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而無修無不修 悟而無悟無不悟

子曰“述而不作” 修行路上明子以學為主 博文多數摘自網絡 【明子心路】欄目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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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誠之道 by 王嶽川

(2010-03-11 14:46:44) 下一個
   《中庸》二十一到二十六章著重闡釋了“誠”這一核心概念,說明“至誠之道”如神靈一般可以見微知著預知禍福。君子不僅要“自誠”,還應將這一美德推及他人。隻有不斷追求至誠才能與天道相配。《中庸》的二十七到三十章的內容前承前麵幾章而來,集中論述聖人之道、至誠之道、君子之道。

 

(一)至誠之道的實踐路徑

“大哉聖人之道!洋洋乎發育萬物,峻極於天。優優大哉!禮儀三百,威儀三千。”偉大呀,君子聖人的大道啊!洋洋灑灑,廣大無邊,養育萬物。高邁啊!優秀而宏大呀!在感慨感歎之後,開始真正進入思辨性的層次,闡釋了三方麵的重要內容:

第一,禮儀和威儀的問題。“禮儀三百,威儀三千”。短短八個字說明周禮分為兩部分。“禮儀三百”,大禮有三百條,主要有吉禮、凶禮、賓禮、軍禮等;威儀三千,曲禮指小的一些禮節,就是那些關於做人的風度、規範和言談舉止的禮節,繁瑣到有三千條之多。

第二,展現個性和修養自身的問題。“待其人而後行。故曰:苟不至德,至道不凝焉。故君子尊德性而道問學,致廣大而盡精微,極高明而道中庸。溫故而知新,敦厚以崇禮。”這些禮儀等待聖人出現以後才能實行,假如沒有至高的德性,他要把偉大的事業做成功,那是不可能的。“君子尊德性而道問學,致廣大而盡精微,極高明而道中庸,溫故而知新,敦厚以崇禮”,這幾句話在《中庸》中非常重要。“尊德性”,開發自己內在的光輝的德性,這是對內。對外要好好地去“道問學”,要努力請教學習探討,把自己的內德和外學結合起來。“致廣大而盡精微”,追求廣大——上天入地對整個宇宙天地萬物了然於心,但是對極其微觀的世界、極其微小的事理也要“盡精微”,用心思去窮盡它。“極高明而道中庸”,在接物待人處事方麵,要達到極其高明,就是思維、思辨、明辨極其高精澄明,但做人在言談舉止和行為措施上,要實行中庸之道,不偏不倚,文質彬彬。隻有溫習過去的那些經驗教訓,才能夠知道自己未來怎麽做。把自己修養成擁有敦厚的德性,才能尊崇禮儀。這樣才能從內到外從上到下都顯示出一個君子的光輝形象。

第三,國有道和國無道時君子的選擇問題。“是故居上不驕,為下不倍。國有道,其言足以興;國無道,其默足以容。《詩》曰:‘既明且哲,以保其身’。其此之謂與!”作為上級領導不能驕奢淫逸,作為下級不能背棄背叛。“國有道,其言足以興;國無道,其默足以容”,這句話非常重要。儒家傳統不是愚忠,不是說國有道也忠,國無道也忠,明君也忠,昏君也忠,完全沒有自己的判斷力和精神操守。相反,儒家強調國家清明和諧、萬物興旺、百廢待興時,君子應去發表言論施政自己的綱領,使國家振興起來。當國家昏暗無道時,應以他的沉默對抗表示絕不跟隨,以他的沉默表現出自我的特立獨行,因為知識分子是作為文化載體、文化傳承者和思想者而存在,當政治清明時,他們的言論足以興邦,使國家興盛富強。但是當政治黑暗時,他們全身遠禍以保持自己的獨立的人格和自由的精神,啟迪感召後人。所以《詩經》上說,“既明且哲,以保其身,其此之謂與。”以聰明智慧保存自己的身體,保存自己的思想學說,保存自己的教學的延續性和弟子的傳承性,並以待新政來世。

