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悠爾心， 亦何可求
沒什麽可說的，一切隨緣。
父愛如山
層巒疊嶂，父愛如山。
早就想寫這篇文章，無奈，還是拖到了父親過世後。
早想寫一篇文章，叫做父愛如山。可是如今，爸爸都過世了，我還沒有寫出來。下筆枯竭，似乎江郎才盡。心中所想很多，卻是筆頭，一句都流不出來。豈不怪哉？好像老虎吃天，無從下手。還是先放放，等有了文思，再做文章。
嚴母慈父，是我們家庭的寫照。但是一個家庭，還是女人做主。慈祥的父親，雖然沒有為我，躲避過童年的災禍。但是，在我年長之後，卻給了我人生，最重要的教益。教我怎樣做人，和怎樣處事。
父親是名教授，很懂得因材施教。似乎天生，就是做老師的料子，不需要人來教。得益於此的，不隻是他的學生，作為他的女兒，我也獲益良多。也正是因為父親的教育，得以讓我健康的成長，並摸索出了自己的學習之道，和為人處事的本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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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親雖然出身在農村，他的眼界，卻並不局限。反而來說，他的思想，很先進。很有股，高瞻遠矚的味道。他總是走在，時代的最前端，是風口浪尖的弄潮兒。就連聰明自負的母親，一個小高幹的子女，也不得不佩服，父親的眼光，和遠見卓識。
先說川維尼龍廠，一個最大的國企，也是第一個倒閉的國企。從這個新聞入眼，母親驚歎說：哎呀，我們那時就在那裏工作。很多同時代的人，就在那裏過了一輩子。可是早在改革開放之前，爸爸就對媽媽說，我們不能窩在，這麽個小山溝。我們一定要走出去，才有希望和前途。
而在海龜一詞，還遠遠沒有出現的1996年。那時候，出國潮還遠遠沒有，降溫呢。年逾40多歲的父親，就毅然決定，回國任教。而當時在日本，父親不可謂不是，精英人士。以爸爸的才學，他還出任過，東京大學的客座教授呢。可是，轉入中央電子，這樣的日本大企業後。頭頂那塊玻璃板，始終無法突破。
這件事，在日本的中國人，都深有體會。不管你才能再高，狹隘的島國思想，狹隘的日本人，絕對不會任用，外國人。所以，爸爸才看準方向，決定回國發展。當然這裏麵，還有一個原因，說了恐怕沒有人相信。爸爸還是挺愛國的，他覺得：人要葉落歸根。就算年輕的時候，再怎麽走四方，到老了，還是要回歸故土的。這才叫正宗。爸爸的人生後期，經常勸我們老了，就回國養老。就是本著，葉落歸根的思想。頤養天年的時候，流落在異國他鄉，好像不是件事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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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到與父親的分別，真是：此恨綿綿無絕期。我怎忍，與父親分別。此生此世，再也沒有，見麵的緣分。不知道，在下一世的輪回裏，我們是否仍然，有緣相見？又是怎樣的，愛恨情仇？互相愛惜，又互相惦念？
爸爸，我隻恨沒有緣分，能與您多相處幾日。受您的教誨，讓我終生，受益無窮。我多想，不要再形單影隻，還能再多受些，您的恩澤教誨。我多想還能，在您慈愛的光輝下，多享受些日子。爸爸，我體會你的痛苦，更多的是肉體上的。父親親恩的境界，痛別愛女的境界，我還遠遠，沒有到達。
