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結婚,你管不著[轉]
一、我已經很老了。
我不老的時候曾經想要結婚。就梳了周潤發一樣油的背頭,穿著鍾鎮濤似的筆挺的西服革履,笑得張國榮般媚惑,在征婚啟事上譚詠麟般深情地說:
我不知道你是誰,也不知道你在哪兒,可我知道你在等我找我,象我找你等你一樣。別著急,咱們的緣還長,終有一天,你我會在茫茫人海中遇見。那時,就好了……
沒人知道我心裏想的和成奎安的臉一樣不堪。
隻有我一人知道。可後來據了解我根本不是人。
所以一直沒有人知道。
二、丫頭的出現非常俗套,她是在朋友派對裏最漂亮的女孩。高挑纖細,杏眼櫻唇,談笑風生,氣度不凡。我不可能不注意她,我眼看著她走過來笑著說:“我知道這不是榮寧府,你也不姓林,可我好像在哪兒見過你!”
她太好奇。我一直解釋說如果她不好奇本來什麽都不會發生。雖然我很清楚這不是事實。
她拚命想弄明白為什麽會覺得我眼熟,而我並不認真,用慣常的胡說八道敷衍著,卻更激起她的興趣。後來我們又叫又笑,又拍桌子又賭酒,雖然到底沒讓她找到答案,倒弄得跟老朋友似的熟了。
我不是為自己辯白,我開始真的沒想對她怎麽樣。我比她大七歲,老覺得差著一輩。可是我悶的時候隻有她能隨叫隨到而且善解人意。然後我在一次福利旅遊時帶上了她。
沒見過女孩象她這麽愛玩,能跟我瘋到一塊。我們從早上六點瘋到晚上九點,上山下海,除了在車上,連坐都沒坐一下。可是回到酒店,丫頭在我倒水的工夫就歪在床上睡著了。我晃她的頭想叫醒她在我走後鎖門,她眼都不睜,嘟囔著:“拜托,我睡一下下就好了……”我不能走開,隻好在床邊坐下。就聞到了淡淡的香味,隨著她的呼吸陣陣襲來。我湊近去聞,看見了她粉撲撲的臉上細細的茸毛,飽滿的額頭上柔和的光暈,還有細巧的鼻尖上細密的汗珠。不禁吻了她一下,她竟然沒有醒。可是有一點香留在我嘴上,我心跳加快,不由得攬過丫頭抱在懷裏,手向最柔軟的地方摸去……
她驚醒,一把推開我。
是的,那一次什麽也沒發生。不過第二天早上我嘻嘻哈哈擁抱她的時候她沒有反抗,雖然身體僵挺。我有點被擁抱她的感覺迷住了。
後來她告訴我,她十幾年沒讓人抱過,不記得是什麽感覺了,也不習慣,所以我抱她的時候她就當自己是一捆柴。我哈哈大笑。
三、我的征婚啟事招來不少人。單身帶孩子的,離未育的,少不更事的,什麽樣的都有,也有白領。
我知道大部分是奔著我有點錢來的。我願意在征婚啟事上告訴她們我有錢,這樣能多一些機會。
我來者不拒,以平均兩天一個的速度挨個見,再在平均九天以後以同樣的頻率丟在腦後。能見第二麵的不太多,見到第三回的就開始考慮性情及各種習慣是否合得來,包括體位。
在見煩了的時候會叫丫頭出去玩,她每次都熱烈響應。我笑她是瘋丫頭,她辯解說人應該行萬裏路,讀萬卷書,不應該放棄任何一個行讀的機會。我樂得有人陪,並不深究。她自己覺得理由不充分,狠狠想了想,說:“我第一此見到你覺得見過,可是越熟越覺得應該沒見過,但我肯定第一感覺沒錯,我想弄明白。”
平心而論,丫頭是個很好的玩伴,跟她一起玩總能非常盡興。她知道怎麽把玩變成好玩,對所有沒去過的地方充滿興趣,而且總是熱情洋溢,我沒法不被感染,誰都沒法。我們開心得象孩子,以致一次同乘一艙纜車的夫婦倆竟問出“你們在哪上學?”我和丫頭相視而笑,她說:“我們都上班啦!”我也說:“我已經很老了,能教我的老師都不在了。”他們三個都笑。
下纜車時丫頭摻住我的胳膊說:“來,老男人,我扶著你點。”我頓時覺得說不出的別扭,甩開手說:“不用!”
