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悠爾心, 亦何可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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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世的哲學 入世的哲學--3,4

(2009-03-14 14:19:05) 下一個

出世的哲學 入世的哲學---03
--------解讀馮友蘭
--------散摘於馮友蘭的《中國近代哲學簡史》


術數與科學有一個共同的願望,就是以積極的態度解釋自然,通過征服自然使之為人類服務。八卦、六十四卦。各卦中的連線是陽的符號,斷線是陰的符號。陰陽家試圖用數把五行與陰陽聯係起來。

荀子最著名的是他的性惡學說。荀子的哲學可以說是教養的哲學。他的總論點是,凡是善的、有價值的東西都是人努力的產物。價值來自文化,文化是人的創造。正是在這一點上,人在宇宙中與天、地有同等的重要性。

宇宙的三種勢力:天、地、人,各有自己特殊的職責。“第一個方麵,荀子指出,人們不可能沒有某種社會組織而生活。這是因為,人們要生活得好些,有必要合作互助。以解釋道德上的善的起源。這種論證完全是功利主義的,與墨子的論證很相似。

人心有兩方麵:理智的,情感的。宗教,詩,二者都是人的幻想的表現。二者都是把想象和現實融合起來。所不同者,宗教是把它當作真的來說,而詩是把它當作假的來說。 “勢” “術” “法” “勢”,指權力,權威;“法”,指法律,法製;“術”,指辦事、用人的方法和藝術。也就是政治手腕。

韓非是法家最後的也是最大的理論家,法家已經有三派,慎到為首。慎到,申不害,商鞅。 韓非認為,這三者都是不可缺少的賞、罰,韓非叫做君主的“二柄”(同上)。二柄之所以有效,是由於人性趨利而避害。

道家與法家代表中國思想的兩個極端。道家認為,人本來完全是天真的;法家認為,人本來完全是邪惡的。道家主張絕對的個人自由;法家主張絕對的社會控製。可是在無為的觀念上,兩個極端卻遇合了。

儒家主張,治理百姓應當以禮以德。不應當以法以刑。儒家的觀念是理想主義的,法家的觀念是現實主義的。 儒家的形上學。一個人,一切欲望和情感都滿足和表達到恰當的限度,他的內部就達到和諧,在精神上很健康。一個社會也同樣,其中各式各樣的人的一切欲望和情感,都滿足和表現到恰當的限度,這個社會的內部就達到和諧,安定而有秩序。

“曆史決不會重演”。又 “日光之下無新事”。這兩句話結合起來也許含有全麵的真理。從中國的觀點看,在國際政治的範圍內,世界史就像是重演春秋戰國時代的中國史: 一個人並不一定要當了國家或天下的元首,然後才能作治國平天下的事。他僅僅需要作為國家一分子,為國盡力而為;作為天下一分子,為天下盡力而為。隻要這樣,他就是盡到了治國平天下的全部責任。他如此誠實地盡力而為,他就是止於至善了。

一個人,隻要能為世界政治和世界和平著想.也就夠了。他並不是第一個為此著想的人,但是很有意義的是,他竟做得如此地有係統。在他看來,光是治好自己本國,並不是為政的最後目的,也不是修身的最後目的。

蒙古人和滿人征服了中國的時候,他們早巳在很大程度接受了中國文化。他們在政治上統治中國,中國在文化上統治他們。

中國人自以為是人世間唯一的文明人的信念。“禪”的精神。禪宗是中國佛教的一支,它真正是佛學和道家哲學最精妙之處的結合。禪”或“禪那”是梵文Dhyana的音譯,原意是沉思、靜慮。一個人若到了頓悟的邊緣,這就是禪師最能幫助他的時刻。一個人即將發生這種飛躍了,這時候,無論多麽小的幫助,也是重大的幫助。這時候,禪師們慣於施展他們所謂“棒喝”的方法,幫助發生頓悟的一躍。