其實,這種非愚忠的中庸思想在孔子那裏表現非常明顯。孔子以“邦有道則仕,邦無道則可卷而懷之”作為自己的處世原則。以“不得中行而與之,必也狂狷乎!狂者進取,狷者有所不為也”作為自己接人待物的原則。以“求也退故進之;由也兼人故退之”作為教育的辯證法。在“過猶不及”的中庸之道中,彰顯為孔子思想體係中重要的辯證法和走向仁愛的普遍和諧觀。

《中庸》第二十七章闡述了三個問題,第一是禮儀和威儀的問題,第二是君子尊德性而道問學的問題,第三是在國有道和國無道時君子的選擇問題。德治養身,明哲保身,這樣才能達到至誠之道。

(二)與時俱進的文化意識

“子曰:‘愚而好自用;賤而好自專;生乎今之世,反古之道。如此者,災及其身者也。’”開篇就說出三個負麵問題,一是“愚而好自用”,愚蠢而剛愎自用,本應好好學習,反而剛愎自用,覺得自己很對永遠正確,這樣的人無藥可救。二是“賤而好自專”。地位很低還以為自己重權在握,還要把自己的權力用盡,永遠不給人家提供任何的方便。三是“生乎今之世,反古之道”,生在當代,反而要返回古代治國之道,結果就是“災及其身者也”,災禍隨後而至。反古之道的意思是,反而推行古代之道,返回古代治國之道。這一命題說明孔子不是一味地尊古,相反,他整體思想上仍是與時俱進的。這一章說明了儒家的思想不是複古。過去人們有一個成見,認為孔子以及後儒都是一些複古複辟的不可理喻的怪人,這樣的看法是相當偏頗的。

“非天子,不議禮,不製度,不考文。今天下車同軌,書同文,行同倫。雖有其位,苟無其德,不敢作禮樂焉;雖有其德,苟無其位,亦不敢作禮樂焉。”如果不是天子君王,而是士、思想者、知識分子,他們就應該去做自己份內之事,而不能去議定製禮,不能製定法度、考訂文字。因為議禮、製度、考文是最高領導君王去做的。今天,天下車輛已經同軌,文字已經統一,行為也已經有同倫常的關係。如果擁有天子的地位,但是沒有聖人的德性,你是天子也不敢去製定禮樂。同樣,如果有聖人的德性,但沒有擁有天子之位,也不敢去製定禮樂。

“子曰:‘吾說夏禮,杞不足征也。吾學殷禮,有宋存焉。吾學周禮,今用之,吾從周。’”孔子說,我喜歡夏代的禮儀。“杞不足征也”,但是夏的後代已經衰亡,現在隻有一個杞國,卻是不足以證明夏禮的情況啊!這是文獻不夠。我學習殷商的禮,那個時候殷商的後世宋國還存在,還可以考辨,但是也不全了。“吾學周禮,今用之,吾從周”,夏是古代,商也是古代,孔子都不選,因為他認為夏禮殷禮的很多東西都弄不清楚,文獻不夠,即使用了不一定就好,所以孔子實事求是與時俱進地說“吾從周”,用今天的禮,用天下人都用的周禮,用當代的周禮來推行,這說明孔子能夠與時俱進。其實,韓非子也說過類似的話,世異則事異,……事異則備變”。時間推移事情必不一樣;事情不一樣在策略上就要有變化。所以,“聖人不期修古,不法常可”。不要對古代的東西抱殘守缺,紋絲不動。“不法常可”,要與時俱進,要有新的法則。那些認為孔子抱殘守缺恢複周禮而反對今天的說法,是完全不能成立的。

