兒子的故事(坎坷篇)《作雞頭還是當鳳尾》
(2009-11-12 10:56: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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兒子的故事(坎坷篇)《作雞頭還是當鳳尾》
以前講過,我們是在2008年,兒子上十年級前那個暑假搬的家。這個故事,就是在他轉到新學校,從上十年級至今這段時期,在樂隊的有趣經曆。也是他在轉學中所經曆的最大坎坷。
兒子從5歲開始學鋼琴,3年級開始學小提琴。和大多數孩子們一樣,由於他具有較好的鋼琴基礎,小提琴一開始學就進步很快。四年級加入學校樂隊時,是拉得最好的。學校的樂隊老師是中學樂隊老師兼任,很喜歡他。升入中學後,5年級就進了學校最高的室內小樂隊。更幸運的是,在他的私人教師離開後,我們又找到了一位更好的老師,使他的水平又有了長足的提高,很短時間就超過六年級中最好的,越升為五、六年級樂隊的首席小提琴。中學時期,是他的小提琴最輝煌的時期:受邀到小學的音樂會做獨奏表演;全縣音樂節首席小提琴;音樂夏令營首席小提琴;室內小樂隊首席小提琴等等。他們學校的室內小樂隊,是代表學校最高水平的,每年參加州的比賽都拿第一。在七、八年級參加的兩次中,他都擔任首席小提琴,不僅都拿了室內樂隊的第一,還都拿了整個音樂比賽的總分第一。他唯一沒有參加的,是市裏的青少年樂團。因為樂團的時間和中文學校的時間衝突。他認為中文對他更重要,也更實用,練琴的時間夠多了,學中文的時間不夠多。雖然他從沒有去考過,但我相信,他是當時唯一可進而沒有去的華裔孩子。在他升入高中,進九年級時,教了他五年、一直當他樂隊指揮的樂隊老師,也同時調到高中任樂隊老師。他那時在高中樂隊的前景就可想而知了。
不幸的是,我們的搬家,對兒子的樂隊生涯,產生了致命的影響。九年級後的暑假,他上了CTY夏令營、我們又搬家、又回國看奧運會,結果把孩子們轉、入學的,包括文藝的AUDITION和體育的TRY OUT在內的很多準備工作全耽誤了。開了學,他隻能上最低的,沒有任何要求,很多都是新手的樂隊。我們跟他說,這就是所謂的“當雞頭還是當鳳尾”,在這個樂隊,你至少可以當雞頭。可這個樂隊的水平對他來說有點兒太低了,樂隊裏最好的小提琴手,根本無法跟他的水平相比。按他的話說,隻要他一大聲拉,樂隊的聲音就起來,他一不拉,整個樂隊就快沒聲兒了。他本來應該是鶴立雞群,老師很快就應該發現他的優勢,至少在這個樂隊作首席小提琴應該不成問題。但是,命運在戲弄他。他的老師也是同一年新來的,剛從學校畢業,也是我所見過的比較奇怪的一位老師。先且不說,我兒子是他那個樂隊中琴拉得最好的學生。樂隊第一次在橄欖球比賽時上街義賣籌款,我們就積極參加,主動承擔義務。我兒子還是參加街頭表演的唯一男生。可大半學期過去了,這位老師居然還是一下叫不出他的名字。我兒子最早的和現在最好的朋友,都是在這個樂隊認識的。他們都認為他的琴拉得好,有問題都來問他。可老師卻讓一個女孩子當首席,我兒子一直屈居第二。讓他的那些朋友都很氣不公。更要命的是,這位老師從不給他高分,總是比那女孩子低,直接威脅到他的GPA。在原來的學校,樂隊的成績一直是他所有各科成績中最高的,到了這裏,樂隊的成績變成了最低。樂隊的水平、老師的關注程度和成績,與原來的學校形成了極大的反差,這讓他很煩惱,上樂隊的課簡直是在受罪。唯一讓他能忍受的理由,是能見到他的那些狐朋狗黨,也不必象上其它課那樣不許說話。
也許有人會置疑,是不是你兒子自我感覺太好了,這裏地區和學校的水平更高?這也恰恰是我的疑惑!其實,我們剛到,就感覺到這裏地區和學校的文藝和體育水平都遠遠高於我們原來的城市。第一次去樂器行,谘詢小提琴老師,人家一下就抽出一個八頁紙的,近兩百人的名單。當時讓我們大吃一驚。問能否推薦幾個,人家好歹一勾,就是二十多位!這都是什麽樣的地區實力啊!反觀我兒子,從放暑假,就沒有好好練琴,又加上前後有五個月沒有私人教師指導。象這種“逆水行舟,不進則退”的玩意兒,真也不知他能退到何處。好在,當我們為孩子們找小提琴老師時,見了三位老師。每一位老師都對我兒子的水平,表現出不同程度的意外,並當麵讚不絕口。這讓我們感覺好了許多,至少他的水平不應該象樂隊老師認為的那麽平庸。因此,我們一直鼓勵他堅持上好樂隊的課,並在下一次AUDITION,決定是否下一年能升到最高的樂隊時,好好準備,爭取升上去。這是他當時勢在必得的目標,我們也覺得他一定能成功。可命運又一次戲弄了他!