那是我第一次給她臉色看,她的不計較從那時開始成為習慣。
四、我一直沒能找到一個各方麵都滿意的應征者。就懶得再出去應酬,凡是見第二次以上都帶家裏來。來了就半推半就上我床的一律送條項鏈或耳墜之類打發走,作堅挺昂揚狀的連項鏈耳墜都沒有。有一個在床上讓我挺滿意,可是穿上衣服假正經得不行,所以我需要的時候還會找她,但完事不讓她穿衣服,否則走人。她有時候赤裸著在屋裏走來走去搔首弄姿,自我感覺良好地以為我喜歡。
沒帶丫頭回過家,一找她不知道怎麽就說到出去玩上了,然後就是她在車站有時候是機場等我。半年裏我們竟然去了二十多地方次。玩歸玩,我的事我不說她從來不問。我曾經不明白象丫頭那樣靈得晶瑩剔透的人怎麽在這上這麽大意。等我後來明白了,晚了。
我們趁秋涼前又去了海邊。丫頭愛海愛得發狂,雖然不太會遊泳。天黑下來的時候,海灘上隻剩了我們兩個。她散開頭發仰躺在沙上,穿著牛仔短褲的兩條修長的腿在黑暗中激動了我,我翻身壓住了她。她全身一僵,然後劇烈顫栗,象受傷的小獸般號叫“放開我!”我喘息著找她的唇,低聲說“別叫,沒事”。她完全沒有反抗,隻是發著抖哀求“放了我吧,放了我吧,我怕……”我已經用腿分開了她的雙腿,解開了她的衣服。在我支起身解自己衣服的時候,我看到她扭向一邊的慘白的臉上爬滿淚水,全然任人宰割的表情,嘴裏絕望地說著“求求你……”我登時頹了。
我惱怒地說留著你的第一次吧。她怯怯地湊過來說:“我沒有第一次了,我被麻奸過……”
五、丫頭在我家到處看,驚喜地說:“一清二白,你倒省事!”然後我領教了她的巧手,我看來是垃圾的東西都在她那獲得了新生。她能在我下棋的工夫把啤酒罐刷刷刷剪出細條,七編八編成了天鵝樣的煙灰缸或者不灑不漏的醋、油壺,還有包裝繩的壁掛、衛生木筷的花瓶……連香皂都沒逃脫改造,就別說窗簾、桌布了。
不,我沒跟她上床。因為她說除了老公和誰都不。她已經對不起老公一次了,不再有第二次。我哂她掩耳盜鈴,說將來當她老公的人不知道前生積了德還是作了孽。我破例沒趕她走是因為她燒菜手藝一流,尤其是我最嗜的牛肉。每次我稱讚那種燒法味道好,下次都會更好。我奇怪她放了什麽佐料,她笑咪咪地說:“獨門絕藝,概不外傳!”
我還是會帶人回來,隻是下意識地避開丫頭。
那假正經的還挺當自己是回事,不高興地問我那些東西哪來的,我說“女人給的”,她張了張嘴,又閉上了。然後開始不動聲色地帶些零碎來擺我家裏。隨她。
六、丫頭除了不讓我上以外什麽都縱著我。我就經常真戲假做圖個白開心。最喜歡的是把她推倒在床上撲上去壓住然後頭一歪打起呼嚕,她被我完全覆蓋動彈不得,剛開始還條件反射似地發抖,次數多了也習慣了,憋得麵紅耳赤的咯咯地笑也不服軟,隻說“太陽曬屁股了快起床!”我當然不起來,把手從她背後伸過去抱住她,象第一次抱她那樣,她就溫軟地偎在我懷裏,不再僵挺。她是香的。
我越來越多地跟丫頭在一起,不太去見人了。
聖誕前夜我們吃飽喝足瘋夠了以後躺在河邊樹林裏看月亮。她忽然問我有生以來最讓我感動的是什麽。我說是看螞蟻打架,這是我唯一不費吹灰之力就能幫著分勝負的事所以敢動。她聽明白了以後笑岔了氣。她說最感動她的是報紙上的一段話,“我不知道你是誰,也不知道你在哪兒……”
我猛翻身坐起去看她的眼睛,看到裏麵醉著霧。她說記得那是一個男人寫給他未來的妻子的,她隻看了一遍就牢牢記住了,曾一遍遍念,念到“那時,就好了”時甚至感動得掉下淚來,那裏麵的情讓人心疼。我問她那男人是誰,她說報紙撕得隻剩那人的額頭和一隻眼睛。
我沉默了大半天,說:“如果那是我寫的,你想要嫁給我嗎?”
她大笑了好一陣。然後慢慢地說:“我覺得我見過你……”
那晚,她第一次沒有回家。
七、我本來打算就此棄暗投明,埋頭築我們倆合法的巢,正趕上戶口動遷就拖下來了。
我把這一切歸為天意,因為不是我要拖延的。
丫頭開始興致勃勃地籌劃生活,儼然主婦。她能把一切變得井井有條,包括我。
我不知道結婚的前景是怎麽把一個女人變得無比麻煩的。我覺得我們的生活裏忽然平添了了許多羅唕。在沒完沒了的準備和不知道什麽時候到頭的等待中我沒了耐心。煩的時候我會突然翻臉,大吼大叫,把她推出去關在門外。她總是會在我剛剛消了氣還沒來得及慚愧的時候回來。我對不用道歉很坦然。
可我還是對井井有條火了。我想打架都找不著人,就在床上拚命發泄。我一晚上不睡,四次叫醒丫頭要她從我,她竟餳著眼睛全都答應。我咆哮:“你會不會說不!”她迷迷糊糊地說:“不,跟你不會……”
丫頭的消失和出現一樣俗套,我把假正經叫來狠狠幹了一次,丫頭回來時我們還在赤條條地抽著煙。
八、假正經順勢入駐。可她什麽也別想指望,因為她說我狠毒,還緊緊的看著我。
我恢複登廣告,直到一天我看到一則征婚啟事。
“希望你和我一樣,頭上有血,心中有傷;請你保留所有的秘密,隻把你的愛給我;請象我一樣管好自己,你擁有全部的自由;請跟我一起麵對愛情和生活的瑣碎。雖然我還不知道你是誰,也不知道你在哪兒,可我知道你在找我等我,象我等你找你一樣。我不著急,咱們的緣還長,終有一天,咱們會在茫茫人海中相遇。那時,我願意靠在你懷裏,看你香甜地品嚐我佐以深愛的飯菜,聽你說'嫁給我好嗎?'以後,就好了……
“但是如果你不是專門為我而來,就請不要讓我等候吧,我隻等屬於我的船。”
我不看名字也知道這種蠢話是誰說的。
我想她嫁不出去了。
我心裏突然很酸,然後灰了。
直到今天我沒結婚。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