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抓蜈蚣曆險記

(2009-03-03 20:07:02) 下一個

抓蜈蚣曆險記

    我在上研究生的時候,我抓過一次蜈蚣,至今想起來,還有後怕。

    我上研究生是在1987年。我的研究課題是有關蜈蚣的生態,養殖以及毒素的研究。那時候我,為了完成論文,我必須跟蜈蚣打交道,沒想到這一打交道,對蜈蚣這個21 雙腳的動物感了興趣。就是因為研究這個中藥,開發新的資源,我的論文中有1/3是有關蜈蚣的各種研究,數起來也有10幾篇之多。為了這個蜈蚣,還引出了一個科研課題,和一本專著,這些研究成果已經鑒定出書。不過這些工作都是在出國以前完成的。

    最值得一提的是,不是這些論文成果有什麽特別與眾不同, 而是我經曆了一場和蜈蚣的大戰,不說這場大戰是什麽生死搏鬥,也不是什麽驚心動魄,但是饒有一些哆嗦,令人不寒而栗,畏懼,膽怯,還有勇敢,都在那場大戰中顯露出來。

    我和我的老師把蜈蚣的研究分成三個部分。第一部分就是研究蜈蚣的生態,也就是到產地實地調查蜈蚣的生態環境,地理分布,氣候條件,土壤,適度,蜈蚣食性,和當地蜈蚣的加工炮製。研究蜈蚣,當然少不了上山抓蜈蚣。抓蜈蚣的目的有兩個,一個就是研究蜈蚣生活的環境和食譜,要抓新鮮的解剖。另一個就是要把抓來的蜈蚣人工飼養馴化。

    我和我的老師去了產地,雲南省的墨江縣。這是一個亞熱帶的地域,整天濕漉漉的,溫度偏高,溫差不大,是個盛產茶葉的地方。當地的農民又抓蜈蚣的習慣,每到季節,就全家出動,他們抓一條,就可以得到一定的收入。每年的4到8月期間,是盛產蜈蚣的時間,要抓蜈蚣也是這段時間。

    當地的農民抓蜈蚣又一套辦法,他們抓到蜈蚣後,還要加工好。要用刀子竹片兩頭削尖,竹片的長度大約是10-12厘米,打得蜈蚣就用12厘米長的竹簽,小的就用10厘米的竹簽,在小的就不收購了。新鮮的蜈蚣抓到,用燙水先把蜈蚣燙死,然後用竹簽從頭到尾把這個蜈蚣撐直,然後用燒熱的磚頭把這些新鮮蜈蚣壓直壓幹。壓幹了以後要用縫紉機的白線把他們都並排起來,50個一板,整整齊齊排列開來。這些蜈蚣就可以當作商品中藥出售了。美加工紙樣一條蜈蚣和收購,當地供銷社隻給3分錢,也就是說從抓蜈蚣到加工完畢一條蜈蚣才3份錢。即使是這樣,在農村也是一項很好的副業收入,有的人家人多地少,孩子又多,就發動孩子上山抓蜈蚣,所以各個小孩都會抓蜈蚣。

    這個抓蜈蚣時間久了,資源是變得非常有限,蜈蚣越抓越少,市場上蜈蚣越來越缺。蜈蚣是一個非常好的中藥,主要對付中風,風濕痹痛,半身不遂,身體拘攣,由血管緊張引起的頭痛很有效。我選擇這個題目的意義,就是要把蜈蚣的資源擴大,野生變家養。如果能成功,是一個很好的有前途的課題,可以解決蜈蚣資源緊缺的問題。

    我們到了當地的供銷社,貼出一張海報,告訴所有願意抓蜈蚣的農民幫我們抓蜈蚣,每抓一條我們給10分錢,比供銷社的收購價高三倍,而且不需要加工,當場兌現。這一來,第二天招來了10多個農村的孩子,帶著我們上了山。

    來之前我們沒有經驗,我們製作的裝蜈蚣的盒子,還有裝蜈蚣的袋子。上山的時候我們帶了特製的袋子。這個袋子是用兩層紗布做的袋子,袋子口是用橡皮筋打結,以防止蜈蚣逃跑。我負責用這個袋子裝蜈蚣和照相。

    一到山上,我們發現這些小農名專門往山坡上爬,一邊爬一邊扒拉那些落葉,或者跑那些鬆樹地下的落葉。不一會兒聽到他們說抓到一條,又抓到一條,抓到的都送到我這裏來,我要把蜈蚣放到雙層的網袋內,帶回旅館。

