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華筆會

這是立足於加拿大溫哥華的文學社團“大華筆會”的文學創作園地,將定期發表來自加拿大本土、歐、美和中國大陸的會員及其他作者的原創文章
正文

《作家文苑》總第四十八期

(2009-08-09 11:49:40) 下一個

 

                     耕耘願望              

 

                     文野長弓/溫哥華/大華筆會會員

 

        誰會如此展露自己的胸懷 :  把隱藏胸中的一個夢,  透過一柄特製的木刀 , 以楷書把願望二字 ,   刻在潔白的大地上──寫在被昨夜一場大雪覆蓋的大地上 ﹖ 

        嗬 ﹐是你──近乎耄耋之年的一位洋人!

        兩年前 , 當你匆匆而來向我借走 快雪堂法帖(涿拓) ,  說要臨摹研習中國古代書法藝術之時  ,便陡然令我一驚﹕

        到了這把年紀 ,  為什麽不靜心寡欲地享受清閑的平坦幽徑 , 反而選擇去攀登開始連毛筆桿都拿捏不住,手腕還不住顫抖的中國書法藝術這一險峻的崎嶇高峰?  這究竟是一種怎樣的心態  ? 是內心真正的豐富 ?還是加拿大這位雕塑藝術家的固執 ?

        是願望──是願望規劃把它當作我餘生的起行﹐也是我盡善盡美人生的結尾。想不到你的回答擲地有聲﹕數千年中國漢字的美色光輝正在遠處招手, 有閑瑕顧及我身旁狹小墓地之陰森。

        從那時起﹐我所見所聞都是你日夜耕耘著願望。琤亮的書桌和油光的墨池映照著你的臉龐固然早已衰老﹐額頭上八道皺折每一道都蓄滿了疲憊﹐然而﹐你那顆活躍的心卻緊繫著願望﹐手指拿捏著願望﹐手腕把握著願望﹐筆下流瀉著願望﹐紙上鋪展著願望。

        終於有一天﹐你笑嘻嘻地說要拿一幅習作請教於我。我展開字幅﹐隻見宣紙上以隸書寫著  · 張繼楓橋夜泊

 

                     月落烏啼霜滿天    江風漁火對愁眠

 姑蘇城外寒山寺    夜半鐘聲到客船

 

        顯然﹐這不是可圈可點的一般習作﹐這分明是一份扣人心弦的生命舞蹈的圖譜, 我從中感受到人在黃昏時刻一種耀眼的金黃 ──生命落日階段最閃亮的色彩!

        人因願望而思,而規劃,而智慧 。願望絕非偶然﹑無序的模式 ,  而是釋放沉積已久的感情追求與思考 ,  是心靈的外放與高蹈,  是蘊涵精心謀劃後的意誌。 對於具有奮進意識的人而言 ,  是願望指引了一片飛翔的新天地, 並賦予了克服一切困難險阻的勇氣和力量 ,  最終使願望結胎並生長於歲月枯萎的枝頭 。

        願望不止的人生,  絢麗多彩的人生﹐世界奇跡也才多如繁星  !

      

        

 

卓瑪(下)

                  北塘居士/杭州                   

 

   “嗯!”卓瑪點頭,回答得響亮利落。

   “你爸爸肯定是個了不起的老師。是吧?”我左手拉動繮繩,老馬有經驗,知道是要回程了,忙不疊地來了個向後轉。湖畔的遊客有的還在縱馬前行,有的也陸續往回走了。

      卓瑪見說她的父親,滿臉的陰雲立馬轉晴,和著燦爛的笑容,大聲地向我點頭喊了個:“是!”

       我有些疑惑,一個當老師的父親,有著那麽誌向高遠、乖巧伶俐、潑辣大氣的女兒,他怎麽就不叫她上學呢?!他們家肯定不缺錢,卓瑪都在“市場”上奔波嘛。但卓瑪懂得那麽多,都是爲父教誨的結果,這恰恰說明了他是渴望她成器的,那他爲什麽不讓她進學堂,而要自己忙乎呢?

