙遠的天邊。在此期間，當過農夫、運輸工、生產隊的出納、記工員，夜校民師，任《安海報》記者組長，後聘為中學教師，晉升為教務主任、校長、書記。我珍惜與熱愛所擔負的各種工作，為之盡心盡力，因而在生命走到盡頭的時候，可以問心無愧地說：我對得起社會，也對得起自己！我還深深地記得在生命的厚味之中，有親情、愛情、友情和故鄉情，也有絕望與希望、眼淚和歡愉、艱辛及安逸，更有社會的剪影、曆史的反思，人世的虛偽與真實……

7、

如果愛妻百年後，我想，我們要轉世成為一對比翼雙飛的鳳凰，在瓦藍瓦藍的天空中，撲打著金色的翅膀，從東飛到西，從北飛到南，忽上忽下地舞動翩翩，口中和鳴著愉悅的歌，飛到了那裏，就把吉祥帶到那裏，願家家戶戶幸福美滿，讓花團簇錦的春天長留在人間。

 

短信時代

                    楊光（大華筆會會員）/ 銀川   
                      （五十五）

 

在文G和卓詩交談之後的那個晚上，文G又先後收到苟齊兩條短信，前一條裏麵有這樣互不接壤的幾句話：

 

看見你的笑是世界上最幸福的，

但看不見你的信息是世界上最可憐的。

你是前世一盞燈，

照亮我的後半生。

 

文G竊笑自語：這狗東西，八字沒見一撇呢，就肉麻開了，賀姐說的沒錯！

後一條雲山霧罩，東一榔頭西一棒子的，然而卻容易讓女孩子飄飄然、昏昏然：

 

認識你是一段玄妙的緣，

思念你是一首清純的詩，

不是因為孤獨才想你，

而是因為想你才孤獨。

 

文G學習劉小曼，佯裝不知，一字不回，這反倒把苟齊發短信的興致惹起來了。苟齊隔一陣兒發一條，條條都情話連篇：

 

把最美的花送給你

把最溫暖的陽光送給你

把最燦爛的笑容送給你

願一年裏每一天的每一時刻都由我陪你

 

白天的太陽，是我對你濃濃的熱情；

晚上的月亮，是我對你綿綿的思念；

涼爽的和風，是我對你真誠的問候；

嫩綠的葉片，是我對你純真的情意；

秋天的細雨，是我對你無盡的祝福。

 

裁幾身錦繡霓裳，品幾杯香茗瓊漿。

邀三五親朋好友，敘各自春種秋藏。

你是被我惦記著、祝福著的朋友，

願你天天快樂！

 

傳一條信息，讓人安然好久；

接一個電話，讓人溫暖好久；

品一壺好茶，讓人回味好久；

憶一段往事，讓人牽掛好久。

而我，隻想讓你幸福好久、好久！

 

從未做過賊,卻想偷個幸福給你!

從未坑過誰,卻想騙個快樂給你!

從未害過誰,卻想拐個開心給你!

從未賴過誰,卻想搶個平安給你!

 

花翩翩，葉片片，發個短信寄思念；

風回回，路轉轉，人生一世很短暫；

星綿綿，月連連，許個希望係心間；

水滴滴，雨點點，有你的日子不孤單！

 

絲絲小雨絲絲飄

絲絲想念絲絲繞

絲絲快樂絲絲笑

絲絲祝福絲絲跳

絲絲心事你知道

絲絲祈禱為你好

 

……

 

短信像一顆顆手榴彈，在文G的腦際轟響不斷……

 

“湊”孫女

新創（大華筆會會員）/ 溫哥華                                        

（續完）

坐到大人腿上沒多久，寶寶們又變花樣，吵著要下地啦！這時，她們已都會走了，唉呀呀！下地就下地吧，大人隻好把程式改一下，每次吃飯時，自己先趕緊三口撥作兩口，匆匆把自己肚子填飽，然後，就開始那彎著腰、捧著飯碗、滿屋追著寶寶去餵飯菜的規定節目，兒子說的豪言壯語，從此無影無蹤，我家和別的人家沒什麽兩樣，餵小孩飯乃是熬費苦心的疲累活。試過開個電視，邊看邊餵，效果是不錯，隻是寶寶們還小，盯著看電視怕傷眼，且有時她們看得太專注，嘴裏也不動了，此法不能常用，隻可偶而為之。比較有效的，是拿幾本她們喜愛的圖畫書，邊餵邊講故事，這倒能讓她們乖乖地暫時坐定。

