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淚
逸立
從亞俊家出來時,天色早已暗淡。手裏拎著沉甸甸的書,心裏也沉甸甸地。
亞俊堅持要送我下電梯,說這辰光逢上下班時間,車子都不好打到的。
兩人下到地麵。果然如伊所言,來往的出租車都已載著客。司機們開著車目不斜視地從我們麵前擦過。車上的客人則用鄙夷的眼神斜視著路邊企圖攔車的我們。那鄙夷中似還夾雜些幸災樂禍成份,臉上泛濫著暴發戶般的滿足。
我仍還不死心,將頭來回扭著巴望能逮到輛空車。而亞俊卻引領我沿著斜土路朝最近的十字路口徑直走下去。
周圍到處都在施工。整條街象極了一個大工地。被雨後幹涸的泥土覆蓋得看不出本色的馬路讓毫不留情穿梭於上的大小車輛揭起陣陣黃塵。黃塵有如洋洋灑灑的胡椒麵,似要盡情去蓋住路邊上所能蓋住的一切。
亞俊畢竟是有經驗,果不其然便在那路口揚到了輛打著空車燈的的士。也虧了有她的幫忙。原本路口早已有另外兩人在招喚著那車的。我習慣性地要將車讓給那倆先招手的,而亞俊卻早已搶進前去將車門牢牢把住,扭頭朝我大喝:“快······快上!快!”
見到另外那兩人無奈地轉身,我也隻得無奈地朝他們尷尬地點頭笑,權作是道歉吧。 而他倆似對我的歉意並不甚理會,隻將頭徑直轉開搜尋下一個目標去。看來這類的搶車對之本就是習以為常的事了吧。“入鄉隨俗”便成其為我信手拈來的絕佳藉口,遂作心安理得狀將自己連人帶書拋進了車後座。 那一瞬間也曾想試著將自己暴發戶般地滿足,或曰“入鄉隨俗”一番。無奈終似東施效顰,畫虎未成。畢竟功力不如人啊!
書的確很沉。如顧太所說,都是重版紙印刷的。綁書的尼龍繩勒得手指生疼。但對於我,紙張本身的重量對我這尚有些肌肉塊的手臂而言並不算什麽。而將我的心壓得沉甸甸的是那書,我亞星兄的書。
回想剛才亞俊在送我的路上嚅囁地說:“我哥哥在生前能交上你們幾個朋友真是幸運······”
當時我不知怎地竟順口回了一句:“是啊是啊,臭氣相投的全趕一塊兒了······”
扭頭望著亞俊臉上詫異的神情,意識到她定是難以消受我這不合時宜的玩笑,頓覺尷尬起來。
憑心而論,亞星兄所交的這幾個朋友確也都是些重情的人。象文華、象微言、象銀鶴,還有······像亞星這本厚重的遺作《隻會一首情歌的老人》,裏頭除了顧兄夫婦的嘔心瀝血之外,也少不了眾位朋友的心神。
那天飛機一落地便徑直從機場驅車來到顧家。當我將書交到顧太手中時,見到她的手在發抖。我想,這就是睹物思情,見書如見人吧。顧太說:“逸立呀逸立,你回去怎麽也沒說一聲,就不聲不響地回國,又不聲不響地把書給捎來了。”
“這才是我吧?”我放在心裏苦笑著說。
我這人原本就話不多。打小起就一直羨慕那些個能說會道的。也曾努力想學來著,卻總也學不會。大庭廣眾陌生場合自不必說,即便碰上相熟好友聚會,夾在眾人的大呼小叫之間,我通常總是那最沉默最乏味的一個。是此隻得解嘲般地將自己喚作“The best listener (最佳傾聽者)。”往往是逢上開會,每個人都踴躍發言,積極表現。建議、方案,可行的、不可行的,個個都能講得頭頭是道,我卻總是縮在一角靜靜聽著。然後散會,人走得精光,商定的事大凡不了了之,而我又總是不聲不響地將大家所決定了卻無人執行的事辦了的那個。
“我還是我”
想至此,莫名地舒了口氣······
上海的出租車司機和北京的確是大不一樣。北京司機好侃。人上了車嘴就不閑著。從四川熊貓、中南海保鏢能一路侃到法
下班時間,這路確是堵得利害。車幾乎都是
既然堵車,司機也不說話,那我便正好趁此機會從書堆中抽出一本來翻看,一翻便又翻到了亞星兄在海邊的那張照片。久久端詳著,心一沉一沉地,思緒茫然間似在飄······
直到突然察覺到司機那通過後視鏡神色慌張注視的目光,方意識到自己眼淚不知何時已然悄悄流淌了下來······
又是清明,紛飛雨
姚園
又是清明,紛飛雨。
媽,此刻,我特別想在你墓前,為你獻上一束隻為你盛開的百合,輕撫那刻著你芳名的碑文,以你生前喜歡的話題為我們“聚首”的主題。你知道,話匣子一打開,便插上自由的翅膀。蔚藍的天空下,我們是透明而純淨的,有什麽比母女間的無拘無束更愜意的呢?