   “大伯伯,你在想事啊?你不看那個小島啦?”卓瑪這樣問我,不僅說明她通神、有心,還說明她不是一個甘於“跟隨”的人,更不是一個對環境、旁人不在乎的人。一般來說,如她這個年齡的女孩子是較習慣於“跟隨”的,何況她是在隨著遊客瀏覽。換上一個啥都不在意的人,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錢賺到手爲大,遊客如何管他呢。這樣看來,卓瑪對不能入學必定是耿耿於懷的,剛才她的眼淚就是明證!

   “是啊,那小島已經遠了,瞧不清了。”我終於找到了拐點。

   “卓瑪,你家遠嗎?”

   “不遠。”

   “這樣吧,你再陪我轉轉你們的村子可以嗎?我去看望你爸爸好嗎?”我想親口對她父親說:“你應該送卓瑪上學。”

   “好呀!”聽我說要拜訪她父親,卓瑪好興奮。

   “哦,不過,大伯伯,上午他到其他村子講課了,要晚上才回。”

   得,我白忙!我午飯後就得回西寧。

   “那我們比賽,看誰跑得快,怎樣?”我想進一步趨散卓瑪心頭的烏雲,儘管我明白隻要她沒上學,這種趨散隻能是暫時的。

   “行啊!大伯伯,你跑不過我的!”卓瑪話音未落,手起鞭下,“駕”的一聲,又向小山包那邊飛馬而去。我揚鞭催馬,趕緊吃力地跟上。

   我們正馳騁著,忽兒,青海湖西北頭一個土圩子那邊傳來了“卓瑪、卓瑪”的呼喚聲。卓瑪風馳著,啥也聽不見。我知道藏族女孩稱呼“卓瑪”的很多,但還是留心地告訴了她。

       卓瑪回頭一望,對我說:“這是我嫂子。”然後朝著土圩子方向,以藏族人特有的高嗓音回了一個長長的“哎~~”。我看表,快是午飯的時候了。

   “大伯伯你看,我嫂子後邊就是我們的村子。”

   順著卓瑪手指的方向,約五六百米處,土圩子上林林總總、整整齊齊地坐落著一排排雪白的、藏式的新房子。村子那邊,卓瑪的嫂子正向我們這邊躍馬而來,不一會兒就到了。

   “姐,”卓瑪下馬迎了上去。

       我也下馬,把馬繩交給卓瑪,同時一邊付錢,一邊對她嫂子說:“她姐呀,卓瑪9歲了,是讀書的年紀了!”。

       卓瑪的嫂子這時也下馬了,對我笑道:“你好!大伯,我們這兒藏族的女孩都不上學,我也沒上學,隻會寫自己的名字。”

       我恍然大悟:“原來如此!”對她說:“可是,政府不是要求每個孩子都得入學嗎?不論是什麽民族,或男孩女孩。”卓瑪在一旁聽著我們的對話。

   “是的,女孩不讀書隻是風俗。我爸已在說服大家,不少家的老人已經同意了。”卓瑪的嫂子停頓了一下繼續說:“現在我爸每天晚上都給我們講課。不過,卓瑪想每個女孩都上學,大家在一起好玩。”

   “你們這兒不會是叫女孩賺錢,供男孩讀書吧?”我想起浙江農村一些地方的情況,若有所思的問道。

   “有的父母就是這樣的。不過,我爸不會,他可好了。”卓瑪在一旁插嘴。

   “哈哈,好啦,你們趕緊回家吃飯吧。”我如釋重負。

       我告別卓瑪。她們姑嫂倆各自上了一匹馬,回村子去了。卓瑪騎的是我先前的那匹棗紅馬,褐色小馬跟在後邊。馬速如風馳電掣,卓瑪兩腳踩在馬鐙上,回頭向我招手,嘴裏不住地喊著:“大伯伯再見!一定要再來我們青海湖!”

