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言登西樓

想想,看看,寫寫。為身後留下點文字,以“雁過留聲”而自我安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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滄桑不絕如縷 卷四 第二十七章

(2009-12-04 08:24:05) 下一個

第二十七章

那天,河邊踏青的我們兄弟倆的對話在我心裏沒產生明媚的陽光,反而蒙上了晦氣篤篤的陰影。沒幾天後,工作隊的高政委在縣委大院裏晚飯後散步,我端盆流衣服往輿洗室與之迎麵相撞,他無意中對我閑聊幾句,小夥子啊,新工作接手得怎麽樣啊?......對你的職務按排有很大的爭議呢!好好幹,不要辜負了黨對你的希望。我納悶且咀嚼他話的來頭,迷惘的目光中發現他像似喝過酒了,說話時,他眼角常常上挑,目光和語氣一樣強悍---嘿嘿,我老高看中的誰都否定不了,八分錢一封無事生非的信、化幾萬塊錢路費幣都調查不清楚的事我又不是沒經過.....嗬嗬,你得替黨爭氣,不要給我老高臉上抹黑。我惶然對接他的有點醺意的目光,恭恭敬敬應諾稱是。高政委索拉我坐在一條石凳上。

......啊呀,年輕人,我像你這麽年輕的時在新四軍蘇北海防團不挑大梁嘛也是二號三號,有次我們打掉一股海匪,留下幾個活口,裏麵有個比我還年輕胡鬏沒長齊的小家夥,一個猛子栽下二裏路,二百米內端起長槍,隻有一搭目就能將前麵船桅杆的繩索打斷,哈,帆篷〞嘩啦啦〝地一落掉,海匪就順風快船趕上來靠幫跳幫任意宰割啦。這些家夥殺人越貨不知害了多少人命、江洋大盜人人可恨。但我愛才惜才,給這小子一條生路叫他跟著我好好幹,年輕人嘛,可塑性強,再造性更強。他倒也爭氣,一路來作戰勇敢功勞不小,五五年授上校軍銜。但這人有個致命弱點,看見漂亮的婦女就渾身發穌邁不開步,經常犯生活作風錯誤,地方上老百姓、醫院的護士醫生、來部隊探親的家屬,隻要他看上的他都敢〞道德敗壞〝,他犯一次降次級,屢犯屢降、最後沒有級可降了。他帶著老婆跪在我麵前哭,我恨他失盡了我的麵子,幾次拉抽屜摸槍一氣斃了他,最後揮起大筆斬馬稷,批他個開除軍籍戴壞分子帽子遣送回原藉勞動......

他是在感情上收編我?還是用語言拷打我?這個人可是縣裏眼下的太上皇啊!我那幾件衣服在水裏泡一下,胡亂搓幾把就晾出去了。
老軍人和我這次相遇閑話後,自己的精神像似被人剝繭抽絲了,神情恍惚不定,遇事煩噪易怒,特別是右額頭角上一塊皮肉總是顫跳不停,經輕揉、重捏或熱敷後稍事太平二三分鍾後又恢複了痙攣。我竭力找原因,工作、生活及生理病理等的諸方麵都不曾有蛛絲螞跡的暗示或牽強附會的正解。我想法子調整心態使自己愉快些振作些但無濟於事,一個星期後,但終於有些惶悚怕意:有一種說法〞心驚肉跳、大禍就到〝,還有種偈語〞人臨大難、上蒼示警〝,此類讖言凶兆莫非纏繞上身了?

又到周未了,航運站的女會計到我宿舍裏來看我有點吃驚地說,哎噢,一段時間沒見、臉色怎麽這麽難看、像似台風暴雨來臨前的暗無天日。她把我拉到掛鏡麵前,歪頭貼臉地靠近我的麵頰有些親切曖昧,她以女兒家的柔情兼船上人的粗獷之態說道,你看、你看---我倆臉氣色怎麽相差這麽大?你是撞上不該碰到東西、還是看見不該看到的東西啦?......你應該去看看醫生。
我不能向她解釋什麽,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在這場清查運動中,位居整肅機構要職的我卻有些莫名其妙的耽心,我記得有個叫「冰海沉船」的電影,怕是船撞出個大洞來了。
我有點起疑,兩張臉湊到一個鏡子裏反映出來,是何寓意?是不是鏡花緣不知道了,但她有情、我是否有意?這事我想了許多年還沒想好,姑娘你大膽得有些放肆。我一股鬱悶氣又堵上胸膺,但轉念之間舌腔裏滾出來的競是如此話語:喂,我的臉稍微翻轉一下就親到你的嘴了,如果一夜過後我變成反革命了,你還敢和我這樣臉貼臉嗎?

房間裏別無第三者,又是時近中午豔陽透進窗裏滿堂光明之際,姑娘有點羞赧,本能地退閃了一步,惶惑地瞧視我但很快朗聲笑道,哎喲,大哥啊,我們知根知攀在一起很久了,好根生好苗、壞根生驢草,天不變道亦不變,你還能朝哪裏變啊。我故作輕鬆補一句,啊呀,你打算盤清脆溜熟,政治嗅覺就不怎麽靈光了,要知道,每一場運動後都會製造出一批反革命壞人的啊......如果我自已都被打成〞三種人〝了呢?她低低地勾下頭定足尖輕劃著地沉思地說,別瞎說!唉,如果真是這樣,丈夫被戴上政治帽子倒大黴了,那他的妻子難道能離婚不成......再說,人的一生就像江海潮流一樣、潮漲潮落常有時。我饒有興趣地續問道,是你此一時彼一時的想法吧,你阿爺能接受你這個選擇嗎?她抬起神采盎然的臉、眉宇間有股清純正氣逼透過來,半晌後說道,我喜歡什麽人連毛主席都管不到,找什麽對象是我一輩子的大事,女兒嫁出去是潑出去的水,你聽說過有〞嫁雞隨雞嫁狗隨狗〝這句話嗎?
我一目掃瞥過去,突然發現眼前這位女子平添許多冷峻、嫵媚的魅力。長時間,我怎麽會對人家直樸而又耀眼的剛烈之美視而不見?眼晴長到哪裏去了。

敘談其間,我漸漸作出了一個重大的人生決策,我和她若即若離的馬拉鬆式的關係應該結來了,要借今天這個很好的機會旗幟鮮明地表示對她的態度。於是,我換了件衣服,口袋裏揣了點錢,帶著她出機關宿舍。說今天我陪你到大街上去逛逛商店,找個地方吃頓飯,飯後去劇場看場哪怕無論有多枯燥乏味的電影,偌還有時間的話,我們到臨江公園是水榭茶室去長坐不起、直到人家關門逐客。

還有一個隱私之念沒敢說出來,能否倚靠在她豐滿的胸脯、借她溫柔的女人之手按摩祛除右額頭上那塊該死的肉跳痙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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