媽,此刻,我特別相信那段古老的傳說,相信靈魂不死之說,相信你一直在悄悄地庇護我。三個月前的一個清晨,我的車在冰天雪地裏忽然不能動彈,凝望一輛輛緩慢從身邊擦過的車,他們也好像是泥菩薩過河。在絕望的刹那,我雙手合十,默默向你──我至愛的母親祈禱……這時,駛來一輛大車,問我怎麽了?我告訴他們車被雪卡住,兩位美國人二話不說,立即下來幫我推車……
以往在電話裏,媽媽你總不忘叮囑一句開車小心,而我最大遺憾之一就是未曾有機會載你去兜風。九年前我考取駕照時,你在電話那頭開心地“持疑”:真的嗎?
我什麽時候騙過你呢?縱使有,也是善意的,我怎麽能允醫院那張宣判你生命期限之書落入你的手中?媽媽,你不會責備我吧?
如今,一切如煙……
媽媽,你在那裏,好嗎?
去年秋天,也即你不在的第一次秋天,我回來了,可是,媽媽你知曉嗎?我好像找不著家的大門,你不在了,我似乎感覺不到港口的燈火。沒媽的孩子是根草……
當我捧著一束黃菊花與哥、姐在你墓前,哥哥說:“媽,我們來看你了……”我卻說不出一個字,回想在西雅圖伏案抒寫你的日子,那時的你在我的記憶深處栩栩如生,我是憂傷著憂傷的快樂;現在的你任憑一塊石碑的覆蓋,你有沒有透骨的寒冷?好在一旁有棵四季桂樹,我似乎還能從籟籟葉顫中聽出點什麽,我是幸運著幸運的悲寂。
臨別時,不得不得“殘忍”地把那束美麗的菊花“肢解”,否則轉身就會被人拿走變賣。
又一令人扼腕歎息的現實。而這些似乎已與你絕緣。但我仍去了三角碑,我們的老家,盡管早已麵目全非,可我仍在那兒站了好久,等了好久。回首的驀然,滿目的夜色,正述闌珊……
那是夢的結束,也是夢的開始。夢的源頭是你,是你把我帶到這個華麗與瘡痍的世界,是你融融的愛,溫暖我前行的路。我沒有理由不從容,不自信。我是你的女兒,最小的女兒,承襲著你一生的“傲骨”,把世間的冷暖打量……
媽媽,請安息吧。
讓我獨自將清明節的哀痛,扛在肩上……
【作者簡介】姚園,女,重慶人。現居美國西雅圖。曾在大學就職,現為美國某出版社社長,美國《常青藤》詩刊主編,中外散文詩學會副主席。近年來,在國內外報刊上發表詩歌、散文、小說近千首(篇),並有作品入選《當代詩人詩選》、《中華散文百年精華》、《中國散文詩90年(1918-2007)》等數十種詩文集。被選入《國際詩人名人錄》。有詩被收錄進中學新詩閱讀教材。被寫進大學教材--《台港澳暨海外華文文學教程》。曾獲全球征文比賽一等獎以及其它文學獎多項。已在海內外出版社出版十餘本文學書籍,其中散文詩集《穿越歲月的激流》獲評"中國當代優秀散文詩作品集"。主編海內外第一本油畫配詩集《藤上風》;第一部跨國性華語詩文精選集──《當代世界華人詩文精選》。
快把英語學好
李廣珍
前不久,我和老伴到加拿大兒子家探親,專門跟兒子,兒媳學了幾句英語,在外麵遇到老外還能簡單寒暄幾句,心裏感覺很高興。可是沒想到,真正碰見問題要用英語的時候我們卻傻了眼,既尷尬又著急。
我們到了加拿大後,兒子,兒媳為我們報名參加了旅行社組織的多倫多旅遊。出發時兒子送我們,一切手續他都辦好了,我們順利地登機了。到達多倫多,走下飛機,我和老伴麵麵相覷:到哪兒取行李?於是我們去問服務人員,可是她聽不懂。我連說帶比劃了半天,她終於明白了,先指前方,又從高處往下指。我們明白了,一直往前走,然後乘電梯下去,運送行李的傳送帶正轉著,我們拿到了行李。