       我一直望著他們遠去,直到馬蹄揚起的塵土把她們完全遮蔽了。()

                           

紅米白米

                                                           徐少康/江西                     

 

一位農民在我身邊弓著腰恭敬地問道:“先生,要紅米嗎?”

“什麽?”我以為我的耳朵犯了錯誤。

“紅米!先生買不買上好的紅米。”農民更加謙恭地指了指車架上的米袋。這回我知道耳朵沒錯,但我的判斷卻又犯了錯誤,立刻拋出一句“都什麽年代了?誰還會要紅米!”

“嘿嘿”。農民一下子挺直了腰,“先生真是老土,現在城市人已興吃紅米了。”

隔天,我開始了對紅米白米的明查暗訪。

我首先讓我的飲食器官像一條狗一樣跑進了飲食店,老板熱情有加地迎上來,“您喝紅粥還是白粥?飯嗎,可隻有白米的。”可是我的眼睛還是有點不服氣,固執地搜查了全城幾乎所有的糧店,最後證明農民的話完全正確。對於紅米,我不但熟悉,而且簡直熟悉到了厭惡的地步。在那個饑餓的年代,能吃到的一點米,基本上就是紅米,一首“紅米飯,南瓜湯”的歌謠,唱得人胃腸直想打“兩伊戰爭”。這種感覺,相信那些過來人至今都還沒有忘記。雖然那時候提出的口號是消滅紅米,讓白米專政,但白米總是難得一見。等到米國不再堅持專製而允許米權的時候,白米反到一統天下了。

那天在米店裏,我不但看到了一小袋一小袋包裝精致的紅米,還看到了紅米的宣言:紅米含有多種營養成份,是城市人民的最佳選擇。大有卷土重來的氣概。原以為白米已經一統江湖,想不到紅米今天又殺了回馬槍,真是世事盛衰相接,連米國也是紅白相繼。

當然,紅米的這次重出江湖,不是原有意義上的卷土重來,而是城市人飲食的多樣化的需要,是辨證法的螺旋上升。

中國向來是產米大國,再加上年來米國“大使“們的頻繁互訪,因此那天在米店裏我同時還看到黑米、綠米、香米、泰國米、馬來米……

連米國都這樣繁榮昌盛走向了多極化,也就不必驚歎城市人口腹之欲的花樣翻新了。

 

 延雪平印象           

 

鄭景琛/瑞典

 

我所在的這個瑞典城市叫做延雪平,是瑞典文Jönköping的音譯。當別人第一次聽到這個名字的時候,總是聽成鹽水瓶,真讓人哭笑不得。“köping”在瑞典文裏是集市、市場的意思。在這裏,有很多不同的城市都叫做某某雪平,這些地方應該都是古時候的貿易中心。提起瑞典,人們大抵隻能想起首都斯德哥爾摩和第二大城市歌德堡。前者是聞名於世的諾貝爾獎頒發地,後者是世界上重要的港口之一。雖然說延雪平也稱的上瑞典第十大城市,但是在瑞典之外聽說過它的人卻寥寥無幾。

 

與其說延雪平是個城市,我覺得她更像是一個安寧的小鎮。幾條小街縱橫交錯,構成了最繁華的市中心,市政廳、教堂、學校、火車站等等都集中於此。平日路上行人稀稀落落,到了夜晚時分,便難得再遇見幾個路人。大多數建築是隻有三、四層樓的老房子,有淡綠色的或是淺黃色的。路旁的店鋪小而明亮,於細微之處體現出各自不同的風格。店門口一株可愛的植物,或是櫥窗角落裏散落的精美蠟燭,都會是讓你無法拒絕走進去看個究竟的理由。街邊的咖啡館裏,熱愛下午茶的瑞典人歡快的交談著,嘴角露出幹淨的微笑。然而瑞典人家窗台上那些乖巧的綠色盆栽,更是讓你有莫名的歡喜。置身於這樣的地方,那些奢華絢麗逐漸被忘記了,取而代之的是對自然淳樸的小小迷戀。這是一種安靜馥鬱的氣質,不動聲色的讓你為之淪陷。