         記得我們的兒子，小時候餵飯，簡單得很，小孩是放在一個用藤皮包著竹木做的童車裏，車底板前後共有四個小輪子，小孩在車內可坐可站，前麵有塊可收可放、藤皮條編成的麵板，拉攏來，小孩就可坐著吃，大人餵時，童車推到哪兒都可餵，很方便。小孩坐在童車裏可乖啦，那怕會走會跑了，吃飯時也不會要從車裏出來的，為啥？餓唄！那時，沒啥吃的，肉呀、蛋呀、魚呀都是慿票證供應的，品種、數量都少得可憐，嬰孩時靠母乳、奶糕、粥水填飽肚子，大些了，要餵飯菜時，就算大人少吃，省下些給孩子，也有限。小小孩餓了，自然就肯乖乖地吃。真有餵得不順時，也簡單，抱起來，‘啪！啪！’打兩下屁股，嚇唬一下，也就行了。可現在，這個年代，別說在加拿大不能打孩子，真要是允許打兩下屁股不算犯法的話，你舍得打嗎？寶寶的爸媽不舍得，咱老頭老太就更不舍得了。

         專家提供教小孩的方法，其中一點說，教小孩是不能打、不能罵，但對大人而言，要會對孩子說‘不’，不行的事，就是不行，不要輕易對孩子讓步，．．．．．．。道理是很對，實施起來就難囉，現今的大人，誰都不願做‘惡人’，眼看寶寶們一天天地長大，主意越來越多，也越來越任性，想怎樣就要怎樣，為了她們好，再不立些規矩，怕就要貽誤了。於是，大人們商討再三，認為該要有人要‘凶’一點，讓寶寶們知怕才行。唉，逢著光咱老頭老太管事時，咱老頭就得充當這樣的角色，隻是，爺爺的‘嚴肅相’，寶寶們從未怕過，對她們講的道理，她們或許是聽懂了，但常常是轉身就忘，小孩是‘強’的多，總是想按自己的心意去做，還都是堅韌不拔的，大人和小孩經常要‘鬥一鬥’，至於誰贏誰輸，就難說了，對咱老頭而言，多數是找個下台階，不了了之，唉，這就是老人家教小孩的難點，不舍得呀！就算不至於太過溺愛，總也難立規矩。咱老人‘湊’孫，也隻好湊合著了，咱是盡心盡力看護照顧好，對小孩的教育，還是讓她們的父母為主吧，孩子的父母要立規矩時，祖輩千萬別橫加幹擾，這是咱老頭、老太和諸多老朋友的共識。

         ‘古來稀’的老人，‘含飴弄孫’，這塊飴糖是酸梅糖，味有酸有甜，但回味一定甚佳，寶寶的成長過程中，當她們開始牙牙學語，從口齒不清到能隨著大人背誦一首首童謠、唐詩，聽著她們一本正經地學唱一首首歌，看著她們忸怩作態模仿電視上的舞者翩翩起舞時，那種童真的歡欣所帶來的天倫之樂，咱老頭老太內心湧出的一股甜味，就把疲累的酸感都給擠到九霄雲外去了，這是‘湊’孫女的一點回報吧，也僅此而已。

         網上看過不少退休老人的感歎文章，都很強調長者要安排好自己的晚年生活，是啊，退休了，人老了，這是個事實，如何享受自己的夕陽人生，人各不同，白人老外‘一代為一代’的那一套，我們不一定要去學，但今日世界，不論中外，想要讓兒孫反哺，來侍奉動不了的老人，那也是不現實的，千萬別作此想。所以，祖輩‘湊’孫，一定要量力而為，如自身不保，隻會給兒女增添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