雖然他的私人教師說,她了解他們學校學生的水平,在幫助他精練了AUDITION的段子後,認為他的升級、過關絕不會有問題。結果,還是出乎意料,那位女孩子升上去了,他不但沒有升上去,給他的分數竟然跟他的那些同黨都一樣。扣分的理由莫名其妙,我兒子認為完全是無中生有。這個結果,對他的打擊太大了。自從跨入學堂,還從沒遇到過這麽大的挫折。它所產生的,不僅僅是失望和沮喪,簡直是憤怒!就連我這個自認為看破世態炎涼,與世無爭的老家夥,心中都湧起一股要找那老師算帳的衝動。我兒子對我說,他臥薪嚐膽,在這個破班裏混了一年,就是覺得熬到這時,他就能升上去了。他還說,你知道嗎?這件事對我太重要了!我理解,這裏至少還有另外一層意思,他比他的女朋友,哪裏都不差,隻有這一點差,他女朋友在最高的樂隊,也拉小提琴,所以他一定要升進去。事到如今,老爸我,也無法袖手旁觀,但也不能就衝去找老師興師問罪呀。按照我的原則,老爸可以出頭,但絕不能包辦。還要先了解情況,先聽兒子的意見。我問兒子,你好好想想,是不是由於某種原因,你那老師很恨你呀。他想了半天說,並沒有這種感覺,老師有時對他很好,可有時就象根本不認識他。他告訴我,這老師喜怒無常。有一次,大家練不好,他說,我就不信沒有練得好的,誰能自告奮勇拉一下?誰都不出聲(其實,我兒子能拉好,但在他那時的狀態,根本沒有出頭的興致),最後還是那女孩子拉了,結果也拉得很差。老師惱羞成怒,當著全班的麵,一邊說:“不練了,不練了!你們都練不好,還練什麽?以後再也不練這個曲子了!”一邊一把抓過譜子,三下五下撕成碎片,扔進垃圾筒。當時大家目瞪口呆,不知所措。他還說,老師隻喜歡那麽幾個孩子,其中包括我兒子的一個哥們兒,雖然這哥們兒琴拉得一般,可我兒子的成績卻從沒有超過過這位老兄。老師還私下向他許諾,有機會還可幫他升到最高那個樂隊。我又問我兒子,你覺得我應該到學校去告這老師嗎?他說:“告什麽?告他判分不公?可他是唯一的裁判,好壞都是他說了算,沒有任何人可以證明他錯了。”我又問:“那你想讓我找他談一談嗎?”他問:“你要跟他談什麽?”我說:“至少了解一下情況,試試能否說服他重新考慮你的情況。既然你認為這事對你那麽重要,難道我們就此放棄嗎?我們總應該再做努力吧。”在我大體講了我準備跟老師談的內容後,我兒子說:“那你最好不要說是我讓你去的” 。我答應了。
見到老師以後,我的態度熱情、誠懇。我向他介紹了兒子學琴的經曆和過去的成就,轉學到這裏以後的不適,以及這次沒有過關對他的打擊,表明了作為家長的憂慮和擔心,希望老師能重新考慮是否讓他升級,或再給他一次嚐試的機會。老師表麵態度還好,但絲毫沒有關心和要考慮我的意見的表示。首先表示,對我兒子過去學校樂隊的水平表示懷疑,又跟我解釋了AUDITION中我兒子的問題(其實我一點兒也沒聽懂),並明確表態,他不可能改變任何決定,這樣對別人不公。完全是冠冕堂皇的推托。我最後不得不說,我兒子已經提到DROP這一門課,把它換成另一門AP的動議,這也是促成我背著他,來找你的真正原因。直到這時,他才表現出真正的關切。跟我說,我敢向你保證,新學年的樂隊跟原來的大不一樣,不是最低水平的,是比較正規的中等水平,如果他留在樂隊,有很大的機會作首席琴手。看我沒有表態,就又說,如果明年上麵的樂隊有空額,我也會考慮給他機會。聽上去,不知道為什麽,他真的很怕我兒子DROP。我跟他說,我也不想讓他DROP,但要想不讓他DROP,我們雙方都要做工作。談話就此結束。雖然也起到了交流意見,增進了解的作用,但對於我兒子升級的問題,實是無果而終。