    這些小農民怎麽個抓法呢,他們就是塊數輕巧的用手掌拍住蜈蚣,讓蜈蚣不至於感到壓迫和疼痛。如果蜈蚣感到太猛,就會張開頭上的量隻毒牙進行反抗,所以抓蜈蚣的人經常被咬傷。一旦咬傷,就會像被蜜蜂釘過一樣疼痛,因為蜈蚣有毒,毒素和蜜蜂的類似。他們抓到蜈蚣後,迅速將其頭部的兩顆大剪刀門牙切下來,然後這隻蜈蚣就失去了抵抗力。但是這種蜈蚣的牙齒沒有了,怎麽養殖呢,就和人的牙齒一樣,如果沒有牙齒了,我們還可以喝稀飯,吃肉鬆。可是蜈蚣吃什麽,他們完全開兩顆大牙咀嚼食物,沒了牙齒不就餓死了嗎。他們總不能喝稀飯把。

    我立即宣布如果你們把蜈蚣的牙齒弄掉了,我們就不收購了。

    這些小農民一聽,再也不敢了,冒著被蜈蚣咬傷的危險,一批一批給我送來他們抓的蜈蚣。每送過來一批,我就把他們的數量記錄下來,以便兌現。

    我們這個抓捕行動很有效果,我們共抓了200多條蜈蚣,放在我預先製備的沙網內。

    我們雖然負責收購蜈蚣,我們自己可是不敢抓蜈蚣,因為這個蜈蚣太毒了,誰也不知道蜈蚣咬到以後的結果。

    回到了旅館,我們把裝蜈蚣的袋子暫時放下,我們要買幾個高的塑料桶和臉盆來,因為這些蜈蚣要放到這些容器裏麵,否則他們會逃跑掉。蜈蚣的攀援能力很強,如果壁不是很滑,有不是垂直的話,蜈蚣會逃跑。

    我們的招待所離縣城的小街不遠。我們吃了飯,買了臉盆和塑料桶,回到了招待所。所謂招待所,也就是一種很小的旅館,想當於美國的汽車旅館,就是路過用一下。

    當我們還沒有開門的時候,我們有一個女老師突然尖叫區來,我嚇了一跳。她有不是什麽妙齡少女,都到了人老珠黃的年齡,還這麽大呼小叫,又不是碰到了什麽壞人或遭到打劫強奸的。

    她嚇得直哆嗦,往牆上一指, 我發現走道牆壁上有黑色蜈蚣。

    這麽一個招待所的走道裏那裏來的蜈蚣,莫非是我們的蜈蚣跑了。

    我輕手輕腳打開門,壞了,真的蜈蚣跑出來了。

    蜈蚣爬得到滿牆,滿床,滿桌子,滿地都是,一個個拚命逃串。我的老師和那個女同事嚇得掉頭就跑。

    這些蜈蚣在一間房間裏麵黑壓壓的一大片,沒有見過這個場麵的人肯定會嚇著。我也很害怕,這些毛蟲過去隻是見到商品的死蜈蚣。就是死蜈蚣,很多女人也嚇得起雞皮疙瘩,更不用說那些活蹦亂跳的蜈蚣了。而且這些蜈蚣都是有牙齒的,咬一口可不得了。醫書記載,蜈蚣有毒,可致人於死地,可那是幹品。這個新鮮的, 咬一口得還不一定是死是活,即使活了,滋味一定不好受。聽說過五步王蛇嗎,咬你一口,你隻可以邁五步,你就得死。這個蜈蚣可沒有聽說過,看起來比蛇並不簡單。

    怎麽辦呢,我隻能自己想辦法了。我們這裏有沒有抓蜈蚣的小農民,他們都回家了,晚上那裏去找人幫忙。如果要不趕快把這些蜈蚣抓到盆子裏麵,蔓延出去,咬了別的顧客,麻煩就大了。兩位老師早就逃之夭夭,隻有我是最年青的,又是我的課題,我不頂住,誰頂住。我選擇了這研究課題,我就必須承擔這個課題所有的責任。其實我很害怕的,我怎麽知道會發生什麽。

    我戴上了雙層的橡皮手套,貓手貓腳進到房間,把手裏的盆放下,用一根棍子去挑蜈蚣。我想把蜈蚣桃到盆裏,我不敢用手去抓。看著小農民很容易抓,但是看是看,抓是抓,自己和被人的體會是不一樣的。你學的多,不一定你就比這些10幾歲的孩子強。他們抓蜈蚣,那個還帶手套。隻有我們這種大驚小怪的城裏人,才這麽做。按他們的說法,可惜了這雙手套,買這雙手套也要1元錢哪。

    蜈蚣根本不聽你的話,你的棍子才碰到它, 它就跑掉,這21雙腳的動物跑起來的速度很快,一溜煙就跑掉了。我沒有辦法抓住他們。我隻有用手試一試了。我小的時候,很淘氣,掏過鳥窩被鳥咬過,掏過蜂窩被蜜蜂蜇過,用手抓過蟑螂,被蟑螂拉了一泡屎在手上,黏糊糊的洗也洗不掉。小時候我還有少男英雄的氣概,脾氣還真有些生猛。但是這個蜈蚣我不了解,沒有嚐試過如何抓捕。萬一抓捕失敗,這個地方連個人都沒有,就我一個人和蜈蚣在一起。