《中庸》第二十八章引用孔子的話否定了生於今世而反於古道的人,可以說,這與一般認為孔子有複古主義傾向的看法有所衝突。其實,孔子所要恢複的周禮恰好是為了滿足當今之用,而不是一味維護古之道,因此不能認為孔子是抱殘守缺的複古主義者。整體上看,孔子一生其實充滿了創新精神。就時代而言,孔子之前的“儒”,大抵為滅亡的殷商遺民的文化宗教,其現狀為亡國遺民柔順心態以取容,所以不少的古代思想家將“儒”訓為“柔懦”。而孔子卻提出了“入世”和“有為”的實踐哲學理念,汰變那種亡國遺民的柔遜取容的心理,堅持“士不可以不弘毅,任重而道遠”,抱持“知其不可而為之”的人生信念和求道態度。

(三)治理天下的最高境界

儒家強調隻有推行中庸之道才能做一個合格的君主,稱王天下有其實行的方法。“王天下有三重焉,其寡過矣乎!上焉者,雖善無征,無征不信,不信民弗從;下焉者雖善不尊,不尊不信,不信民弗從。” “王天下有三重焉,其寡過矣乎!”治理天下有三重境界,可以減少過失。第一重境界:“上焉者,雖善無征,無征不信,不信民弗從。”上古時雖然很好,但無從證明,無從證明就得不到信任,得不到信任,百姓就不會順從。也就是說,再好的理論,沒有實踐的可能性和可操作性,都是行不通的。第二重境界:“下焉者雖善不尊,不尊不信,不信民弗從。”後世時雖然很好,但是沒有崇高的尊位。沒有德高望重,高山仰止的德性,就沒有尊位,沒有尊位就得不到信任,得不到信任,老百姓也不順從。這個時候,聖人大道出現了,就是第三重境界。

“故君子之道,本諸身,征諸庶民,考諸三王而不繆,建諸天地而不悖,質諸鬼神而無疑,百世以俟聖人而不惑。質諸鬼神而無疑,知天也。百世以俟聖人而不惑,知人也。”這裏《中庸》把君子之道一分為六,也可以說是六個基本原則。第一,“本諸身”,從自己本身做起,即以自己的品德修養為根本。第二,從老百姓反饋中驗證自己的思想、觀念和綱領是否正確。第三,上推去考禹、湯、文王三王,比較他們做的事和我做的事,看自己有沒有犯錯誤。第四,借助天地之間,看是否合乎自然的規律。第五,問天地鬼神看有沒有疑義,看有沒有愧對自我本心。最後,等到百世之後,聖哲之人來臨也不感到疑惑,沒有異議。把天、地、人、神,當代、未來、自我本心、老百姓,從實踐層麵到觀念層麵都觸及到了,這才是真正的君子之道。“質諸鬼神而無疑之天也,百世以俟聖人而不惑之人也”,也就是說,讓鬼神來考辨,都覺得無愧於天,無愧於鬼神。百世之後的聖人來看待這個問題,看待我們的綱領,也都不會有疑惑。這就叫知天知人,經得住曆史的檢驗。

“是故君子動而世為天下道,行而世為天下法,言而世為天下則。遠之則有望,近之則不厭。《詩》曰:‘在彼無惡,在此無射。庶幾夙夜,以永終譽。’君子未有不如此而蚤有譽於天下者也。”聖人舉動要代天下之人去立言而且被人稱道,行為要被天下之人所效仿,語言要被天下之人所遵從,這樣就會產生高山仰止的感覺,親近他的人再也不會厭煩而拋棄他。《詩經》說,那裏沒有厭惡,那裏沒有嫉妒,白天黑夜都可以保持自己的名譽。而關鍵在於,君子從來都是這樣的,隻要推行這種法則,君子的名聲就可以遍被寰宇,四海之內都知道他。

