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族主義與世界主義

第一款　何謂世界主義

　　甚麼是世界主義？依美國社會百科全書的解釋﹕
「世界主義是主張個人以其眷戀故鄉和親屬關係的
類似態度來對待世界，把世界看成更大更高的祖國的
一種心靈狀態。」（註六一）大英百科全書的解釋為
﹕「世界主義者，屬於一種世界公民，他的同情、關
心、和文化不限於自己的人種或國家。」（註六二）
韋伯大辭典的解釋﹕「世界主義是一種意見傾向，其

特點在於沒有狹隘的國家忠貞，在文化或藝術形式
的結構方麵，放棄鄉土地方偏見，一心一意慕化他國
他地。」（註六三）這些解釋，都是就個人對世界的
心理狀態或意見傾向而言的，如果從世界主義是一種
思想或製度方麵來說，它反對國家主義的偏私狹隘
，而以全人類幸福安寧為理想的一種思想；這種思想
的實現，是破除國家界限，以世界為本位的製度；
亦即天下一家，破除民族界限，以人類為本位的思想
（註六四）

　　此外還有國際主義 (Internationalism) 一詞極
容易與世界主義 (Cosmopolitanism)相混淆。其□
，世界主義與國際主義有分別，世界主義是主張破除
國家界限，以世界為本位的一種思想或製度；國□
主義則承認國家界限的存在，講求國與國之間的關係
，主張在平等的基礎之上，共同合作達成世界和平
之道。但由於學者對這兩種名詞的混用，幾乎將世界
主義與國際主義視作相等，如羅素(Bertrard Rusell)

說﹕「我所謂國際主義，就是世界政府的創立。」（
註六五）創立世界政府後，原來的國家便變成地●
方政府，這便是破除國家界限以世界為本位了。又如
韋伯大辭典對國際主義一詞的解釋，其第一個意義
Ｃ項逕解釋為「世界主義 (Cosmopolitanism)　」，
亦即「國際主義就是世界主義。」其第二個意義﹕

國際主義「是一種原則或信仰，認為可以在平等的基
礎上，經由所有全體國家友好聯合，而達成世界和
平，所有世界事務，都不必犧牲國家特性，而獲致國
際正義和合作，它和孤立主義正相對照。」（註六六
）後一解釋，承認國家特性的存在，並不破除國家界
限，它似乎是國際主義較為確切的內涵。二款　世界主義的理論

　　世界主義發生很早，　國父說﹕「世界主義，就
是中國二千多年前所講的平天下主義。」（註六七）
如論語顏淵第十二篇上，子夏雲﹕「四海之內皆兄弟
也。」又如宋朝張載所雲﹕「民吾同胞，物吾與也
。」這都有世界主義的精神。在西方最早提出世界主
義的，為希臘時代的斯多噶學派 (Stoics) ，他們
提出人類平等的觀念，認人類最高義務為正義與仁愛
，人類應依最直接的道德關係而團結，由個人推及
於全人類，可建立一個理想的世界，打破國民性與歷
史的國家差別，勉人作一個世界公民。後來基督教

更提倡此種思想，如馬可福音第三章三五節內記載「
耶酥說﹕凡遵行上帝意誌的人，就是我的兄弟、姐
妹」。十八世紀之中，歐洲許多卓越思想家，曾以「
世紀公民」自許，認為人所應忠愛服務的對象，乃
為人類同胞，而非狹小的國家。至近代世界主義成為
一種有力的思想；因為國家主義變為帝國主義，戰
爭頻繁，危害人類，為在思想和行動方麵，企求糾正
此種變態或逃避這種禍害，於是乃有世界主義的發
生。大致說來，世界主義是反對國家主義、帝國主義
、軍國主義的偏私狹隘，而以企圖全人類的幸福安
寧為理想，主張世界的大一統，破除國家界限，視天
下為一家，人類為一體；摒除種族觀念，有四海一
家，一視同仁的平等博愛精神。

第三款　世界主義的派別

　　世界主義的種類很多，有哲學的、宗教的、道德
的、政治的，我們所介紹的是政治的世界主義，以
便將它與民族主義作一比較，近代政治方麵的世界主
義也不少，我們僅介紹以下三派。

　　一、和平主義的世界主義﹕此種思想的提出，是
鑒於民族國家間之戰爭頻繁，而且規模巨大，於是
學者主張世界和平，提出和平的世界主義。在十八世
紀初，法國的聖比葉(Charles-Irennes de Saint
plerlre)，於一七一二年發表「歐洲永久和平備忘錄
」，次年發表「歐洲永久和平計劃」，一七二九年又
發表「永久和平計劃綱要」，他為了永久和平，主張
歐洲同盟和建立同盟軍（註六八）。到十八世紀末，
德國的大哲學家康德 (Immanue Kant) 　繼之，著「
永久之和平」一書，給和平以哲學基礎，他認為國
與國正猶人與人，必須脫離非法的放任，遵守理性的
法治；人與人既已組織國家，則國與國應進一步組
組國聯；國家所以維持國內安寧，國聯所以避免國際
鬥爭；政治之「至善」亦即理性之窮極，就在建設

永久和平的世界。他的「永久之和平」主張﹕「一切
常備軍應在相當期間後完全廢除」；「國際法之成
立，應以一切自由國家之聯治為其基礎」，國際法之
由起，正因無數獨立國家之存在，如不彼此約束，
就是一種戰爭境域，國際和平的前途不在產生「世界
國家」，而在實現「國際聯治」，故康德所標榜的
為國際主義而非世界主義。他之尚和平而斥戰爭，乃
出於道德上的勇敢，認為促進和平乃人類的理性職
責（註六九）。到了十九世紀初，英國的邊沁，創國
際主義(Internationalism)，提出和平方案；主張縮
減軍備，放棄殖民地，設置仲裁法庭，排斥秘密外交
等。他的大作「普遍和永久的和平之方案」，是其

死後七年即一八三九年出版的。前述邊沁提倡自由民
族主義，這與他主張國際主義並不衝突，因為國際
主義乃以一切自由國家為基礎，主張國際互助合作，
消弭戰爭，以實現世界普遍永久的和平。和平世界
主義這一派思想，一直到今天仍極有勢力，它不隻是
理論，而且有實際行動促其實現；由國家發起和參
加的國際組織，有一八九九年海牙和平會議，出席二
十六國，設立國際仲裁法庭。第一次世界大戰後，

美國威爾遜總統發起國際聯盟組織，英國外相葛雷
 (Grey) 續倡之，經巴黎和會通過，一九二○年開第
一屆大會，一九三○年有五十四個會員國。國聯想於
條件約束之下，使世界各國互相容忍退讓，以泯除
國際兵禍及經濟暗門，雖其收效不大，但其為自由世
界第一個國際聯合組織。二次大戰後，美國羅斯福
(Franklin Delano Roosevelt) 總統發起聯合國的組
織，一九五四年舉行舊金山會議，有五十個國家參
加，正式通過聯合國憲章，這些都是和平國際主義的
實行。嚴格地說，和平的國際主義與世界主義有別
；和平的國際主義承認國家的存在，它與民族主義不
是敵對。不過，我們從其遠大理想與和平精神而言
，姑將和平的國際主義亦列入世界主義的範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