 

延雪平位於瑞典的南部,在瑞典第二大湖韋恩湖的南端。在我眼裏,這湖便是這座小城的靈魂,也是這裏最美的地方。市區離湖很近,隻需從商業街上再往北多走兩步,就可以來到岸邊。至今我還清晰地記得第一次看見這湖的那一幕。那時侯我剛剛輾轉了將近二十個小時來到這裏,一身疲憊地拖著沉重的大行李箱,緩緩地從那小得很不起眼的候車室走出去。當我正想習慣性的抱怨兩句時,卻一下子被眼前的景象鎮住了。

 

透過鐵軌旁一排小樹林的間隙,我看見一灣湖水悠然的呈現在濃烈的陽光下。那種藍色有著令人窒息的優雅和澄澈,吸引了我近一步走上前去。來到滿是大石頭的岸邊,水麵豁然間變的浩瀚起來,讓人有麵對大海的錯覺。水天相接的地方是一排小山,低低的、層疊著的白雲流淌在淺藍色的幕牆上。放眼望去,這水麵既沒有靦腆羞澀的安靜,也沒有驚濤駭浪的猙獰。密密的波瀾帶著海的寬廣和湖的秀美,緩緩向我靠近。 眼前這突然來襲的美讓心裏微微震顫著,釋放出潛藏許久的歡欣雀躍,有孩子般奔跑呐喊的衝動。我知道,從那一刻起,我已經愛上了這樣一種純粹。

 

夜晚的韋恩湖是浪漫的。每當天色漸暗的時候,那一排湖邊小山上的房子便陸陸續續的點亮了燈。等到天空墨色已濃時,沿著湖岸望去,小山上便是一片溫暖閃爍著的星光,沿著岸邊的弧線延伸下去,直到微弱不見。在黑暗之中,那些燈火微小而清晰,點亮了樸素平凡的夜,也點亮了你心裏最簡單美好的那一些情緒。於是,在這樣的時候,你會隻是想靜靜的坐在湖邊,看著對岸的那片璀璨想想心事;或是走到碼頭邊的露天酒吧裏喝上一杯雞尾酒,略帶幾分醉意的流連在夜色裏。那怕隻是在這裏和自己約會,也同樣聞的到空氣裏羅曼蒂克的味道。

 

延雪平就是這樣一個溫婉動人的小地方,適合安靜的思考,也適合用整個下午發呆,看天色的變幻。在這裏,我又一次回到校園,暫時躲避了那些喧囂。迎著北歐太過燦爛卻不熾熱的陽光,背著書包走在去學校的路上,伴隨著鞋根撞擊路麵發出的清脆音符,在這個陌生的地方我並不覺得陌生。一路上的那些鵝黃色木製房子,街心公園草坪那呼之欲出的綠,還有嬰兒車裏孩子漂亮的臉龐都有讓我為之感歎的美。一種坦然與淡定在心裏慢慢滋長,這次我懂得前行的力量。

 

? 寧靜的山村

齊鳳池/唐山


黃昏,山雀子都收斂了翅膀
山村漸漸走進祥和的平靜
靈性的北方大山
像佛打坐已入禪境

女人把黃昏掩在門外
守住一盞燈的溫馨
就守住了男人
和粗茶淡飯的幸福

月光從樹梢走向窗花
走出窗花的語言很輕
乳兒的啼哭時斷時續
像天堂裏傳來的鍾聲
漸次展開山村的寧靜

現實和夢幻多麽近那
隻差一盞燈的光景
站在月下,我想著山外的事情
一輪滿月擦亮山村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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