爸爸，其實，我好羨慕你的福氣。有這麽多的人，圍繞在您的身邊。這是您，一生的功德所為。是您應該得到的。但是，您真的，不應該受這麽多的苦難，在病痛中去世。我更希望，您能安臥床榻，自然終老，無病無痛，所謂喜喪。而不用受，這麽多的苦和痛。然而，我更知道，您不甘心。你想多活些年頭，去做您的宏圖偉願，去照顧您的家人。我知道，我懂。您不甘心，您還有那麽多，想做的事情，還沒有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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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爸，在醫院裏陪伴你的時光，安靜而幸福。有的時候，碰巧是我一個人值床。你會睜開眼睛，十分不舍得看著我。那眼神裏貪戀的目光，仿佛要把我整個人，深深刻入骨髓。這種憐惜不舍的哀怨，百轉千回，令人心碎。仿佛，下一刻我們就要分別。你恨不得把，一生裏對於我的記憶，狠狠印刻在腦子裏，好帶入下一世的輪回。
爸爸，你這令人難忘的眼光，將定格在我生命的印記裏。鮮活如昨的烙印，讓我永遠，都難以釋懷。我以為，我這一生中，隻有與愛人，生離死別的眼神，才會永不改變。誰知道，父親的眼神，也會成為難以銘滅的，一幕。時時刻印在，我的腦海裏。同樣的讓我留戀，同樣的，讓我割舍不下。爸爸，不要離我而去。剩我舉世孤立，煢煢獨立，形影相吊。網上流傳，女兒是父親，上輩子的情人。
我又怎忍，你終有一天，會離我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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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爸爸，最寵愛的女兒。雖然個性倔強，常常是十頭牛，都拉不回來。不肯轉彎兒，也愛鑽牛角尖兒。個性像個假小子。一生中，數我頂撞父親的次數，最多。然而，爸爸每次，都不跟我我計較，也不以為忤。
其實當時，爸爸也氣的青筋暴跳。但是，過後，爸爸大多數時候，都原諒了我。也大度的包容了我。這天底下，真的是，隻有父母是最大度的人，對兒女們，最有容人之量。不管有多難忍，父母都會出奇大量的忍下來。如果換了對象，恐怕就做不到。護犢之心，世間皆如是啊。真是造物主神奇，父母更偉大。
有一次，爸爸難得，精神好，想對我說些什麽。我們父女，獨處的時間不多。每次都是忙忙亂亂，學生來了，領導來了，家裏親戚來了。在不多的獨處時間裏，爸爸精力，已經耗盡。我則，怎麽忍心，再去打攪爸爸。真是恨不得，爸爸能抓住，難得的光陰，好好睡睡。難得能休息一下，不用應酬什麽人。
爸爸一生就是這麽，總是為著別人著想，從來不懂得，顧惜自己的身體。所以，爸爸的心思太重，考慮的人太多，所以，會生病啊。如果，不把學生的苦難，加在心頭。如果，隻顧自己的喜樂和自私。爸爸會因為操心過度，而拖累自己的身體，到不堪忍受的地步嗎？最終，舍己為人的，大病一場。
我不是抱怨，爸爸的學生。而是，即使不是學生，爸爸也是會為，別人操心的。諸如我們，諸如親戚，諸如所有的親朋好友，所有的同事領導。。。。。爸爸就是為別人，操心的命啊。他的人格，就是如此。他的生活軌跡，就是如此。
所以，話轉回來說。在醫院裏，大多數時候，我都痛惜他的身體。恨他不能，多出雙倍的時間，靜養睡覺。
所以，一到獨處的時間，盡管千言萬語，千軍萬馬，都在心中奔騰。我都極力，憋住，忍住。咬緊嘴唇，堅持不發聲。當是，練習自己的涵養。靜靜地看著滴液，監控著儀器。靜得好象，沒有人在一樣。這樣的時光多了，我覺得要說的話，太多。反而不如不說，一切盡在不言中。父女間，這四十年來的默契。該教導的話，爸爸從前，已經給我講過，無數遍了。這獨處的時光，雖然沒有言語，我們靜默著，仿佛在進行，心靈的溝通。言語，已經顯得多餘了。也沒有了，怕對方不理解的擔憂。一切的一切，自然又自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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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上麵提到的，難得的一次交談。爸爸本來想，暢所欲言的。不過談話進行了一半，就被來人，打斷了。爸爸憐愛我的才華，覺得我盡得爸爸，聰明的精髓。是他引以為傲的傳人。他的原話是：你本來遺傳了，爸爸的聰明。以你的聰明，足足可以當，當年高考，陝西省的高考狀元的。隻是你不幸，年紀輕輕，就罹患疾病。好好的，燒壞了腦子。一世才華，就此付之流東水。