回來之後,將情況向老婆和兒子匯報,並提出兩點建議:1、兒子還是要想辦法證明自己的實力。不然,象我和老師這種談話,隻有聽的份兒。老師認為他的學校是全國第一,你在別處的成績不值一提。2、如果問題不能解決,GPA又受到威脅,確實應該認真考慮是否DROP樂隊,去上一門AP。
證明自己的機會就在眼前。這裏的UNIVERSITY有一個青少年樂團,據說水平很高。方圓百裏,包括外州,都有人來參加。這個團,每年組織一次考試,擇優錄取。考試的競爭很激烈,即使上一年進了,新的一年照樣還有人被淘汰。我兒子學校最高的樂隊中,進到裏麵的人也很少。我跟他說:“試試這個吧。既能證明自己,進去後也能提高,還不用擔心與中文學校衝突(他雖然還在中文學校的學生會裏,但考過中文AP後就不再上課了)。更重要的是,你女朋友也在裏麵呀,哈哈!如果進了這個團,在學校升不升都無關緊要了。”他去考了,結果被錄取。兩星期前,新一輪的AUDITION後,還升入前1/3的席位。
雖然他證明了自己的實力,但拿到這個結果時,已經是在十一年級開學幾周以後了。在開學前,是否DROP樂隊的課,仍然經過了激烈的思想鬥爭。最終,他決定不DROP,繼續上。理由是:1、舍不得就此與小提琴分手。2、舍不得他那些狐朋狗黨。3、不想丟棄這唯一一門可以輕鬆、無壓力就能完成的課程。用他的話說,如果再換成一門AP,他真的就變成奴隸了。4、老師找過他,希望他留下。5、老師最終給他十年級的成績還是A。
也許是我跟老師的談話起了作用,也許是他跟老師的談話起了作用,也許是我們仍一如既往地支持樂隊的各項活動,也許隻是因為那個女孩子走了。總之,老師對他的態度有了明顯改觀。他理所當然的成了樂隊的首席,還被同學們選為樂隊的PRESIDENT。最近一次老師不在,由他擔任指揮,指導大家排練。回來後,不無得意地跟我說,他們不但練得很好,而且他的幽默、玩笑和真真假假的嚴肅認真,搞得大家都很高興。課後很多同學都來HIGH FIVE:“GOOD JOB!”“WELL DONE!”看得出,他在這裏的感覺很好。前幾天,老師來跟他說,最高的樂隊很快會有空位,如果他還想去,可以去。他跟我說,他現在根本不想去了。“我要是去了那個樂隊,你們今後就不用再去看音樂會了,老師肯定把我排在最後,你們找都找不到我。”到了這個年齡,不管是作雞頭,還是當鳳尾,隻要他高興就好。
如果在一開始,他就順利地進入了最高的樂隊,也就沒有這段故事了。坎坷的經曆,未必就是什麽壞事兒,特別是在年輕時。
有趣的是,我講了這麽多,我兒子折騰了一年多,其實什麽也沒有改變,他還是在原來的樂隊裏。所以我常說,結果未必更重要,過程才更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