禪宗文獻記載許多這樣的事情:某位禪師要他的弟子考慮某個問題,然後突然用棒子敲他幾下,或向他大喝一聲。如果棒喝的時機恰好,結果就是弟子發生頓悟。這些事情似乎可以這樣解釋:施展這樣的物理和生理動作,震動了弟子,使他發生了準備已久的心理覺悟。

禪師們用“如桶底子脫”的比喻,形容頓悟。桶底子脫了,則桶中所有之物,都頓時脫出。同樣地,一個人頓悟了,就覺得以前所有的各種問題,也頓時解決。其解決並不是具體地解決,而是在悟中了解此等問題,本來都不是問題。所以悟後所得之道,為“不疑之道”。

禪宗有一句常用的話;“山是山,水是水。”在你迷中,山是山.水是水。在你悟時,山還是山,水還是水。

哲學上一切偉大的形上學係統,無論它在方法論上是正的還是負的,無一不把自己戴上“神秘主義”的大帽子。負的方法在實質上是神秘主義的方法。但是甚至在柏拉圖、亞力士多德、斯賓諾莎那裏,正的方法是用得極好了,可是他們的係統的頂點也都有神秘性質。

哲學家或在《理想國》裏看出“善”的“理念”並且自身與之同一,或在《形上學》裏看出“思想思想”的“上帝”並且自身與之同一,或在《倫理學》裏看出自己“從永恒的觀點看萬物”並且享受“上帝理智的愛”,在這些時候,除了靜默,他們還能做什麽呢?用“非一”、“非多”、“非非一”、“非非多”這樣的詞形容他們的狀態,豈不更好嗎?

在中國哲學史中,正的方法從未得到充分發展;中國哲學曆來缺乏清晰的思想,這也是中國哲學以單純為特色的原因之一。其單純性也就是非常素樸的。清晰思想不是哲學的目的,但是它是每個哲學家需要的不可缺少的訓練。它確實是中國哲學家所需要的。另一方麵,在西方哲學史中從未見到充分發展的負的方法。隻有兩者相結合才能產生未來的哲學。

嚴複譯的書為什麽風行全國,有三個原因。第一是甲午戰爭中國敗於日本,震破了中古老文明的優越感,使之產生了解西方思想的願望。

第二個原因是嚴複在其譯文中寫了許多按語,比較,以便讀者更好地了解。第三個原因是,在嚴複的譯文中、最典雅的古文,讀起來就像是讀《墨子》、《荀子》一樣。像中國經典的本身一樣地有價值。



研究哲學,無所謂完不完。若要它完,我一句話就能完;不要它完,就永遠不會完。” 用邏輯分析方法解釋和分析古代的觀念,形成了時代精神的特征, 二諦”:

(l)普通人以萬物為實“有”,而不知“無”。諸佛告訴他們,萬物實際上都是“無”,“空”。在這個層次上,說萬物是“有”,這是俗諦;說萬物是“無”,這是真諦。

(2)說萬物是“有”,這是片麵的;但是說萬物是“無”,也是片麵的。“有”同時就是“無”。例如,我們麵前的桌子,要表明它正在停止存在,並不需要毀掉它、事實上。它無時無刻不是正在停止其存在。其原因在於,你開始毀桌子,你所想毀的桌子已經停止存在了。萬物非有非無。這是真諦。

(3)但是 (即非有非無),意昧著進行區別。而一切區別的本身就是片麵的。真諦就在於說:萬物非有非無,而又非非有非非無;中道不片麵,而又非不片麵。 佛學討論的中心問題,與道家討論的中心問題,有相似之處,都是突出“有,無”二宇。 照佛學的說法,這一切痛苦,都起於個人對事物本性的根本無知。宇宙的一切事物都是心的表現,所以是虛幻的,暫時的,可是無知的個人還是渴求它們,迷戀它們。這種根本無知,就是“無明”。無明生貪嗔癡戀;由於對於生的貪戀,個人就陷入永恒的生死輪回,萬劫不複。