本來憑借，父母給你的聰明，你可以順風順水，輕輕鬆鬆的成功。可惜，，，，，之後，你的人生間，經曆了那麽多的挫折。要不是那場大病，你原本，會比現在過得更好，過得更幸福的。
天下的父母，惜護犢子的心理，皆同此理。所謂，舐犢情深。我的成績，實際上挺好的。在大學裏，也名列前茅。爸爸的意思，我要是不生病的話，就更聰明，幾乎就是神童了吧？我不敢自詡，也許，爸爸過分自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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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爸爸對兒女的自信，實際上來源於，他自己的成功。隻有王者，才有這樣的氣概吧？不過，即使是兒女，也無法複製，他那樣的成功吧？不是我吹牛，爸爸可是實實在在，算得上，是神童了。他的優秀，他的聰明，他的走在世人前列，哪一樣，不需要超越凡人的智慧？？
這樣卓越的人，怎麽可能是，說超越就好超越的呢？要真是這樣，爸爸的人生，不是白走了。輕易就給人，奪了上風？
談話進行了一半。後來，爸爸回家休養的時候，我們有許多獨處的時日。不過，爸爸再也沒有，撿起這個話題。多半時候，爸爸休息，我們相對無言，或者靜默。如今想來，這就是，爸爸對我的遺言了。
那是爸爸開誠布公的，肺腑之言的吐露。那是爸爸一生中，唯一的，正麵的肯定我，誇讚我，並引以為豪的話。我們小時候的中國，對子女的教育，鞭策勝過誇讚的。爸爸一生中，唯一這樣露骨的，稱讚我的話。還是頭一次。並不幸，成為遺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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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話，是爸爸清醒的時候，最後對我，說過的話。不幸，成了遺言。爸爸病中，想的都是，自己子女的前途。自己的子女，將來該如何安處。從來沒有想過，他自己的事業。也從來沒有想過，他自己的需求，和願望。偉人，也許都是無私的。就是因為性格上的無私，才能高瞻遠矚，超越凡人，成為偉人吧。
這段遺言，雖然隻有前麵一半。後一半話，無需要爸爸說出來。我已經懂了。那就是，我活著，不是爸爸的遺憾。而是-----爸爸的驕傲。有這一句，就足夠了。足夠我生存，下半世。所以，出於這份父女間的默契，我並沒有去追問，爸爸的後半段話。因為，爸爸的心意，我已經完全明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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逝者已矣，生者尤存。爸爸，我記得的是，你對人世的熱情與渴望。還有，你對我們的愛護與痛惜。“積極正麵的，生活下去。”是你一生的寫照，也是你做給我們看的，楷模。即使沒有正式的遺言，你已經用你的身先士卒，你的一言一行，你的所作所為，你的所有生命的路線，軌跡，足印，表明了你的心跡和一生的取向。我們作為你的女兒，會遵循你的教誨，踏著你的腳步，追隨你的身影。我們會繼續，努力的，頑強的，不服輸的，走完我們，人生的下半場。
記住，女兒是父親，上輩子的情人。如果有來生，親恩在天，來世再續今生情。這是由姐姐寫的碑文，受啟發而來。姐姐寫的是：父恩難忘，來世再續今生緣。
爹爹，親恩在天，來世再聚。
親恩在天，來世再聚。
親恩在天，來世再聚。
親恩在天，來世再聚。
親恩在天，來世再聚。
親恩在天，來世再聚。
女兒們，淚下，泣聲，敬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