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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麗的野狐峽雲遮霧罩,翠珠象黃鸝兒關在籠子裏,封閉的房間,單調的生活,重複的節奏,窒息了她的生機。
她懶懶地對著話筒:
“你要哪兒。”
“請等一等。”
“哦,電話來啦,你說話吧!”
朱海山的兒子小海在縣公安局工作。他與翠珠一塊兒長大,兩人比親兄妹還親,周末,小海從縣城回來,還沒落屋,挎還沒放下就來找翠珠:“翠珠,你的工作太單調了,老呆在機房裏不好玩,我給你找個伴。”
“哥你瞎說。”翠珠嬌羞得象一株含羞草:“你才要找個伴呢?”
“好,你不喜歡?那我就不給你了。”小海從挎包裏拿出一隻小巧的收錄機,他按了下鍵子,放出一支優美動人的歌。
“給我給我!”翠珠高興得跳起來。
“你不是不要嗎?”小海逗她。
翠珠奪過收錄機,貼在耳朵上聽,又驚又喜、又嬌又癡。
“翠珠!”
“噓”翠珠專心在聽,不讓小海作聲。小海拉出一條五光十色的項鏈,在翠珠麵前晃蕩著。
“這是什麽呀!”翠珠沒見識過時新把戲。
“項鏈,戴在脖子上的。”
“脖子上戴項鏈?那不是小狗?”
小海笑了:“嗨,你這山裏人。”
翠珠嬌嗔地說:“喲,到城裏才幾天,就成了洋人了。”
“你呀,你呀!”小海說:“真是大山把你的眼睛遮住了,好,你先戴起來看看。”
翠珠戴上項鏈,果然光彩照人,她到鏡子前去照照。
“好看不好看?”
“好看。”翠珠害臊地說:“隻是太顯眼了!”
小海拍手笑了,翠珠羞得滿臉通紅,又把項鏈藏到衣領裏去。
翠珠在機房裏悶了一天,出了房子,就看到了野狐峽美麗的自然風光。她穿過鴿子花怒放的樹林,抒吐著胸裏的悶氣,嘴裏輕快地哼著不成調的歌兒。正遇著在林子裏采摘植物標本的邱暢。
“翠珠,有什麽喜事?”邱暢問她,“高興得象喜鵲跳枝。”
“還高興呢!”翠珠說,“象關進籠子裏的鳥兒,悶死了。”
“那我把你從籠子裏放出來,怎麽樣?”邱暢逗弄她。
“放出來?”
“外國人就要來了,我想叫你當導遊。”
“導遊?”
“就是陪外國人參觀。”
“外國人也真怪,大老遠跑這兒來有什麽好看的?”翠珠說:“除了山還是山。”
“他們稀罕的就是千奇百怪的山。”邱暢說:“上次有位記者在這兒拍的照片刊出來後,外國人看了,驚奇得連嘴都合不攏了。”
“可我不會說外國話呀。”
“他們是留學生,漢話說得夠好咧。”
“人家笑話我們山裏人嗎?”
“你害怕?”
“怕什麽,外國人是人,我們也是人。”翠珠的好勝心被激起來。接著她又感到了為難:“我去導遊,爹能同意嗎?”
邱暢不做聲了,看來,還真有點為難。他想出一個計謀,跟翠珠竊竊私語了一陣 。接著,他撕下一塊布,把腳裹起來,柱著一根棍,一跛一跛地到朱海山的木樓裏來了。
朱海山吃了一驚:“你的腳怎麽啦?”
“采植物標本摔傷了。”邱暢佯裝按摩著腳。
“哎,這種時候,外國人要來了,你這接待的又……”朱海山對於外國要來,簡直象脖子上吊一塊石磨。
“好在一切就緒了。”邱暢說:“就差一個導遊。”
“是啊,你腳一歪一歪的,怎麽能去?”
“我推薦一個人。”
“哪個?”
“翠珠。”
“不合適。”
“合適!”邱暢說:“翠珠是野狐峽的明珠,她會使我們大放光彩的。”
朱海山搖著頭:“她在商店裏都出事,要在外國人麵前出了事,那才丟人呢!”
翠珠趕忙插話:“你叫個跛子去導遊,那才笑話呢。”
“莫插嘴。”朱海山說:“你莫想吃新鮮飯,電話總機離不開人。”
“我這腳走不得路,正好代她守電話。”邱暢說:“場長,莫猶豫,我看再也找不出合適的人了。”
“唉!”朱海山歎了一口氣,“你這腳早不跛,遲不跛,偏偏在這個時候……”
“天有不測風去,人有旦夕禍福,場長你考慮吧!”邱暢說完一跛一跛地走了。
隻好如此了。朱海山給翠珠約法三章:一、態度要嚴肅點,不許笑笑鬧鬧;二、嘴巴要謹慎點,不許胡說八道;三、穿著要相素點,不許花裏胡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