一切都否定了,包括否定這個“否定一切”,就可以達到莊子哲學中相同的境界,就是忘了一切,連這個“忘了一切”也忘了。這種狀態,莊子稱之為“坐忘”,佛家稱之為“涅盤”。我們不可以問佛教此宗,涅盤狀態確切地是什麽,因為,照它說的,達到第三層次的真諦,就什麽也不能說了。

萬物每刻都在變化。善不受報  頓悟成佛 其間沒有中間的步驟。
一切眾生,莫不是佛,亦皆涅盤。 身如菩提樹,心如明鏡台。 時時勤拂拭,莫使染塵埃。
針對此偈,慧能作偈雲: 菩提本無樹,明鏡亦非台。 本來無一物,何處染塵埃。

據說弘忍讚賞慧能的偈,指定他為繼承人,是為六祖(見《六祖壇經》卷一)。 神秀的偈強調宇宙的心,即道生所說的佛性。慧能的偈強調僧肇所說的無。禪宗有兩句常說的話:“即心即佛”。“非心非佛”。神秀的偈表現了前一句,慧能的偈表現了後一句。

不修之修本身就是一種修,正如不知之知本身也是一種知。這樣的知。不同於原來的無明;不修之修,也不同於原來的自然。因為原來的無明和自然,都是自然的產物;而不知之知,不修之修,都是精神的創造。

安樂先生,不顯姓氏。 垂三十年,居洛之俟(無此字:ocr)。 風月情懷,江湖性氣。 色斯其舉,翔而後至。 無賤無貧,無富無貴。 無將無迎,無拘無忌。 窘未嚐憂,飲不至醉。 收天下春,歸之肝肺。 盆池資吟,甕牖薦睡。 小車賞心,大筆快誌。 或戴接籬,或著半臂。 或坐林間,或行水際。 樂見善人,樂聞善事。 樂道善言,樂行善意。 聞人之惡,若負芒刺。 聞人之善,如佩蘭蕙。 不侵禪伯,不談方士。 不出戶庭,直際天地。 三軍莫淩,萬鍾莫致。 為快活人,六十五歲。 (《伊川擊壤集》卷十四)

新儒家處理情感的方法,遵循著與王弼的相同的路線。最重要的一點是不要將情感與自我聯係起來。程顥說:“夫天地之常,以其心普萬物而無心;聖人之常,以其情順萬事而無情。故君子之學,莫若廓然而大公,物來而順應。

…人之情各有所蔽,故不能適道,大率患在於自私而用智。自私則不能以有為為應跡;用智則不能以明覺為自然。

…聖人之喜,以物之當喜;聖人之怒,以物之當怒。是聖人之喜怒,不係於心,而係於物也。”(《明道文集》卷三) 《論語》、《孟子》、《大學》、《中庸》是最重要的課本,將它們編在一起,合稱“四書”。

精深的思想與淵博的學識在柏拉圖哲學中,要解釋可思世界與可感世界的關係,解釋一與多的關係,就發生困難。








出世的哲學 入世的哲學---04
------------解讀馮友蘭
--------散摘於馮友蘭的《中國近代哲學簡史》

佛家說具體世界是空的,因為具體世界的事物的確是變化的,暫時的。但是還有理,理是永恒的,不變的。在這個意義上,宇宙並不空。佛家不知道,理是真實的,因為理是抽象的。

佛學對中國哲學的貢獻是宇宙的心的概念。西方哲學對中國哲學的永久性貢獻,是邏輯分析方法。正的方法。負的方法,試圖消除區別,告訴我們它的對象不是什麽;正的方法,則試圖作出區別,告訴我們它的對象是什麽。

對於中國人來說,傳入佛家的負的方法,當然佛家的確實加強了它。可是,正的方法的傳入,就真正是極其重要的大事了。它給予中國人一個新的思想方法,使其整個思想為之一變。隻是補充了負的方法。