    我學著小農民今天早上在山上的動作,把五指拱起來,中間的手掌變成一個空心,不要壓倒蜈蚣。我大著膽子用手框住一條牆上正在爬的蜈蚣。我的手緊緊貼住牆麵,中間的手掌裏麵是蜈蚣。我不敢動,蜈蚣在我的手裏,一動就會咬我,盡管我帶著雙層手術手套。

    我看這條蜈蚣安靜了下來,我輕輕把它移動到手掌的中心,關攏手掌,把蜈蚣放到洗臉盆裏。

    力馬這隻蜈蚣在盆裏麵左突右突,上下亂川,就是爬不上滑利的盆壁。

    接著我又開始第二條,第三條抓捕。我還不敢亂動,因為我移動就可能踩死蜈蚣。萬一死的是一個頭,那就不得了了,它死之前一定會發給她的同伴信息,讓它們來把我吃掉。此時我並沒有意識到事態的嚴重性,我並不知道蜈蚣已經爬到我的身上來了。

    抓著抓著,我發現我的脖子癢癢的,我一摸,摸下一條蜈蚣來。這時我才發現,蜈蚣大概聞到了我的肉味,要吃東西了。蜈蚣是肉食動物,不吃素食,所以它們聞道肉的味道,就順著味道,爬到我身上來了,我還不知道。我一看,可不,爬到我身上,鑽到我的皮帶低下,鑽進我的毛線衣裏,準備對我下手了。這下麻煩了,這種事我還是第一次碰到。那個很長的黑蜈蚣爬到你身上的感覺,讓你毛骨悚然。為什麽,本來是我抓蜈蚣,現在是蜈蚣抓我。我可不會張口咬蜈蚣一口,可是我時時刻刻都有被蜈蚣咬傷的可能性,因為我的肉太多了。

    我不敢大動,連喘氣都停止了。動了蜈蚣發起飆來不是把我咬死了再吃掉嗎。盡管這些蜈蚣既不是非洲草原上的饑餓的獵豹,也不是南美叢林理的餓莽,但是性質是一樣的,都是吃肉。誰知道他們是不是象螞蟻一樣的有信號,可以集體襲擊牲畜和人群。我見過非洲的報道,有螞蟻集群咬死人的。不僅如此,還在幾小時內把人的肉都吃光了,是剩下了一具骨架子。我也知道馬蜂叮死過人的報道。難道今天我要成為蜈蚣的犧牲品?

    這不想還好,越想越害怕,就像小時候黑夜裏聽了鬼故事,那個怕人和哆嗦啊。

    現在的問題是隻哆嗦不行了,要想辦法脫身才是。現在隻有我一個人在屋子裏麵,我的背上也不知道爬了多少蜈蚣,我也不知道有多少蜈蚣鑽進了我的衣服。

    我一邊向蜈蚣禱告,我說我來這裏是不是要吃你們的,我是要來拯救你們的, 我是要給你們吃好吃的,給你們蓋房子,讓你們你們生兒育女。 另一邊我慢慢脫下我的外套,又慢慢脫下我的毛衣。我發現有好幾條蜈蚣在毛衣的縫隙裏爬動,我還發現有一條蜈蚣跑到我的褲腿裏麵去了。我的肉就那麽香啊,幹什麽往我這裏跑,你們因該去聞一聞女生的肌膚,那可真是又香又嫩,因為她們每天都擦香水,每天都保養皮膚。你們照顧到的話,我可以給你們介紹幾位妙齡少女。我有什麽好吃的,幹幹巴巴一個骨架子。我不住地禱告老天,我還有老婆孩子,不要吃了我啊。我還想用點小幽默來讓蜈蚣發發慈悲。。。。。。

    我一件一件巴衣服褲子全脫了下來,連褲衩都脫了下來檢查。

    我當知青的時候,被跳蚤叮了,也是這樣把衣服脫光了抖跳蚤,要不然一個小小的跳蚤就會把你搞得心神不寧。你別看跳蚤雖小,但是你一個人還對付不了他,你抓不到它。它吃了你你還沒有辦法抓住它。隻好采取這種笨辦法,好在隻是赤身裸體抖一下,雖然不太雅觀,但是很有效果。這次我又用到這個對付跳蚤的技術了。