《中庸》認為君子隻有修中庸之德行至誠之道才能登臨絕頂,並將自己的思想德行傳播到更遠的地方去,這樣才是胸懷天下的真正君子,而不應該敝帚自珍、言大於行。

(四)天人相喻的文化意義

“仲尼祖述堯舜,憲章文武,上律天時,下襲水土。辟如天地之無不持載,無不覆幬;辟如四時之錯行,如日月之代明。” “祖述”即傳述傳承相述,“堯舜”即唐堯虞舜聖人。孔子把堯舜的思想、觀念、德行以及製度都傳承下來。“憲章文武”,“憲章”即取法彰顯的意思,“文武”指周文王和周武王。孔子把周文王和周武王的德行、做的偉大事情和綱領繼承下來。孔子不是反古,也不是完全遵循古代,更不是將古代思想一成不變地照搬。孔子“祖述堯舜,憲章文武”表明了他對待古代的態度是取其精華,去其糟粕,絕非抱殘守缺。今古人在精神氣質上一脈相承,但是在具體措施上要從當下的實際情況出發,才能把事情做好。“上律天時,下襲水土”。往上遵循自然規律而不能違背這些規律,往下沿襲本土的地理和地緣政治的法則。“辟如天地之無不持載,無不覆幬”。就像那高天與厚地,沒有什麽是不可以承載覆蓋的。“辟如四時之錯行,如日月之代明”。譬如一年四季的交錯運行,好像是太陽月亮的輪流照耀周遭。

“萬物並育而不相害,道並行而不相悖,小德川流,大德敦化,此天地之所以為大也。”天地萬物都可以欣欣向榮地生存,但互相不構成一種利害關係。“並育不相害”是說,天地不是厚此薄彼隻生長一種東西而讓其它都死掉,天地之間不是說一定要爭個你死我活,而是你中有我和諧並存。當今西方世界過度強調競爭、鬥爭、戰爭的結果就是非並育而互害,背離了儒家的並育共生思想。在這個意義上說,儒家思想更具有生態文化精神。“道並行而不相悖”,大道周遍適用,道不是隻有一個方麵,而是能夠貫徹到萬事萬物當中,具有周遍性和普世性,不是互相背離的。“小德川流,大德敦化”。小小的德性就像川流不息的江河,潤物細無聲,養育萬事萬物。盡管它很微小,但是它深入到方方麵麵,深入到廣袤的土地中。而“大德敦化”,大德是和造化、大自然同生同息一脈相承的,此天地之所謂大也。微小的道德就猶如江河流水,宏大的道德就猶如敦化造化,這就是天地自然之所以為大的道理。一句話,不藐視和拒絕小,就必定成其為大。反之,凡是不注意小處,就必定要走向失敗。

在現代性話語中,人作為主體對自然客體加以盤剝挖掘,自然成為人的征服對象。在中國思想譜係中,人是天地化育中的一維而又促進天地化育,人要按照天地化育之道來實現人與人、人與自然的和諧一致,而反對將人類淩駕於自然之上,對自然加以征服盤剝。先秦經典談論人在天地之間的論述很多,可以文本互釋:“夫易,廣矣,大矣。以言乎遠則不禦,以言乎邇則靜而正,以言乎天地之間則備矣。”“盈天地之間者唯萬物。”“天地之間,其猶橐籥乎。虛而不屈,動而愈出,多言數窮,不如守中。”“子夏曰:‘三王之!,參於天地。敢問何如斯可謂參於天地矣?’”“天子者,與天地參,故!配天地,兼利萬物。”“其為氣也,至大至剛,以直養而無害,則塞於天地之間。”“人生天地之間,若白駒之過卻,忽然而已。”曰:“功參天地,澤被生民。”這說明,“天人之際”的問題始終是人類所麵對的基本問題,中國哲學解決的方案大抵是“天人合一”,而西方哲學解決的方法是“天人對立”。《中庸》既重視處在天地之間的人的能動性,又重視人與自然的相生相合的和諧性,在維護天地自然的多樣性與整體性中,實現人與天地的和諧性和統一性。

這裏《中庸》以孔子為典範,盛讚他上宗堯舜、下法文武,與天地並立,並可以化育萬物,為後世學者塑造了一個崇高不朽的聖人形象。從《中庸》本身的結構來看,這也由對中庸之道的理論方麵的闡述,落實到具體人格榜樣的確立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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