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五 ) 生不逢時嘆奈何
三哥對我的指導也是值得一書的。他很有耐心,從來沒有不耐煩的時候,我在那樣不利的環境下學了點文化知識,使我目前不致太落後,與他的指導密不可分。
他考高中時,獲得全縣數一數二的名次(當時不公佈考分﹐是據一位在招生委員會工作的同學親戚所說),根底較實,尤其解數學題可有一套。 他在完全獨個兒摸索、缺乏參考書籍的情況下,沒有被難到的題目。碰到難題了,他會廢寢忘食,苦苦思索好幾天,直到解出,確實是不簡單的。自學三年後,他去參加高考,一連三年落榜。在那種製度下,他即使考三十年又有何用?不過他並不灰心。
64 年他被遣送到農村支農去了,雖然死了進大學的念頭,且形勢更加險惡,但他仍沒有放下書本。他繼續自學大學的數學,一直到毛澤東逝世後,於77 年全國教育改革,他重拾信心,去參加數學研究生的考試,終因農村環境太差,平時為生活所逼,耗費許多精力在餬口上,以致所學不夠紮實而功虧一簣!
他的自學精神是可佩的。他常帶著書本去田間勞動,趁休息的二、三十分鐘學一點;當時農村條件差,剛裝上的電燈燈頭線長度有規定,燈泡吊得高高的,支光又小,不宜看書。於是他拿個凳子坐到八仙桌上去,盡量湊近燈泡,這跟古代的匡衡鑿壁借光有異曲同工之妙。可惜這種求學精神不為妻子所賞識,也與時代不符,屢遭家庭、社會的詰難。後來他進廠工作,還是不放棄自學,他在出國前參加大學生資格考試,考生都是青年小夥子,人家以為他是帶隊的老師呢,結果他又獲得了全縣第一名。遺憾的是未及參加後半部考試就出國了,終未拿到學位,這些都是後話了。我對他的自學精神向來很欽佩,慨嘆他生不逢時,否則當個教授學者有何不可能呢?在慨嘆他的遭遇的同時,我何嘗不為自己傷感?我也是在那種扭曲的環境下艱難地、慢慢地充實自己的呀!真是同病相憐的一對難兄難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