我把所有衣服扒光了。這下我和蜈蚣同誌們都是赤身裸體了,我們平手了。把衣服上的蜈蚣抖幹淨,我隻穿上內衣,褲衩,又開始捉蜈蚣大戰。我不再敢穿上毛衣,因為毛衣

的空隙太大,我不容易發現藏在毛衣縫裏麵的階級敵人。 再有我蜈蚣爬到我的身上,我也應該知道,好及時預防。這次我終於理解了赤膊上陣的真正含義,不僅如此,還揮汗如雨,渾身就像洗桑拿一樣。因為房間裏太熱了,不敢打開窗子,這些蜈蚣我還沒有被抓起來。

    這些蜈蚣還真配合,聽到了我的禱告,它們居然還沒有吃我的肉,連咬都舍不得咬我一口。我隻一個小小的欺騙,他們就不吃我了。它們也太劃不來了,隻能聞聞我的肉味,然後就被我抓到盆裏,永世不得翻身了。在房間裏,在山上,你們蜈蚣都是我老子,可是到了盆子裏,我就是你老子了,哈哈。你們小小的蜈蚣看來還得好好練練本領,要不然誰吃誰還不一定呢。我們雲南大理州有吃油炸蜈蚣的習慣,據說你們的營養很豐富,味道也很鮮美哦,吃一條蜈蚣勝過持半隻老母雞了。是的,就是現在美國的

蜈蚣也賣到4美金一條,四美金可以買一隻若大的肉雞了,你看你們蜈蚣的力量,不是半隻雞,是一隻雞。

    我是沒有吃過你們哦,也沒有說你們的壞話,一你們不要把我當成壞人就是了。 不過要麻煩你們跟我走一趟,我來一趟不容易,翻山越嶺幾百裏來和你們打交道。作為交換,你們也要受點委屈,不能到廣闊天地大有作為了,要關在小籠子裏安家了。最好要多子多孫,產多多的卵,孵多多小崽,要不然我不好交待。我的任務之一,是讓你們生兒育女。可不能計劃生育哦,要不像我們老了都沒有人養活了。你們要多下蛋,下好蛋,多快好省建設社會主義。我管你聽得懂聽不懂,隻要我覺得對得起你就行了,要不然你說我虧待了你。我這輩子沒有虧待過其他人,對你也是如此。

    這個抓捕行動我持續了近兩個小時,我還要檢查所有的被子,床墊裏有沒有藏著蜈蚣,床板下,門縫裏有沒有藏著蜈蚣。最後我還是被蜈蚣咬了食指,一股非常痛的感覺,然後這個指頭腫得像個紅蘿卜似的粗,轟轟熱痛,衣服中毒的跡象。這雙層的橡皮手套也太不中用了,怎麽就會被刺穿了呢。下次不能這樣,得戴上一雙金屬手套。

來之前我準備了氨水,是一種專門解蜂毒的藥水。 蜂毒的毒素類似蜈蚣毒,這我也是通過查資料得到了。當我被咬傷後,我就用這個氨水擦我的食指頭,大約過了兩個小時,指頭開始消腫了,我知道無不需要去醫院了,否則的話我必須到醫院打點滴,稀釋蜈蚣毒在我體內的毒素。這次我沒有犧牲,不是因為蜈蚣不毒,是因為蜈蚣叮我的不多,要是像蚊子叮人那麽多,今天我要倒在這個地方了,更不雅觀的是,赤身裸體,然被人還以為有什麽不軌行為。如果時這樣,絕對是個桃色新聞了。

    還好,這200多條蜈蚣大部分都抓進盆子和桶裏麵了,少不分通過門縫跑到走道上的蜈蚣都被我打死了。我這時才鬆了一口氣。我檢查了一下原來的沙布袋子,已經被蜈蚣咬穿了,不能再用這個袋子裝東西,這是非常不安全的。這些蜈蚣我還要運到昆明,坐車就得一天,要是蜈蚣跑出來,那還得了,司機一定會嚇得屁滾尿流,很容易處交通事故。我必修改造這個容器,把這些蜈蚣裝到到特製的器皿內。

    我到供銷社買來了沙網,這次的沙網是鐵絲做的,不是沙布做的,因此你蜈蚣的牙齒再堅硬,不至於把鐵絲咬斷吧。我把鐵絲沙網做成盒子,留下口子,做了7-8個盒子,來裝這些蜈蚣。事後證明,我的方法是正確的,我的這些蜈蚣運到昆明,還活著。

    這一次,我經曆了抓捕蜈蚣的全部經曆,有驚無險。我雖然被叮傷了,也不是件壞事,讓我了解到了蜈蚣毒有多大。。。。。。。

    我不是要寫文章嗎,這就是最好的現場采訪和最好的生態記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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評論
青柏 回複 悄悄話 可以出書了。
高英姬 回複 悄悄話 抓蜈蚣部分太恐怖太搞笑了。

想起這輩子我與蜈蚣作鬥爭的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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