到了酒店房間後,我們感覺有些口渴,便找水喝。隻見衛生間裏放著水壺。倒上水,通上電,過了十分鍾,水還沒熱,我隻好端著水壺去大堂找服務員。我在紙上寫了個10’,把水往手上倒。我的意思是10分鍾了,水怎麽還沒有熱?她不懂,怎麽比劃也說不清楚,我很著急。最後她問:“Chinese (中國人)?”我說:“Chinese!”她轉身去打電話。過了一會,一位來自香港的服務員走過來,給我們做翻譯,才把問題解決了。
囬程時,走進多倫多機場,我和老伴去辦理登機手續。一進大廳,看到大家都在自己用電腦打登機牌。我們打開機票,上麵全部是英文,根本看不懂,不知道往電腦裏輸什麽,這可怎麽辦啊?正當我們一籌莫展時,同團的
在國外生活,語言不通是最大的問題,有時交流一句話就要費好長時間,別人還不一定能明白是怎麽囬事,要想融入當地社會,那就更難了,最好的辦法就是趕快把英語學好。
初 登 黃 山
方 笑
(大華筆會會員)
初出茅廬講黃山,
古稀之年始登攀。
身臨其境情感動,
麵對奇偉無語言。
層巒疊嶂山牽山,
碧色蔥蘢隙見天。
滿山無黃滿眼綠,
黃山綠色冠中原。
千岩萬轉景換景,
蒼鬆怪石競比顏。
破石而出眾鬆奇,
植根峭崖形萬千。
迎客鬆姿顯真誠,
雙子鬆表兄弟緣。
情侶鬆旁盟海誓,
團結鬆下自團圓。
星羅棋布怪石巉,
酷石猴兒憨態歡。
夢筆生花筆架石,
類人似物誘人眼。
母子情深望兒石,
弦音繚繞石琴傳。
峽穀深深不見底,
環環艱險大奇觀。
冉冉紅日噴薄出,
雲蒸霞蔚紅爛漫。
多少形容方理會,
多少描述適有感。
天造黃山賜人間,
昔時夙願今日還。
初識黃山點滴意,
掛一漏萬權作磚。
舊棉之愛(620字)
文/李愫生
因為美國金融風暴的影響,他的公司瀕臨倒閉,樹倒猴猻散。
他沉鬱地坐在辦公室裏,孤獨的空曠。這裏,明天再不交房租,公司就是別人的了。他翻看著抽屜裏零亂的物品,從法國帶回的香水,在香港買的戒指,去拉薩時收藏的手鏈……隻是,這些都沒留住小N的心。
小N是他的情人,也是他的前任總裁辦公室主任。
他把那些東西胡亂打成一包,想扔到垃圾簍裏。在翻到抽屜底層的時候,一把鑰匙滑了出來,細碎的鑰匙鏈上都有了點點鏽跡。好久沒用了,他恍然一楞。有多久了,三個月,半年,十二個月,沒有回過那個家了。
他細細摸索著每一柄鑰匙,這是他們衣櫃上的,這是臥室的,這是父母親那裏的,那是嶽父母那裏的,那是保險箱上的,那是大門的。每摸索一下,他的心就顫抖一下,叱吒商場的淩厲眼神遭遇打擊的頹廢眼神,柔軟和濕潤起來。其實,保險箱裏並沒有什麽珍貴錢物,所有的錢都被他拿去投資公司和給小N了。他哪裏還有什麽錢呢。那裏存放的隻是他們談戀愛時的情書,和一些愛情的紀念。
門“吱”地被推開了。她站在門外,眼神平靜,消瘦而溫暖。
她靜靜地走進來,輕輕地擁住他,她曾經薄倖的丈夫。她拍著他微動的肩,像是哄自己的孩子一樣。她把一個存折遞了過去,那上麵是她積存多年的5萬餘元。他瞬間淚流滿麵。
他終於明白,妻子像繈褓,雖然那隻是一塊舊棉布,但它依然溫暖,有著難得的真心與患難與共。盡管,他曾經傷害過她,但也給過她最甜蜜的愛戀。不管是好的,還是壞的,隻要是他給的,她都會要。隻因為,他是孩子的父親,更重要的是,她愛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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