北大哲學係的傳統和重點是曆史研究,其哲學傾向是觀念論,用西方哲學的名詞說是康德派、黑格爾派,用中國哲學的名詞說是陸王。相反,清華哲學係的傳統和重點是用邏輯分析方法研究哲學問題,其哲學傾向是實在論,用西方哲學的名詞說是柏拉圖派(因為新實在論哲學是柏拉圖式的),用中國哲學的名詞說是程朱。

形上學隻能知道有“理”,而不知道每個“理”的內容。發現每個“理”的內容,那是科學的事,科學要用科學的實驗的方法。“理”自身是絕對的、永恒的,但是我們所知道的“理”,作為科學的定律和理論,則是相對的,可變的。

悖論的方式回答:哲學,特別是形上學,是一門這樣的知識,在其發展中,最終成為“不知之知”。如果的確如此,就非用負的方法不可。哲學,特別是形上學,它的用處不是增加實際的知識,而是提高精神的境界。

哲學,和其它各門知識一樣,必須以經驗為出發點。但是哲學,特別是形上學,又與其他各門知識不同,不同之處在於,哲學的發展使它最終達到超越經驗的“某物”。在這個“某物”中,存在著從邏輯上說不可感隻可思的東西。例如,方桌可感,而“方”不可感。這不是因為我們的感官發展不完全,而是因為“方”是一“理”,從邏輯上說,“理”隻可思而不可感。

他思及的全體,實際上並不是一切存在的全體。可是他仍須思及全體,才能認識到全體不可思。人需要思,才能知道不可思者;正如有時候人需要聲音才能知道靜默。人必須思及不可思者,可是剛一要這麽做,它就立即溜掉了。這正是哲學的最迷人而又最惱人的地方。

邏輯上說不可感者,超越經驗;既不可感又不可思者,超越理智。關於超越經驗和理智者,人不可能說得很多。所以哲學,至少是形上學,在它的性質上,一定是簡單的。

哲學的任務是什麽?它的任務不是增加關於實際的積極的知識,而是提高人的精神境界。 不同的人可能做相同的事,但是各人的覺解程度不同,所做的事對於他們也就各有不同的意義。每個人各有自己的人生境界,與其他任何個人的都不完全相同。

分為四個概括的等級。從最低的說起,它們是:自然境界,功利境界,道德境界,天地境界。 一個人做事,可能隻是順著他的本能 一個人可能意識到他自己,為自己而做各種事。 還有的人,他是社會的一員。他就為社會的利益做各種事, 最後,一個人是宇宙的一員。為宇宙的利益而做各種事。構成了最高的人生境界,就是我所說的天地境界。

哲學的任務是幫助人達到道德境界和天地境界,特別是達到天地境界。天地境界又可以叫做哲學境界.生活於道德境界的人是賢人,生活於天地境界的人是聖人。哲學教人以怎樣成為聖人的方法。成為聖人就是達到人作為人的最高成就。這是哲學的崇高任務。

柏拉圖說,哲學家必須從感覺世界的“洞穴”上升到理智世界。哲學家到了理智世界,也就是到了天地境界。可是天地境界的人,其最高成就,是自己與宇宙同一,而在這個同一個,他也就超越了理智。

前幾章已經告訴我們,中國哲學總是傾向於強調,為了成為聖人,並不需要做不同於平常的事。他是在覺悟狀態做他所做的事,別人是在無明狀態做他們所做的事。禪宗有人說,覺字乃萬妙之源。由覺產生的意義,構成了他的最高的人生境界。

中國的哲學也是既入世而又出世的。宗教及其教條和迷信,必將讓位於科學;可是人的對於超越人世的渴望,必將由未來的哲學來滿足。一個完全的形上學係統,應當始於正的方法,而終於負的方法。神秘主義不是清晰思想的對立麵,它是超越理性的。

人必須先說很多話然後保持靜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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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田吾心 回複 悄悄話 費了很大的勁兒,老是分不了段。下次再編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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