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出新買的箱子準備用,將號碼撥在168,扳動右邊的按鈕,箱子沒打開。以為密碼有誤,再試160,不靈;再試138,沒反應。心一驚:難道密碼不對?於是,將所有認為有可能的數字全部試一遍,緊鎖的箱子仍是“巋然不動”。這一下心真的慌了。天啊,到哪去找密碼!
箱子是在去拉斯維加斯的途中買的。當時半小時購物的限令使我神色慌張,匆匆的腳步走進一家皮箱專賣店,想買一口新的行李箱替換已破舊的、再也拿不出手的箱子。穿梭在大大小小的箱子中,搜索入眼的一個。年輕的店員走過來,問需要幫助嗎?能推薦一個手提行李箱嗎?我口中說著,眼睛卻在東張西望。熱情、帥氣的男店員十分耐心,從$100到$500不等價位的箱子,逐一向我打開演示,並介紹每一產品的特性與功能。沒時間了,就這個吧。我打斷了店員的興致,挑了最貴的一個。為什麽?因為自己一貫的購物理念“物以貴為好”;因為好東西經久耐用,勝過“買得容易丟得快”的經驗。總之,買了。還因為無價可還,以現金支付可免稅。付完賬,店員又耐心地教我怎樣設置密碼。幹脆讓他為我設置好了,免得回去再折騰。於是,順口說了一個不用記也不會忘的數字給他。密碼設置好了,他再次以恭喜的口氣說Rimowa是德國製造,它的材質一流,超輕、耐磨,就是汽車從箱上壓過也不會損傷外殼。我的虛榮心得到了滿足。提箱匆匆趕上巴士。全車的目光投向最後一個上車的我,又轉向我手中的箱子。哇,這箱好漂亮,多少錢?如實一說,婦人們便紛紛咂舌:嘖嘖,太貴了!自己喜歡就行,管它呢!
現在,這昂貴的、一次沒用過的箱子竟然打不開了!說我的心情有多沮喪就有多沮喪。
忍不住跟朋友說:你看我多健忘,新買的箱子忘了密碼。
朋友順著我的思路說:容易記?是不是168?
試過了。不對。
是不是你當天的房間號碼?
誰還記得房間號碼!
售貨員是老外嗎?朋友設身處地的為我想。
是。
那你是用英語說的?
對啊!我怎麽沒想到。男人的思維就是不一樣。
那你順口用英文說幾個數字。
英文?我一時愣住了。試了試:one six eight,好像很順口,但打不開呀。
我嘮叨起來:不知為什麽,最近嚴重失眠,精神恍惚,記性也越來越差。經常出門忘了關燈;到公司才想起手機沒帶;超市購物返車才發現車門沒鎖,現在連密碼也忘了!我是不是“老年癡呆”啊?
別這麽說。不要因此影響自己的心情。小事一樁。朋友試著勸慰我。
小事一樁?先不說箱子的價格不菲,我這自尊心就大大的受到挫傷了。我的聲音幾乎在哭。
連續幾天下來,臉上的愁雲不展,打不開的箱子同時鎖住了心中的陽光。我真的認為自己“有病”。
一日,無意中聽到一種補腦的保健品,下班就直奔商店而去,掏了200美金眼睛都不眨地買了就回家。讀說明:適應人群:記憶力衰退,慢性疲勞,容易焦慮抑鬱,學習效果不彰,大腦能量失衡,睡眠質量不佳者。還挺“對症”!
沒法了,抱著最後一絲僥幸心,從一大堆廢舊的發票中(好在有舍不得仍東西的習慣),終於找出了當天的購物發票。我憑空而想,也許店員還能記得。因為要別人為自己設置密碼的人中恐怕隻有我一個。於是,打電話問:一月前我在你店購買了一個箱子,你為我設置了密碼,還記得嗎?這從天而降的問題把店員問糊塗了。電話那端略停頓了一會兒說:我一天要接待數以百計的顧客,我不記得了。我隻好說,我忘了密碼,有什麽辦法可以打開嗎?沒辦法。年輕的男中音肯定地說,但你不妨試試,從000開始去套每一個號碼。如果你沒時間,可以花錢找人。其實也不用太久,大約20分鍾便可打開。噢。放下電話,心中最後一線希望也破滅了。這開箱機率是多少呢?對數字本就不靈敏的我,隻覺頭腦在發脹。絕望中想:誰要能打開這箱子我就嫁給誰!
周六,約了發型師做頭。忽然想:做頭的時間長,何不用等待的時間來開箱呢?一不做二不休,幹脆提了箱子出門。來到發廊,坐下洗頭剪發染顏色。發型師對著上了色的我說,等半個小時。我顧不得旁人的目光,坐在一旁的沙發上,拿出箱子專心地撥每一個數字。開始還很有耐心:000,001,002……10分鍾過去了,箱子一點動靜都沒有。我的耐心慢慢在變化不定的數字中一點一點消失殆盡,關鍵是那些數字與我想象中的毫不相幹。這太傷自尊了!我抬起頭,呆著。5分鍾又過去了。我想起店員說的20分鍾。20分鍾怎麽可能打得開呢?我想放棄算了,就當這幾百美金被偷了。這時,沙發的另一端坐上來一位年輕的男人,在等電發的時間,正低頭玩手機。
我忘了密碼。不知怎麽能打開?我神經質的像是自言自語又像是對他說。
讓我來試試。沒想到他主動迎戰。放下手機拿過我手中的箱子,問:你試到幾了?
029。
也許能從聲音中聽出來。他一邊說一邊將耳朵貼在號碼箱上,慢慢地撥動著數字。
我在一旁念叨,像祥林嫂痛失阿毛:這箱子好,買得貴,店員為我設置密碼時,我順口說了一個數字168,以為不會忘記,誰知竟打不開了……打開了!我話音未落,男人已激動得從沙發上站了起來。
怎麽開的?是什麽號碼?
就是168呀!不過按鈕不是從左至右,而是從上往下扳。你看,這樣就對了。男人細心地指導我。我舒暢得連聲說:謝謝!真的謝謝你!
洗頭了。發型師在喊。我看看時間,從試第一個號碼到開箱剛好用了20分鍾。是巧合還是神奇?這困擾了我好幾天的密碼箱竟被一個陌生的男人輕易地打開了!他打開的不僅僅是箱子,而是我心中的結。當我在左右中來回失敗時,我忘了還有上下之道。這不是記性問題,而是方法問題。
理發師為我吹著發。我又想起自己這些天來的種種心態,還有那暗暗許下的諾言,不覺笑出聲來。頭發吹好了。我看看鏡中的自己:嗯,漂亮!酒紅色的頭發,光澤飄逸,將開心的臉襯托得有了神采。
我掛著滿臉的笑再去答謝那位素不相識的男人,並告訴他了真話:
本來我發誓誰打開了這箱子我就嫁給誰。現在我食言了。因為你太年輕,我不能嫁給你。
那太可惜了!卷著一頭發器的男人在笑,並說:下次打不開時,別忘了“上下求鎖”。
我也笑。笑自己那些被放大了無數倍的困惑,其實隻是一念之差而已;更笑自己的“諾言”成了不能兌現的笑話。但我的故事卻喻示了一個道理:女人的密碼隻有男人能破譯。這就是男女之別,陰陽之別,反正之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